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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的卧室,开了盏小台灯,沈清侧卧在床沿看着站在地上望着自己的小家伙。
“妈妈、”软糯糯的嗓音响起。
“恩?”她浅应。
“想抱抱,”小家伙可怜兮兮开口。年岁尚小的他并不知下太多,只知自家母亲此时躺在床上,他想要抱抱。
苏幕半撑着沈清望了眼门口,在看了眼小家伙,终究还是偷偷摸摸的伸手将人从地上捞到了床上。
夜间,小家伙吵着闹着要跟她一起睡,苏幕自是不愿的。
本是一道晚间就回去的人,今日出奇的留在了瑶居,只因担心沈清。
小家伙终究是被她塞给了沈风临,哭闹也没办法。
而她,陪着沈清。
怕她出事儿,身旁也没人。
夜间,婆媳二人躺在床上浅聊着。
沈清依偎在苏幕臂弯处,有一阵没一阵的聊着。
“您跟父亲结婚的时候是心甘情愿的吗?”沈清随意开口问道。
“心甘情愿,那会儿,青梅竹马,在一起认识好多年了,到了适婚的年龄,家里人都提议,当事人没什么意见,就结婚了,”苏幕淡淡袅袅的话语应着沈清。
一边回答着,一边似是在会议当初的那些往事与这一路走来的艰辛。
“吵闹是婚姻中磨合必不可少的,我年轻的时候是个意气风发的女子,你想想,在我们那个年代,我父亲是市长,我母亲是大学教授,在加上我性子泼辣,为人处世圆滑,在首都这个圈子里都是一等一的存在,后来结婚后,婚前婚后差距太大,你父亲常年出差,我婚后三个月就怀了槿言,在家里时,养的娇气,到了总统府,自然也是受不了任何委屈,时常因着产前各种不顺就找你父亲哭闹,那时候,没有现如今方便,什么电话视频都是罕见物,那会儿出差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后来、我嚣张跋扈的性子越发厉害了,有一次你父亲回家,衣服上有别的女人的脂粉味,我揪着大闹一通,任何解释也不听,后来,吵着吵着,因为就在餐厅,我提着菜刀就出来了,自那以后,我在总统府一战成名。”说到此,苏幕笑了笑,就连着沈清都感到诧异,没想到温温润的苏幕还有如此剽悍的一面。
“我比你嚣张跋扈,但又没有你运气好,我婆婆,从他们那个年代过来的人都讲究什么三从四德,我年少时,毕竟是留过洋回来的,接受过西方文化的洗脑,时常跟婆婆来一场口舌大战,闹得天翻地覆,那会儿你爷爷说,他就知道将我娶进门家里是要闹腾的,哪里知道如此闹腾?”“那您跟父亲,为何会走到现如今这一步?”沈清这话,问的小心翼翼。
似是响起了什么伤心事,苏幕叹息了声、而后侧身摸了摸沈清脑袋,道;“景行虽脾性不好,但终究还是个仁慈的主儿,他不忍去做伤害你的事儿。”比起陆琛,自家儿子仁慈太多。
太多。
想她苏家,想那人、、、、死的死,离的离,有哪一个是好的?
“他从瑶居回去时,我气不过大骂了人一场,他默默受着,最后才道,说是你现在身子不稳,怕时常出现在你跟前会惹你生气,以至于让宝宝不好,即便那么吵闹,他心里也还是有你的,但你的做法,母亲是认同的,有些事,说清楚了,便好,倘若此番陆景行不离婚,往后也不会在因这件事情同你闹,我清清是个聪明的孩子。”
苏幕是站在沈清这边的,不是装出来的,而是打心底的想去呵护她,呵护这样一个嫁到天家来的不易女子。“我当初,缺的就是你这点聪明,”以至于后面,身旁的死的死离的离。
回想当年过往,那些不堪已不能用言语来表达。
她与陆琛之间的情爱纠结,不比陆景行与沈清这条路走的容易。
“陆家只有父亲一个孩子吗?”沈清问。
苏幕闻言,笑着摇了摇头;“还有一个女孩儿,她像你一样都是管理商场的好手。”
“那她呢?”沈清问。
“死了、”苏幕说。
眼神中带着些许深意,在细看,既能看见她眼底泛滥的泪花,和那些许回忆往事时才会有的苦楚。
这日,婆媳二人之间的聊天信息量太大,大到沈清整夜都在消化中。
凌晨,陆景行从专机上下来直奔瑶居别墅,此时,沈清并未睡着,望着窗外有灯光打进来。
她小心翼翼起身,在盛夏的夜晚迎着蝉鸣推开了阳台门,仅着一身单薄的睡衣站在阳台上吹着午夜闷热的风,屋外,空凋的响动声在唱着歌。
迎着月光,她望下去,只见院子外,停了四五辆黑色的迈巴赫,黑压压的一片。
二层楼的别墅,并不算高。
她俯身望去,男人推开车门从车内下来,四目相对,二人皆是震楞。
虽是盛夏,但对于陆景行来说,沈清的穿着依旧是单薄。
见此,他眉头冷蹙。
在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还不睡?”她站在楼下望着沈清,不轻不重的话语足以让沈清听见。
她目光在这漆黑的夜里稍显波澜壮阔,望着陆景行不知在想些什么。
此时、蝉鸣声,响动声,都成了她们二人的配乐。
相隔数十天,再见,竟觉得有那些些许陌生。
她在楼上,他在楼下,男人一身黑西装在身,昂着头在同她言语。
见她许久不回应,陆先生在喊了声;“沈清。”她回过神,有些蒙圈,“出来透透气。”夜半三更不睡觉,透什么气?“去加件披肩,外头凉,”他再说。
沈清摇了摇头,示意不需要。
即便是隔得远,她都看见了陆景行沉下去半分的面色。
良久,男人推开院子的篱笆门走进来,瑶居别墅是早年间的建筑,院外是用简单的栅栏围起来的。没有什么阻拦。
在多年之后,她回想起这一幕,依旧觉得好笑。
陆先生站在楼下,脱了他身上西装,而后一甩手,西装飞上了二楼阳台,沈清一个惊颤,伸手将西装接住。
她从未想过,陆景行还有如此技能。
徒手飞西装。
她们像是背着家长早恋的小孩子似的,一个在楼上,一个在楼下,因着家里人睡了,二人嗓音都微微压了压。“披上……”没有温软之意,多了些许紧张。
她捏了捏手中外套,将将从身上脱下来的外套,尚有余温。
且带着陆景行平日喜欢的熏香味,总统府的衣帽间里长期挂着香包,这种香包不似香水的味道那样浓烈,淡淡的、柔柔的,但平日里若是跟陆景行抽的烟草味结合起来,有些独特的味道。
她拿着外套稍显犹豫不决,陆景行依旧站在楼下昂头望着她。
四目相对,平平淡淡。
许是看出了沈清的抗拒,陆景行开口道,
“有没有不舒服?”男人沉稳的嗓音在这夜晚格外好听。她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陆先生嗓子一阵干涩,而后一句傻子脱口而出。沈清静默了。
半晌未言语。
不知是对他那句傻子感到不高兴,还是陆先生的突然到来让她不高兴。
自二人从吵闹那一番过后,沈清不在对陆景行展露关心,即便此时,凌晨两点他站在漆黑无痕的夜里,她也未曾询问一句。只是视线淡淡袅袅的望着他。
分开月余再加上次二人谈过之后,这种感觉就变得很微妙,微妙到空气中有尴尬的因子在飞舞着。
如同那些看不见的尘埃。
远处,灯光在那方亮堂着,好似将天空撕破了个缺口。陆景行站在楼下,然了根烟,沈清沉默,他也沉默。直至一根烟结束,他拢手点燃第二根烟时院子里空旷的环境里才想起男人沉稳的嗓音,沈清不记得当时站在午夜的阳台上听闻这番话时是何感觉,只知晓,陆景行在这夜出奇的平淡,这种平淡,似是在字斟句酌才会有:“我见过太多貌合神离的半路夫妻,也见过太多为了政绩而将就的婚姻,但不论是哪一种,都不是我想要的,从小,我清晰的知晓自己想要什么,包括婚姻。”他话语很平缓,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低头抽了口烟,而后抬头望了眼站在阳台上身形单薄的沈清。生在这个圈子里,见多了那些外面恩爱如初你侬我侬回家却刀刃相见的夫妻,他不想如此,所以遇见沈前,从未与首都高官之女有任何牵扯。
碍于父母的前车之鉴,他并不想将自己的婚葬送进政治里。
年少时,外人传闻苏幕与陆琛感情多好,多恩爱,其实好不好,恩爱不恩爱,他万分清楚。
年少时,苏幕与陆琛的争吵,打闹,他见的不少。
可不管这二人晚上打的如何激烈,到了第二天,总能在人民群众面前上演恩爱夫妻。
彼时他尚年幼,不知晓这为何。
直至成年之后,才知晓,这就是她们所谓的顾全大局。
父母不幸的婚姻,给了他警告,亦或是给了陆槿言警告。
她们二人对于婚姻的选择都尤为谨慎。
即便后陆槿言爱彭宇,宁愿葬送掉一个无辜的孩子,她也不愿自己嫁到彭家,而后参与家族之间的政治斗争。
沈清依旧抱着他的外套,静静望着站在楼下抽烟的男人,他身上带着一股子孤寂感与苍凉感。“你给的那个选择题,我想了十来天,你知道的,我自幼学习制衡之术,你也说过,我凡事都会权衡利弊得失之后才会做出决定……,”说到此,陆景行的面色在暗夜中有丝丝变化。许是心中情绪泛滥,有些按耐不住,他抬手吸了口咽,而沈清,此时捏着陆景行外套的手紧了又紧,更甚是身子稍稍有些颤栗,她稍有些紧张。对于陆景行的回答,她既害怕又期待。二人婚姻行止如今,许多事情已经不是单纯的你情我爱了挂钩着许多利息与国家稳定。
她走了两步,扶住身旁栏杆。
依旧静静望着陆景行,似是在等他二选一的答案。
陆景行的答案重要吗?
很重要。
关乎着他们是合还是离。“我在政治上做的每一个决定都会关乎国家命运,因此,我谨小慎微,我从小生活在这样一个环境下,无论是交际圈,生活圈,娱乐圈,私底下,无人时,细微处都如履薄冰,如临深渊,我从不敢放纵自己,任何一切都有自己的运行轨迹,可直至遇见你,我才知道人生当中所有的一切都会有所改变。”空气中弥漫这一股子淡淡的烟味。
沈清抓着栏杆的手紧了紧,只听陆景行在道;“既然已经改变了,我便没想在回归原点,你给的选择,我选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