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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昆山的弟子很忙。
首先是乔晚闹出的那件事, 梅康平突然从几万里之外的魔域老巢跑来昆山面前蹦跶,这么一番操作, 导致最近昆山上下抓弟子修为抓得格外的紧。
不过这儿事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修真界那么大,风云变幻, 时间会冲刷掉一切, 再过个多少年, 估计就没人能再想起有乔晚这么一个人。
乔晚和昆山大多数人毕竟都没什么关系,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同修大会。
被梅康平打了脸, 这一届同修大会昆山必须得办好, 不仅要办好, 还要办得比往年更大更好。
这就苦了昆山弟子们, 同修大会和昆山春招全都赶到了一起,不仅昆山普通弟子发愁,问世堂的暗部弟子也愁, 山门一开, 山上乱七八糟的人更多了,维|||稳反|||恐不容易,要是再闹出魔域借着萧家的势潜入昆山这种事, 马怀真可能会冷笑着把他们上上下下全部削上一顿。
马堂主最近脾气见长, 手下暗部弟子暗搓搓地怀疑这可能和乔晚有关,但谁也没证据。
就在这种情况下,谁都没想到,孤剑谢行止竟然上山了。
孤剑先是去拜见了昆山几位长老, 紧跟着就去了玉清峰。
男人在玉清宫前停下脚步,疏淡矜持地问:“玉清真人可在?”
小鹤真身是魔将薛云嘲,眼下玉清宫守门的已经换成了小松和另外一个道童。
小松也是听说过谢行止的名头的,远远地看见谢行止有点儿激动,忙行了一礼,但想到前段时间周衍的吩咐,又感到了点儿遗憾和愧疚,摇摇头道,“师尊正在闭关,说是这几日不见外客。”
谢行止蹙了蹙眉,倒也没放在心上。
毕竟他上山并不是为了专程来见周衍的,只不过他和陆辟寒有点浅薄的交情,于礼,都应该上前拜会。
既然玉清真人不见外客,那他也不会强求,更不会为难守门的这个小道童。
谢行止:“你师兄可在?”
小松再福了一礼,正要开口说话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软糯的女声。
“师兄如今正在灵焰塔呢。”
小松惊讶回头,眼里落了个娇小的身影,“穆师姐?”
披着一肩的晨光,少女穿过玉清宫前一片白梅,脚步轻快地迎面走来。
穆笑笑在谢行止面前站定了,杏眼里闪动着好奇的光芒,“这位道友是?”
少女嗓音拖得长长的,身材娇小可人,脸颊犹如春桃粉嫩莹润。
“师姐?”小松瞪大了眼,“你怎么出来了?!”
少女穿着一件单薄的青碧色罗裙,就这么站在初春冷峭的寒风中,急得小松团团转。
小道童小脸顿时一跨,愁眉苦脸,“师姐你伤还没养好,怎么这时候出来了?回头等师尊出了关,定要责罚于我的。”
穆笑笑摇摇头,浑不在意,“不碍事,过两天我就要和裴师弟他们一道儿,去南霍洲栖泽山寻青崖道人,等拜见了青崖道人,解了我这寒热之毒,就不用再劳烦你们操心啦。”
穆笑笑转了个身,面向谢行止,温驯地行了一礼,“在下穆笑笑,是陆辟寒的师妹,这位道友是?”
玉清真人门下三个弟子,这一点谢行止还是有所耳闻,就算没见过穆笑笑,从两人言谈中也能推测出一二。
谢行止颌首,“某谢行止。”
穆笑笑惊讶地瞪大了眼,“道友就是那个孤剑吗?”
可能是察觉到了自己反应太大,少女红了红脸,忙摆摆手,“抱……抱歉,因为常听旁人提起道友,说孤剑谢行止侠义心肠,今日见到了孤剑本人,就……就……就有些唐突了。”
“大师兄如今在灵焰塔。”穆笑笑脸色还是有点儿红,但很快就平静了下来,“谢道友刚到昆山,请让我带道友去吧。”
谢行止目光落在穆笑笑身上,眼里掠过了一抹微不可察的茫然。
面前的少女,给他感觉,很熟悉。
尤其是这张脸,总有种似曾相识之感。
这感觉,并不让他反感。
行为处事一向冷傲的谢行止,态度也因为眼前少女的温驯可爱软化了不少,“麻烦穆道友。”
穆笑笑顿时笑开了,“谢道友与大师兄相识,既然是大师兄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更何况谢道友是举世闻名的孤剑,能为孤剑引路,笑笑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觉得麻烦。”
穆笑笑脸颊红扑扑的,目光含着点好奇和期待。
就像任何一个修真界的小姑娘,在亲眼见到个当世知名的天才后,都难掩心中的激动和羞怯。
“如果谢……谢道友不介意,可以叫我笑笑。”
穆笑笑笑靥如花,映衬着初春的朝阳,目光中似乎全无警惕和防备之意。
谢行止神色略微松动。
脑海中,莫名其妙地再度浮现出游仙镇上那个看似纤弱,实则心机深沉,惹人厌恶的女修。
一想到乔晚,谢行止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沉下脸色,冷哼了一声。
眼前少女温驯软和的态度,和那无礼的竖子相比,无疑是最能抚慰人心的。
但瞧见谢行止紧蹙的眉头,少女可能是误会了什么,俏脸顿红,一脸窘迫,“我……我并无他意。”
“果然还是太过唐突了。”穆笑笑咬咬下唇,黑眸润泽,脸上红霞深深,“因为师父师兄他们都这么称呼我……谢道友你与师兄交好,我一见谢道友,就……就像见到了大哥一样。”
谢行止不答话,穆笑笑眼圈见了点儿红。
眼见纤细温软的少女,眼角微红,谢行止不太自在,眉头皱得更深,但考虑到眼前少女的感受,又缓和了神色,硬邦邦地憋出了一句,“笑笑。”
少女顿时弯着眉眼笑了起来,有些雀跃的,糯糯地喊道,“谢大哥!”
“谢大哥不是要去灵焰塔吗?我这便带大哥过去。”
穆笑笑脸色有点儿病态,但精神却充沛,一路上都在说着自己身上那些琐事。
她嗓音清糯,像一条山涧淌过,“过两天,我就要去南霍洲啦。”
“到时候身上这寒热之毒解了,就能和其他师兄师姐一样,去准备这届同修大会了。”
穆笑笑好奇道,“不知谢大哥到时候会不会参加,谢大哥修为高深,若是参加,不知有多少昆山弟子能一饱眼福,从中获得不少启发。”
就这样一路来到了灵焰塔前。
穆笑笑停下了脚步,“自从晚儿师妹……之后,师兄就常常来灵焰塔里守着,谢大哥快些进去罢。”
自从乔晚没了之后,陆辟寒就经常到灵焰塔来看看。
塔里的灵焰是能掐灭的,但知道的昆山弟子少,乔晚之前帮马怀真打工的时候,曾经在灵焰塔里当值,知道这禁制怎么掐。
属于乔晚那朵昏黄的火焰已经灭了。
再有多少震痛,十多天下来,也该平静。
他死掉的亲人、朋友不计其数。
陆辟寒收回目光。
乔晚,只是其中之一。
她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陆辟寒垂眸蹙眉,低咳了两三声。
她是他一手带大的,他不相信她这么简简单单就没了。
如果乔晚真没死,下山对她而言,或许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往后的日子,他都会来灵焰塔等着,等着那朵昏黄的火焰再次亮起来的那天。
谢行止一来,陆辟寒就从灵焰塔回到了玉清峰,摆上了茶盏。
这几天里,周衍基本就没下过玉清峰。他平常就不怎么下山,现在更是关在洞府里修炼悟道。玉清峰上大事小事,也像之前一样,一律落在了陆辟寒头上。
隔着缭绕的雾气,陆辟寒目光淡淡,“令妹的消息,我已经拜托了其他弟子去查,不出两日,出生在东尚国永泽府的昆山弟子名册就会送过来。”
东尚国修真之风重,平民百姓也热衷于把自己家的孩子送去修仙,不说能不能修成,但就是做做杂役,镀层金,回去也能找一份好差事。
昆山派东尚国永泽府的弟子更是不知凡几。
知道其中的艰辛,谢行止沉默一瞬,诚恳地道了声谢:“多谢。”
来的路上他也听到了点儿乔晚的消息。
据说,陆辟寒有一个叫乔晚的师妹,从太虚峰上跳了下去,尸骨无存。
陆辟寒愿意在这种情况下分出时间和精力,这份恩情,他铭记于心。
谢行止没动桌上的茶,眉眼冷峻,“令师妹的事,节哀。”
可能是这些天里总想着乔晚的缘故,陆辟寒忽然发觉,面前的男人,竟然隐约和乔晚有点儿相像。
谢行止和乔晚的五官毫无相似之处,但给人的感觉却莫名有点儿眼熟。
陆辟寒枯瘦的五指摸上了茶杯,心里突然蹿出了个荒谬的念头。
他记得,乔晚也是东尚国永泽府人氏,家里有个自幼分别的兄长。
谢行止......会不会和乔晚有些关系?
但这念头刚冒出来,又被陆辟寒给压了下来。
那天梅康平的人已经说得很清楚,乔晚她出生魔域。她身上那股魔气,不论如何,也不应该和谢行止有任何牵扯。
陆辟寒凝神细思的时候,谢行止却难得主动开了口,嗓音低沉冷清,“方才多谢你那位穆姓师妹为我带路。”
陆辟寒略感诧异:“你见到了笑笑?”
想到少女拖着病体,却不掩其娇俏的模样,谢行止顿了顿,说道,“你有一位好师妹。”
*
幽深的密林,树荫遮蔽天日。
忽然,一道粉色的身影从灌木从里蹿出,身后还跟着头气势汹汹的黑熊怪。
黑熊身躯高大,背上还修出了好几条藤蔓。
乔晚抱着盆蜂蜜,在这“树熊”攻击之下,左右横跳,泪流满面。
为了躲避萧家和对她爱的深沉的那些仇人的追杀,她这才走了妖族的地盘,没想到还是她小瞧了这些妖兽的实力。
乔晚在前面纵高跳低,蜜獾就坐在后面冷冷地看。
这是修炼路上必经的道路。
既然答应了要教这个人修,他说到做到。
作为一只蜜獾,伽婴信奉的准则十分简单粗暴。
那就是打。
他自己能有现在这个实力,就是在大大小小无数场战斗中,一点点死磕出来的。
乔晚不打,那他就按头打。
作为妖皇,蜜獾未假思索就把自己的子民果断当作了给人修刷怪用的工具。
已经习惯了打不过就跑,边跑边找机会的放风筝猥琐流打法,眼看着一时间拿不下来这头“树熊”,乔晚一把将铁锤从藤蔓包裹中扯出来,撒丫子狂奔。
结果还没奔出三里地就被拦住了。
拦住她的是只蜜獾。
蜜獾眼神幽冷,一脚又被乔晚给踹了回去。
她手上端着的蜂蜜也高高地飞上了半空,被蜜獾一个纵身稳稳地接住。
乔晚团成个虾子状,猛地撞上那高高举起的藤蔓,内心悲愤。
“啪!”
毕竟是越级跳上了炼骨阶段,皮肉都不算厚实,基础还没打扎牢,又被蜜獾抬爪这么一踹,乔晚来不及覆上一层骨甲,后背被这一藤条抽得皮开肉绽。
昆山那一头,少女笑靥如花,和和睦睦。
这一头,乔晚甩着血泪,硬着头皮抗怪输出。
端着蜂蜜,蜜獾稳稳地坐了下来。
教人这件事,坦白来说,对他而言,还是有些新奇。
若是放在以前,他绝不会和这练气期的散修们多说哪怕一句话。
可现在,杀伐果断的妖皇难得陷入了点儿困惑。
这些散修,并未像他想象中那般不堪。
作为修真界的顶尖战力,找不到对手已经是伽婴的常态,就算这样,他也从来没想过要给自己培养一名对手,他没有那么多时间。
不过现在,伽婴却略有些动摇。
也就这么一瞬。
等乔晚终于提着锤鲜血淋漓地赶来的时候,蜜獾手里的蜂蜜刚喝了一半。
蜜獾抬起眼,矜傲冷淡地瞥了她一眼。
嘴巴毛上的蜂蜜都没擦!!
嘴巴毛上的蜂蜜都没擦!!!
这是妖干事儿吗?!
看见蜜獾嘴巴毛上的蜂蜜,乔晚顿时怒了,一把把盆抢了过来,端着盆吨吨吨一口气喝了下去,结果盆里的蜜还没见底,就被一只爪子又给抢了回去。
乔晚瞪眼,抢回来:吨吨吨!
蜜獾眼中杀气十足,抢回去:吨吨吨!
这么一盆蜜,就被一人一妖分食了个一干二净。
好齁。
喝完,乔晚捂着嗓子眼,蹲在地上默默怀疑人生。
齁。
太齁了。
这辈子她都不想再吃甜的了。
乔晚和伽婴,大部分时候都是白天休息,晚上赶路。
毕竟要体谅一只蜜獾的生活习性。
喝完蜂蜜,伽婴快准狠地给自己刨了个洞钻了进去,闭目入静养伤。
伽婴伤得比乔晚想象中更重,一连掉了几个小境界不说,胸口那伤,要换成其他人,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遍,但他硬生生地扛着这一身伤,和她玩了场你追我跑的游戏,在失去兴致后,果断一掌拍碎了她全身骨骼,现在还要赶到南霍洲去杀人,这份实力和心性确实强的变.态。
伽婴疗伤的时候,乔晚也不打扰他,自己捡了个空地坐下,练习她新学的炼骨。
就这么走走停停,紧赶慢赶,终于赶到了南霍洲的栖泽府。
刚进栖泽府的地界,还想着要怎么接近岑家的乔晚,正好赶上了绝妙的好时机。
南霍洲栖泽府岑家,据说那个小少爷岑清猷是妙法尊者嫡传弟子的岑家,最近正在招收家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