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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原先的契约上,做了补充内容。
以这生锈的大铜钟为代价,捞宁明轩的父亲,宁开河一命。
契约改完,宁明轩想反悔也没有了。望一眼铜钟,有气无力地说:
“颜先生,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有了明确的代价后,颜承认真起来。他是个正儿八经的商人,对每一次交易都很上心。
“炼制玄傀,需要用大量的孤魂野鬼创造特定的环境。这是你父亲游走各个乱葬岗,墓地的原因。同时,炼制玄傀,需要合适的灵媒。显而易见,你父亲以自己的身体为灵媒。
“暂且不论他的目的是什么。首先需要清除的是,一般人的身体根本承受不起玄傀,所以他肯定对自己的身体进行了重塑。塑造玄傀灵媒有很多办法,最直接的就是把尸体放在凶煞之地,等上几百年,但你父亲显然不是,他应该是选择了最凶险的一个办法——
“嫁接业障。”
“嫁接业障?”即便是身为阴倌的宁明轩,也不知道是什么。
颜承点头,“嫁接业障应该是在清朝晚期就失传的,你不知道也正常。意思其实很好理解,就是把业障从一个人身上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这一般是某些业障满身的人,把自己身上的业障嫁接到别人身上。但你父亲,是把别人的业障嫁接到自己身上。”
宁明轩偏头看了一眼床上几乎没有生气的男人,咬着牙。
他完全没想到自己父亲居然这么疯狂。别人都是想方设法甩掉身上的业障,而他确实从别人身上取。
“他想法很极端也很简单,就是快速积累业障,让自己的身体迅速质变,成为玄傀的灵媒。”
颜承说:“不过就现状看来,他失败了,没能控制得住业障。”
宁明轩身心疲惫。这哪能控制得住。
“走吧,去你父亲炼制玄傀的地方看看。”颜承说。
宁明轩点头,立马到前面带路。
他看上去很着急,步子走得急而乱,不像之前那么平稳。
离开右边排屋后,直接拐进正中间的堂屋。
堂屋一般用来做宗祠,供奉先人。宁明轩家也不例外,一走进去,立马看到放置得整整齐齐的灵位,从上到下,从高到低依次排好了。
颜承一眼撇去,看到最高的灵位。上面是个熟悉的名字:
“宁九”。
这一下子,他立马弄清楚,宁明轩这脉阴倌是哪一脉了。也顺带着弄清楚了宁开河是怎么学会的嫁接业障之术,与炼制玄傀之术了。
宁九当初是朝廷钦定的司判罚恶司,是专治玄傀之类天地不容的存在的。是实实在在的司判中最公事公办,最严守规矩的人,曾亲手砍下过一具玄傀的头颅。
且不论,他为何脱离司判,做了个阴倌,只说着在位期间的功绩,那绝对是人人称道的。
颜承想,要是让他知道自家子孙里出了个玄傀,不知会不会棺材板都压不住他。
堂屋地下室比刚才的屋子更大,也更加封闭。
宁明轩虽然打扫过,但还是能一眼看出狼藉。四周墙壁上全是白里夹红的爪痕,天花板上有一处明显的撞坑,呈蛛网状,向四周开裂。
颜承见状说:
“差点真给你父亲成功了。”
“这些爪痕就是玄傀留下的吗?”卓歌好奇问。
颜承点头,“玄傀生变,十指冒尖。指的就是刚生成玄傀,十个手指会冒出很长很硬的指甲来,同时伴随奇痒,会使其忍不出四处乱抓。”
“像猫一样磨指甲?”卓歌问。
颜承瞥她一眼:
“把玄傀比作猫,你真会想。”
“我在基金会就养了只猫,平时也到处磨指甲,把我的沙发都抓破皮好几次了。”
颜承白她一眼,“谁要听你这些啊。”
卓歌努努嘴。
宁明轩在一旁着急得不行,见着两人还在拌嘴,脚趾更是忍不住拼命抓地。
颜承扫视一番后,对卓歌说:
“闻一闻周围有没有焦臭味儿,像羽毛烧焦的那种。”
卓歌下意识地动了动鼻子,然后一愣,悲愤地控诉:
“颜哥,你把我当狗用啊!”
颜承冷漠脸。
卓歌立马缩缩脖子,发动猎人本能,捕捉空气中的气味儿。
这里的味道很杂,地下室常有的潮湿霉味儿,黄纸燃烧的干味儿,宁明轩身上的死气,还有灰尘的土味儿……
要在这么多刺鼻味道中分别出羽毛烧焦的味道,并不简单。
颜承自认为鼻子很灵敏,但要真的跟猎人比起来,还是差一些,毕竟人家是专业的。
并没有用多久,卓歌锁定一个方向,她走过去,在墙角的两块土石夹缝中确定了颜承说的焦臭味儿。
颜承走上前,手指轻轻触碰这一处夹缝,然后说:
“果然,你父亲的灵魂被啃掉了一部分。”
宁明轩皱起眉:
“怎么回事?”
“他招了太多孤魂野鬼,如果成功了,翻手就能镇压住这些家伙。结果是他失败了,虽然失败,但身体依旧是非常具有吸引力的灵媒,对孤魂野鬼而言。自然,这些孤魂野鬼会疯狂地争抢他的身体。在这过程中,他本身的灵魂就被啃掉了一部分。”
颜承看了看夹缝,“被啃掉的那部分,就在这儿。”
他顺手一抹,一团灰黑色的烟从土石夹缝见掠了出来。
顿时,焦臭味儿变得非常浓烈。宁明轩本能地皱了皱鼻子。
“为什么这么臭?”
“孤魂野鬼啃过的,能有多香。”
“这还能还原吗?”
颜承笑着说:“能,但免不了落个残疾。变成瞎子、聋子、哑巴或者其他,反正五感总得少一个。”
宁明轩叹了口气,“能还原就不错了。”
“任何事都是有代价的。”颜承轻声说。
宁明轩十分认同这句话。
颜承手一甩,把宁开河这点残缺的灵魂甩进卓歌眼中。
“啊!”卓歌本能地捂住眼惊叫一声。
“不要什么都往我眼睛里甩啊!很臭的!”
颜承不搭理她,说:
“走吧,该做正事了。”
“辛苦颜先生了。”宁明轩说。
“一分钱一分货,要收你的钱,就得给你把事做好,没有辛不辛苦的说法。”
颜承大开步伐,朝外面走去。
卓歌只觉得阵阵恶臭从自己眼睛里传来,快要把早上喝的秘药给吐出来了。
他们再次转移阵地,回到右边的排屋。
然而,当他们越过走廊时,都不由得深吸了口气。
铜钟不知被谁摇动了,微微晃动着,四周墙壁上的纸符成片成片地往下掉,像秋日落叶。
床上空荡荡一片。
宁开河,
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