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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府苑内里,前堂的好酒佳酿摆放在正堂之上,亲近的友人相随着一同在苏护府内的鹤轩园处游玩,有说有笑,甚是惬意。内厨做好了丰盛的菜品,烹制鲜美可口的各类佳肴。古筝声与琴瑟声从小阁楼内飘来,声音是那么的柔和婉转。还有出自阳阿的奇妙舞蹈,来自京城的名旦花曲,使整个宴会进行的热闹而流俗,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席间觥筹交错,言语欢畅,其乐融融。
不时,客人来到筵前准备入席,分左右两列落座谦让有序。云衫侍女,频倾美酒,酒席间,官员们互相磋商议论,不时的交攀着与举杯迎酒。然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人人都有各自的心思盘算着,谁人不知道,这苏都户府的荣耀。这老都护府麾下余置都护、副都护、长史、司马等职,“掌统诸蕃,抚慰征讨,叙功罚过”。又置录事参军事、录事、诸曹参军事、参军事等,可谓是掌握了边疆的半个军事,更何况这当朝皇上的宠妃又系为表亲,朝堂内外,荣宠云集。虽然这苏老都户远在边疆,不过其子却留有城内。有人或者为权攀附,或者有事所求,一道前往,彼此之间不过寒暄敷衍,却又心照不宣,都尽数撒入杯中酒内。
楼宇内歌舞升平,衣袖飘荡;鸣钟击磬,乐声悠扬。台基上点起的檀香,烟雾缭绕。
慕楠栀此刻正在后苑准备妆容,镜中的她轻衣薄裳,散开秀发,披着一肩云霓。铜镜前芳娘正在忙活着。这胭脂要敷得均匀,黛色的眉毛要勾画得精巧玲珑。乌黑喷香的秀发像去一样堆拥,还需要用玉还分扎成繁琐的发式,细心衬饰插上金篦,如此场合,装扮这件事自然是没有那么简单的。
“小姐,如何?”芳娘手中动作不减,侧着头向慕楠栀边作询问着。慕楠栀对着明镜中的自己轻微的点了点头,然后将白皙的脖颈转向外侧,听闻着房外传来的靡靡之音,心神一时荡漾起伏。忽然听得“嘭”地一声,就如同石块摔落的声音。“小姐,我去看看。”芳娘折身进了院子里,一脸紧张的向四处探望着,目光落在了一颗石头上。这石头自是没什么稀奇的,只是那石坠上的细小的直筒倒是引人注意。芳娘将那颗平淡无奇的石子捡了起来,准备给屋内的小姐送过去时,没想到一转身,自家小姐已经站在自己的身后了。
慕楠栀接过那颗石子,又拆了那细小的直筒,里面掉落一层纸轴,纸面上赫然出现四个大字“笨鸟先飞!”这突如其来的内涵之意,慕楠栀的脸都要气绿了,不用想,她也是知道是谁,除了他,还会有谁有那么多的恶趣味。“笨鸟先飞?”芳娘有模有样的一字一句念了出来。“这是什么意思啊?小姐。”“什么意思,还能有什么意思。”慕楠栀敛起了气息,将纸轴握作一团攥在手心里,转身又进了屋内。
当是酉时,外苑有穿着淡绿衫子的女子,快步而来,但见她双眉弯弯,小小的鼻子微微上翘,面容姣好,颜若朝华,她服饰打扮也不如何华贵,只项颈中挂了一串明珠,发出淡淡光晕,映得她似是粉装玉琢一般。“姑娘,该入宴献舞了。”那女子规矩礼数一应俱全,看上去相当随和。“好。”慕楠栀也从案几前起身示意。
宴会正在进行中,这时落台突然有一群曼妙女子从上空落下,身着清颜白衫,肩披青丝墨染,手持彩扇飘逸,若仙若灵,像精灵般恍若从梦境中走来。天上一轮春月犹如开了宫镜,而流莹月光下的女子们随着乐师的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袖,那几十名美女如同有若绽开的花蕾,向四周散开。
这时一首曲荡人心魄的箫声轻扬而起,诸女长袖漫舞,无数娇艳的花瓣轻轻翻飞于天地之间?,沁人肺腑的花香令人迷醉。
漫天花雨中,一个美若天仙的白衣少女,如空谷幽兰般出现,一袭白色的曳地长裙,白衣如雪,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随着她轻盈优美、飘忽若仙的舞姿,宽阔的广袖开合遮掩,丝绸般墨色的秀发随意的飘散在腰间,身材纤细,蛮腰赢弱,显得楚楚动人,三千青丝挽着惊鸿归云髻,发髻两边各簪了珍珠流苏花簪,流苏在两弯柳叶眉上空悬吊,走起路来有细碎清灵的响声。其余的垂在颈边,更衬那白质修长的脖子更衬托出她仪态万千的绝美姿容。只见她莲步轻移拂袖转身,一举一动皆引得纱衣有些波光流动之感,行步之间皆是风流秀曼,顾盼生辉。
看到这一幕,原本喧闹的宴席内一瞬间变得静默了起来,众人都在如痴如醉的看着她曼妙的舞姿,仿佛几乎忘却了呼吸。只有一人微仰着头,神色静宁而安详,嘴角弯成微笑的弧度,只是眼神中笑意深不见底,他一只手搭在支起的腿上,动作自然而潇洒,另一只手把玩着酒盏。只见他穿着一身紫色直裰对襟窄袖长衫,衣襟和袖口处用墨金色的丝线绣着暗紫纹云纹团花锦,腰间扎条同色裳紫玉纹带,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剑一般的眉毛斜斜飞入鬓角落下的几缕乌发中固定着,深黑色的瞳孔竟泛起浅浅潋滟,显得更加深邃,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修长的身体挺的笔直。
不知是试探还是何意,苏梓安旁若无人的端起手中精美的酒盅在指尖摇动,在众人一心欣赏歌舞时,突然手掌在后侧发力,酒盅的酒滴在低空静滞,宛若流箭向园林四周散开。只是众人皆醉于歌舞,无暇顾及其他,他的动作也自然无人看到。尔后,只觉笛声一震,骤然转急,苏梓安只觉笛音暗涌,一股气流直逼自己而来,他手腕半悬,作推势渡去,园林中顿时风势渐起与气流相撞,众人忽然间感觉空气中有些压迫。而这边,随着笛声渐急,慕楠栀的身姿亦舞动的越来越快,如玉的素手婉转流连,裙裾飘飞,流光飞舞,整个人犹如隔雾之花,朦胧飘渺。
等笛声悠扬至极致时,那清风笼罩着吹散的花瓣倾泻而下,舞女们忽如间水袖甩将开来,衣袖舞动,似有无数花瓣飘飘荡荡的凌空而下,飘摇曳曳,一瓣瓣,牵着一缕缕的沉香……
玄月带着神秘缓缓升空,透过树枝映在一女子身上,这女子倾国倾城,明眸皓齿,在月色下翩翩起舞,白纱衣随风飘动,轻风卷着笛音带起飘飞的裙摆,形成一副绝美的画卷。
“妙啊,妙啊!”堂内不知道谁先带的头,大殿之中倏忽间掌声四起,惊赞之声不绝于耳。
楼君烨的隐匿于树影婆娑之内,内力包裹着悠悠扬扬的笛声向四周扩散,一双桃花眼满是慕楠栀舞动的身影。这时,他忽然感到一阵压迫感袭来,那花朵就像被赋予了生命似的,越舞越快,仿佛有了银剑之影,绕着他上下翻飞,左右盘绕。他也不急,蓄力调动音律,又使得花瓣缓若游云,刚好趁着这习习生风,顺势向下散开。
苏梓安清远的目光眺向不远处的慕楠栀,耳畔回荡着悦耳动听的丝竹管弦之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突然轻笑出声,望着杯中流光溢彩的酒水,他忽然举起杯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