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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明越很少会觉得尴尬。
父亲和母亲因为大姐姨娘的丧仪起不快,他那时还小,只装听不懂。
大哥的姨娘们争宠,大嫂不能也不敢辖制,闹到母亲面前,他悄悄避出去。遇见一脸恼火赶来的大哥,问他母亲房里怎么样了,他就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不多一句,也不少一句。
不小心听见何姨娘暗中教辉哥儿,一定要比大哥大嫂的长子毅哥儿更出息,给她争口气,他也听过就算了,没告诉任何人。
知道了薇薇心慕阿澄,阿澄不愿多生是非,他也把这事一藏就是三年。
和阿澄一同在林家上学,他坦然接受林家和林姑娘的挑选。
林姑娘看他更多,他患得患失。
但面对阿澄,他一样坦荡。
今日急着找林姑娘确认心意,他也没有忘了阿澄早早求了他问林姑娘的话。
从母亲房中回来,阿澄备好酒菜贺他,他也准备好了阿澄会问一个答案。
但现在,林姑娘的回答到他嘴边,他却犹豫。
阿澄……会怎么想?
江明越给自己满上,一口饮尽,借着些微的酒意说:“林姑娘……以为,薇薇对你有意。”
温澄捏着酒杯的手指一松。
酒杯翻到在桌上,“骨碌碌”打转。
酒液溅了他半张脸,也顺着桌沿滴落。
他发红的桃花眼瞪圆,表情僵住,红唇似张未张:“……什么?”
小厮们听见动静,敲门询问。
江明越:“进来收拾,出去别多话。”
小厮们很快收拾了污渍,给温澄换上新杯。
房门阖上,江明越给他和温澄都斟满了酒。
江明越和温澄碰杯:“去年五月初十,咱们第一次到林宅那天,你我作诗,薇薇在林姑娘身旁一直看你。”
林姑娘很容易就看出来了薇薇对你有意。
他举杯欲饮。
温澄夺过他手中酒杯:“二叔伤没好全,不宜多饮,我替二叔喝了罢。”
他连饮两杯,酒杯放在桌上“嗒嗒”两声。
他眼中水光氤氲,既嘲且笑:“原来如此。”
他怕有损薇妹妹……江纯薇的清誉,也不想、不敢多生事端,几年来竭力躲避,竟换来背后一刺?
江纯薇何曾在外人面前如此直白露意过!
他知道,哪怕重来一次,林姑娘很大可能还是会选二叔,可若没有江纯薇,他也不会一开始就没了可能……
江明越有些不忍看他,鸦睫微垂:“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
温澄喃喃:“我与二叔一同长大。二叔要定亲了,我也该……请辞搬出去,自立门户……”
此时此刻,他只知道,他宁愿从此再不依附江家,也不愿将来有一丝可能,会被安排娶江纯薇。
他泪盈于眼,埋首袖间:“二叔,让我一个人呆一会罢。”
江明越起身,塞给他一张素帕:“薇薇的事,你会告诉母亲吗?”
温澄攥住帕子,塞在脸下面:“不会。”
江明越:“我可以替你说。”
温澄摇头:“多谢二叔。但我真的没这么想过。也不必搅得家里不宁,又让太太烦心。”
江明越想了想,却道:“若是为了母亲,我更该去说。明年选秀,若在宫中酿出大事,才是叫阖家不宁。”
此事与何姨娘私下教子不同。辉哥儿上进,对江家总体是好事。毅哥儿和辉哥儿从小一处长大,兄弟感情不假,辉哥儿也还未做过有损江家、大嫂和毅哥儿的事。
但薇薇明知何姨娘的打算,还故意毁坏阿澄的姻缘,不管她只是一时歪念,还是性子已经长邪,都难保会被何姨娘说动,在宫中做出家中不愿看见的事。
趁年前给薇薇求一免选还来得及。
他不待温澄多说,道:“你早些歇下,我这便去见母亲。我会同林家一起北上,你若愿意,不妨与我同去。”
这样,等过几年回来,薇薇必已出阁,阿澄便不必与江家远了。
温澄抬起一张满是泪痕的脸:“……二叔?”
江明越已经走出了内室。
门扇微开,外间的凉意扑到他发热的额头上。
和二叔一起去东北吗?
……
江明越到正院时,温夫人才和承恩公睡下。
听得他来,说有要事必要立刻求见,温夫人披衣服,承恩公打了个大哈欠,也不生气:“他也有这么耐不住性子的时候?”
温夫人笑道:“到底还是孩子,听说今儿还在林家摔了一跤呢。老爷说说,他可是三岁起就再没摔过的。”
两人披衣到外间,让他进来。
江明越却只要对温夫人说话。
承恩公冷哼一声,握着胡子进去了。
温夫人笑问:“一应的事都准备好了,明早就去,你还有什么不放心?这一晚上都等不得了?”
江明越屏退众人,在温夫人耳边将江纯薇之事言明。
温夫人神色转为严肃:“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江明越:“每一字都为真。”
温夫人眉头紧皱:“就不该让姓何的养孩子!到底把孩子给养坏了!”
江明越:“母亲,请容我问一句。”
温夫人道:“你问。”
江明越:“母亲可曾有过把薇薇许配给阿澄的想法?”
温夫人知道瞒不过小儿子:“前些年是有过
。可你知道何姨娘的性子,我何必热脸贴冷屁·股。”
江明越:“我带阿澄一起去东北,他的婚事晚几年再议罢。薇薇是免选,还是落选,都别与阿澄有关了。”
温夫人:“……也好。”
澄儿已对纯薇心有芥蒂,硬凑在一起也是造孽。
江明越话已说完,便告退了。
温夫人被他搅得睡不着,硬扯着承恩公商议了半日,是不是给江纯薇求免选的好。
家里和皇后娘娘的意思,都是让纯岚做二皇子妃。可是,若因此不叫纯薇参选,便好似是江家强要皇上选人,别的姑娘连选秀都不送了一样。且让何氏挑唆着,明德又要闹家里对孩子们不公,对纯薇、纯岚姐妹和毅哥儿、辉哥儿等孩子也不好。
……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江纯薇。
她辗转反侧,终于吵醒了一旁的何姨娘。
何姨娘迷糊着眼睛,先摸女儿的额头:“还不睡?是不是着凉了?”
江纯薇忙说:“娘,我没事。”
何姨娘清醒了几分,披衣下床举灯,细细看女儿的脸色。
守夜的丫鬟们也起来了:“姨娘,大姑娘?”
见吵起了这些人,江纯薇连说自己无事,让人都出去了,又请何姨娘躺下。
何姨娘上了四十,半夜醒了,一时且睡不着。
母女两个睁眼,四只眼睛一齐看帐子顶。
感觉何姨娘要问她了,江纯薇先问:“娘在想什么呢?”
何姨娘一叹:“还能想什么?你爹离家一年多了……”
她胸口泛起细密的嫉妒和不甘。
只有姓杨的小贱人和老爷在一处,老爷被窝里只她一个,她又年轻貌美,这三年五载睡下来,还怕老爷不和她好?
大奶奶怎么从来不对她这么大度舍得?
这些话不好说给女儿听,她便住口,问:“你是有什么烦心事睡不着?”
江纯薇半晌没说话。
何姨娘奇了,翻身看女儿:“和娘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江纯薇慢慢翻身朝着何姨娘,鼓起勇气:“娘,二叔和林姑娘要定亲了。”
何姨娘耐心问:“然后呢?”
江纯薇抿唇:“娘,你看澄表哥……”
何姨娘睁大了眼睛,坐了起来,瞪着女儿。
薇薇是什么时候对太太的侄孙——
江纯薇禁不得何姨娘这么看,把头缩进被子里。
何姨娘愣了半日,扒开女儿的被子,压低声音,一叠连声问:“什么时候的事?他对你怎么样了?他轻薄你了没有?你怎么现在才说?是太太的意思还是他的意思?”
江纯薇被问得又急又臊,跳起来要捂何姨娘的嘴:“娘!”
何姨娘也着急,打她的手:“你这丫头,快说呀!”
又过了好几刻,何姨娘才信只是江纯薇对温澄有意,两人还什么事都没有,更不是温夫人或宋氏的计谋。
她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
江纯薇早知会这样,还是禁不住抽噎抹泪:“娘觉得不好吗?”
何姨娘低声骂:“好什么好?他不过长得清俊些,是能当饭吃,还是能当衣穿?那等时运不济,年纪轻轻进了学,二十年后还是秀才的多着呢!你当人人都是宁小翰林?——若是他我就烧高香了,可惜人家是驸马爷。等老爷太太和……你爹一走,大奶奶让你们搬出这府自过活去,你还得讨好岚丫头毅哥儿,看你后悔不后悔!”
江纯薇心慌气短:“温家不是颇有家财……”
何姨娘接着骂:“有钱没权,等着坐吃山空?还是你一辈子要靠娘家?太太看着是对你和岚丫头一样,我还不知道太太有多不喜欢我?还是你当你也是大奶奶肚子里爬出来的?”
江纯薇眼泪直掉:“娘……”
何姨娘丢给女儿一张帕子:“别哭了!”
江纯薇捡起帕子,眼泪反而掉得更厉害。
何姨娘只得搂着她哄:“我的儿!你也大了,我告诉你一句实话:这女人对男人有意思,男
人哪有不知道的?你说他不知道,我可不信!一定是他就没想过要娶你,故意躲着你呢!傻丫头,你好好想想我的话,他平常怎么对你。娘还会害你不成?”
温澄近年来对她越发疏远,江纯薇又如何没有察觉?
何姨娘急得脸上发烫。
江纯薇的心有些冷了,还涌上来些许不甘。
何姨娘犹自念叨:“岚丫头能做得皇妃,你们是一个爹的孩子,一样养大,你还是姐姐,怎么做不得?宫里又不止一宫娘娘,一个皇子……”
十月二十九,江公府请来刘夫人做媒人,到林宅提亲。
十日内,两家换过庚帖,合了八字。
与林家暗议后,江公府备好五万聘礼,低调抬至林宅。
这些年,宁安华也一直在给林黛玉准备嫁妆。除贾敏留下的约五万嫁妆外,又额外备下五万,正好凑齐十万。
加上江公府的聘礼,林黛玉的嫁妆足有十五万。
但再多的嫁妆和聘礼都带不去东北,只能暂时留在京里,等过几年办婚事,再安排它们的去处。
冬月初九。
京城外二十里。
宁安硕双目通红,强忍泪水:“姐姐、姐夫,一路保重。”
姐姐这一去,恐怕要几年不得见了。
他还从来没有和姐姐分开过这么久。
宁安华抱住已和林如海长得一样高的弟弟:“你长大了,多的话不必我再叮嘱,我放心你。”
她松开宁安硕,让他与林如海辞别。
林如海看宁安硕也和亲儿子差不多:“等着你的好消息。”
等着你成婚、升迁的好消息。
他们又辞别前来送别的大公主、江公府诸人与其余人等,便上车继续向前,与京营汇合,同去东北。
同日,报信的快马已赶到了千平关。
清熙郡主和第一任东北总督林太傅要来的消息,送到了罗焰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