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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宁滚进了梁行野怀里。
两人都侧躺着,池宁的背紧贴梁行野的胸口,能感受到他强壮的心跳声,带来难以言喻的安全感,池宁重新闭上眼睛,一会儿就睡着了。
梁行野睡不着,他不习惯床上有人,之前池宁睡边上,存在感不强,此时贴着他,除了热,浑身犹如虫子爬过,痒中带着酥麻,有股说不出的难受。
为了不让池宁再找借口黏着他睡,梁行野第二天一早就让人把壁纸清理了,他以为池宁会不高兴,没想到池宁立刻接受了事实,还朝他笑。
池宁眼睛弯起来的时候,显得特别乖,眼神如月光下的露珠般清晰剔透。梁行野看着他,总会联想到小动物,只有小动物的眼神才这么干净灵动。
梁行野莫名其妙心生亏欠,对池宁说:“我给你个补偿,想要什么?”
池宁一脸迷茫,“啊?”
“想要什么?”
“没有想要的。”池宁一本正经地摇头,他穿着睡衣,因为刚睡醒的缘故,说话慢吞吞,听起来像口是心非。
梁行野欲言又止:“你这样……”
卸下来的壁纸堆在地面上,设计师带着人在清理最后一面墙,有人从里面出来,梁行野后退避开,忽地记起池宁提过好几次想逛超市,便说:“我今天早点下班,带你去逛超市。”
梁行野公司坐落于最繁华的商业中心,附近多是办公楼,顾旭之前带池宁到处转悠,只在一个有限范围。梁行野家里的东西有家政及时补给,用不着去超市。
池宁被手机屏幕中布满货架的超市吸引住时,一个人晃去过超市,在卖米卖豆类的区域玩了半个多小时,还捏爆了好几包薯片,被阿姨赶去了买单。
但这都是早前的事了,他现在接受了教育,道德水准有所提高,去超市的欲望也逐渐减弱。
池宁问梁行野:“我晚上要去找爷爷,他今天教我指法,可以等我学完再去吗?”
“当然可以。”梁行野很意外,笑起来,“你还挺好学。”
他看了眼时间,离上课还剩半个小时,便让池宁赶紧去吃早餐。
池宁起初挑了个温柔细心的女老师,教了小半个月后辞职了,换了个男老师教,同样的认真负责,但除了授课之外,基本不跟池宁交流。
下午五点左右,下了课,司机按惯例来接池宁。家里有帮佣做饭,不过晚饭池宁一般跟梁行野吃,吃完就去小广场找陈向东。
到了公司,池宁轻车熟路地往梁行野办公室走,刚要敲门,梁行野就出来了,后面还跟着个男人,和梁行野差不多的年纪,比他稍矮点,高大英俊,眉眼凌厉,两人似乎很熟稔。
池宁走得快,收脚时由于惯性,身子前倾,径直往那男人身上撞。男人后退避开,微皱起眉,看向梁行野:“你手下的人怎么这么没规矩?”
“不是手下的人,”梁行野扶住池宁,温声问,“下课了?”
“嗯,我来找你吃饭,”池宁看看旁边的男人,又看看梁行野,“你在忙吗?”
“有件事要处理,你去办公室等我会儿,我尽快回来。”梁行野推开门,朝他示意。
池宁乖乖进去了,窝在梁行野办公椅上等,嫌无聊,抽了张空白纸,拿笔在上面涂涂画画。
走廊上,梁行野和谢辛并肩走着,正谈论政府名下的一个金融项目。
谢辛身穿价值不菲的藏青色西装,举止矜贵优雅,对梁行野说:“手里有资金能拿下这个项目的不多,我估摸着也就五六个,如果我们合作,十拿九稳。”
和梁家半路跻身上层不同,谢家是云城底蕴最为深厚的家族之一,而谢辛是其中最为出色的年轻一代,梁行野跟他也从小认识,关系一直不错。
梁行野沉吟几秒,应道:“没那么简单,现在大家紧盯着这块,无论如何都会插一手。”
“你过于谨慎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先拿下,防他们下手简单得多。”
“问题不在谨慎,这块蛋糕太大,我们吞不下,得拉人进来,起码拉一个。”
……
梁行野推开会议室的门,在里面等着的众多员工齐刷刷站起身,梁行野朝他们微微点头,转向谢辛,“先听一下风险预测。”
会议开了半个多小时,结束后,众人陆续离场,散在各个工位上。谢辛和梁行野走在最前面,聊了几句项目的事后,把话题转到池宁身上。
绿植点缀着走廊,一直延伸到梁行野办公室,谢辛瞥了眼办公室门,心里颇为好奇,梁行野私生活干净,对温香软玉向来不近人情,但刚才和那男孩交谈间,处处透露着亲昵。
谢辛轻拍被叶片掠过的袖子,像拍并不存在的灰尘,难得八卦道,“你什么时候养了个人在身边?以前也没见你有这个倾向。”
梁行野皱起眉,“他只是个小孩儿。”
谢辛回想池宁一晃而过的模样,笑说:“看着确实挺小,还在读书?”
梁行野:“你没听懂我的意思?”
谢辛不以为意,“聊几句而已,你这就着急上了?”
跟谢辛认识二十多年,梁行野足够了解他,自小堆金积玉的长大,性子傲得不行,能入他眼的只寥寥几个。
当初纪宣跟他们说决定学医,谢辛阻拦,劝他别为了可笑的情怀放弃前途,否则不等几年过去,他就会被边缘化,最后掉进下层圈子。
纪宣不听劝阻,一意孤行,两人从相交甚好的朋友逐渐变成了点头之交。他们争论时梁行野没插嘴,站在各自的立场上,谁都没有错,价值观不同而已。
为了避免谢辛把傲气凌驾在池宁身上,梁行野说:“我把池宁当弟弟看。”
“弟弟?”谢辛挽着袖子,云淡风轻地戏谑,“当成许晋那废物还是你骄纵无比的双胞胎弟弟?”
两人常开玩笑,但这次不适合,梁行野停下脚步,望着谢辛,正色道:“我和池宁关系比较复杂,但他不是可以开玩笑的对象。”
谢辛这些年和梁行野走得近,主要看重了他的人品和能力。他们是关系极好的朋友,有时候也是竞争对手,即使在敌对的角逐中,也掺杂着惺惺相惜的意味。
梁行野明确表了态,再揪着调侃说不过去,谢辛微微一笑,舒展开表情:“懂了。”
池宁在办公室等得太久,歪在梁行野的办公椅上,脱了鞋,袜子也蹭掉了,正抱着腿用梁行野的电脑看搞笑情景剧。
梁行野和谢辛边聊边进了门。池宁全神贯注地沉迷在剧情里,一时没发现,人歪着,曲腿的动作带得裤子往上走,露出一截脚腕,白净圆润的脚趾踩着座椅上的黑色牛皮垫。
梁行野见怪不怪,池宁不喜欢穿鞋袜,他提过几次,池宁依旧改不掉,他把这归因于池宁的动物天性,就没再提。
梁行野走上前,将桌角那张涂得乱七八糟的a4纸扔进垃圾桶,对池宁说:“穿好鞋,准备去吃饭。”
谢辛在一旁看着,只觉不可思议。梁行野的弟弟他见过许多次,个个在梁行野面前战战兢兢,比陌生人还生疏几分。
他从头到脚打量池宁,长得不错,坐姿歪歪扭扭,在梁行野正经的办公场所看搞笑剧不说,竟然还脱了鞋袜。
宠成这样,哪是当弟弟。
听到梁行野的声音,池宁笑着抬头,恰好对上谢辛打量他的眼神,笑意落了下来,有些尴尬和无措。
来梁行野办公室来得频繁的,多是几个秘书,而当梁行野离开了办公室,这里就成了禁区,所以他才敢肆无忌惮地以最放松的姿态窝在座椅上。
池宁急急忙忙穿上鞋,梁行野向他介绍:“这是谢辛,我朋友。”
池宁脸上残留着尴尬,朝谢辛笑笑:“你好。”
谢辛下巴微点,礼貌回应:“你好。”
梁行野告诉池宁:“你经常哼的那几首歌,就是他小叔唱的。”
谢家祖辈从军从政,到了谢辛他爸那一辈,出了个异类谢川,自小叛逆,迷上了玩音乐,最后一步一步成长为知名音乐人。
“你小叔是谢川吗?”池宁看着谢辛,整个人精神起来,表情充满欣喜。
他睡前习惯听半小时的歌,各种风格都有涉猎,谢川是他最钟情的歌手,钟情到连梁行野都知道,不过梁行野那时候没提认识谢川的侄子。
谢辛惜字如金:“是。”
……
秘书在附近订了餐,眼看天色已晚,梁行野对谢辛说:“你待会儿有没有事?一起去吃个饭。”
谢辛拒绝道:“不了,我要回谢家老宅,下次约你。”
“行,有情况及时沟通。”梁行野说。
池宁站在梁行野旁边当隐形人,他隐约感觉到谢辛的性格,对他表面礼貌,实则隔了层膜,有种距离感十足的淡漠和无形的嫌弃。
他望着谢辛离开的背影,心想,下次不能随便在梁行野办公室脱鞋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