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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三山城内,无数人倒吸冷气。
谁也没料到,这场备受瞩目,原本以为毫无悬念的一战,居然会出现这种画面。
方北一拳一腿,竟有如此天雷地火般的威势。
甚至可以想象,如果被打得不是祝南,而是其他人,恐怕早就已经被轰得五脏俱碎而横死。
须臾,祝南撑着重剑站起来,再看向方北时,目光完全变了。
有难以置信、无法接受、羞愤不服,也有一丝隐藏极深的恐惧。
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对这个兄长的了解太少了。
数年未见,有关方北的一切,他都是道听途说。
现在看来,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到头来自取其辱的小丑,竟是他自己。
方北仍旧双手按在木匣顶上,微笑道:“我亲爱的弟弟,这深深的父爱,你可感受到了?”
祝南闻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张了张嘴,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其实你愿意姓祝,真的不关我卵事。”
方北右手手指在木匣上轻弹,幽幽叹道:“但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改姓祝了,又来争方家的祖业。全天下都没这样的道理,对不对?”
“别跟我说教,你还没赢。”
祝南像是正处于叛逆期,伸手擦掉嘴角殷红的血迹,双手握住剑柄,将重剑缓缓从地上拔出。
“祭出你的符兵,不然可能会死!”
话音落下,祝南强忍着左手及胸口传来的剧痛,猛然间再次爆发。
化作一道残影,瞬间掠过数十米。
并且,这一次他没有直接冲向方北,而是在中途整个人猝然腾空而起。
一跃数十丈!
然后在最高点双手握剑,如大鹏在天合翅,携力贯万钧之势,劈斩而下。
这一击,实为祝南全力施展的最强之击。
不但招式暗合大鹏击天意境,重剑本身也是一阶符兵中的佼佼者。
其上烙印有碎骨符,人体任何部位与之接触,哪怕只是轻轻一碰,骨折的危险都数倍暴增。
即使方北,真要是被这一剑砸中,不死也得重伤。
祝南能被祝家如此看好,自身绝非浪得虚名。
面对于此,方北要怎么应对。
祭出战枪浮屠么?
砰!
方北突然向前踏步,脚掌跺在地板上,竟如凶兽,登时整个演武场都为之一震。
这一步,刚好帮方北躲过了祝南原本势在必得的一击。
金色重剑的剑锋,几乎是擦着头皮从脑袋顶上掠过,甚至割断了几根发丝。
紧接着,方北一个侧步沉肩,主动靠向正在下落的祝南。
身体似推山般侧击爆轰。
八极靠山崩!
这是方北从前世国术中总结摸索出来的招式,简单、朴实,却也非常实用。
轰~~~~
五象之力爆发,祝南的身体还未真正落地,就如同被轰出去的炮弹,瞬间再次倒飞回去。
人还在半空,胸骨便已全部碎裂。
整个凹陷下去近三寸,几乎暴毙当场。
这究竟是什么力量?
所有人都惊呆了,没想到方北在没有动用符兵的情况下,一招把全力出手的祝南给崩上了天。
差距之大,仿佛是一个成年人在蹂躏小孩。
事实上,单论实力,差距其实并没有这么大。
方北的力量自然可以碾压,可若论速度,他其实也远比不上祝南。
但他丰富的战斗经验,以及锤炼得炉火纯青,完全形成条件反射的肉身战技,不但弥补了他的弱点,还将优势成倍发挥出来。
人族修行者,由于在纹血境没有真正开始修炼符纹灵力,故而难以施展真正的符术神通,只能凭肉身之力战斗。
而方北十年如一日的苦熬打磨,让祝南在他眼里,简直处处都是破绽。
相比而言,还未离开过三山城的祝南,甚至比工具人更像温室花朵。
在校场旁的酒楼上,也早已挤满了居高临下观战的人,其中就包括祝家族长、族老,还有方北的生母。
此时,这些人脸上的表情丰富至极。
原以为从方家挖走了一块完美的宝玉,却没想到方家最好的璞玉,仍然还在方家。
“不可能。”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我的符灵塔有九重,比你高出两重,我烙印的本命符纹来自上古大妖,论天赋和机缘,我都比你强,我怎么会输给你?!”
祝南一边咳血,一边失魂落魄地从地上挣扎爬起。
他看向手按木匣而立的方北,倔强的目光中充满不甘。
“你不服?”
方北眼眸中露出追忆之色,幽幽道:“我自六岁开始,每天练武打熬身体,至少五个时辰,十年如一日的苦熬方有今天。
而你六岁时在做什么,十岁时在做什么,十五岁时又在做什么呢?
你见过凌晨太阳升起之前的三山城么?从六岁到十六岁,我每天都见过。
你知道寒荒的凛冬能将人活活冻死么,你知道邪祟会将一个村子的人都分尸么,你知道人为了活命,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会比畜生更凶残么?
你知道人为什么会死吗?我告诉你,因为人被杀,就会死。
记住,成年人的世界远比你想象的复杂和危险,以后千万不要轻易对你不了解的人出手,否则……你可能没有机会再听我给你讲做人的道理了。”
话音落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演武场四周都再一次寂静如死。
很多普通人,第一次知道原来修行者的路,也如此艰难。
需要付出的努力,需要面对的危险,不但不比他们少,甚至更多。
楚平安再看向方北的目光,也不由渐渐出现一丝恻隐。
八岁生父去世,十岁母亲改嫁,独自一人守着方家,而今已有十年。
十年寒霜酷暑不休,才有今日的一鸣惊人。
这份百炼成钢的心性,是他平生仅见,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少年人。
方北从地上将木匣提起,背在背上,转身离去。
浮屠在今天这一战没有现世,是幸运。
因为一旦逼得方北祭出此枪,基本就很难点到为止了……
“我不服,不服就是不服!”
祝南突然激动起来,稚气未脱的面容上此刻只有倔强:“你苦修十年,我便也苦修十年,十年后我还会去找你!”
“哎,看来你还是没明白,人为什么会死。”
方北叹了口气:“下次如果你还是叫祝南,我不会再手下留情。”
这一次,话音落下时,他突然回头,斜眸冷冷地看了一眼。
这一眼,既看向祝南,也看向他身后脸色煞白的祝小蛮,还看向更远处酒楼上的祝家众人。
此刻,所有被注视的人心中不约而同地浮现一个词:
鹰视狼顾!
当方北的身影,彻底从广场离开,消失在小巷尽头时,祝家家主和族老的面色仍然十分难看。
他们清楚,方北已经知道了祝家背后做的所有事。
这个仇,已经很难解开了。
如果方北只是个两年没有烙印本命符纹的“废物”,又或者只是个资质平庸的普通诛邪卫,他们自然也不会放在心上。
可现实呢?
如果不解开这个过节,十年之后,祝家恐怕真会有一场大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