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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猪倌没说谎的话,那他确实算得上是个好人,怎么说都不应该落得如此下场。”
唐森看着猪倌消散的地方叹息道,眼神中一片茫然。
猪倌的死给了唐森极大的触动,在这一刻,他想起了很多人。
想起了他的父母,想起了叶鸣的爹......
这些回忆起来已经有些模糊的身影,跟走马灯似的在脑海中闪过。
他的父母为人老实,乐善好施,最后却惨死于贼兵之手;叶鸣的爹把差点死于饥寒的他带回了家,认作义子,视如己出,却在壮年之时因病逝世......
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好人,却不得善终。
唐森怎么都想不明白,他沉声问道:“你说为什么好人就没有好报呢?”
这个问题叶鸣没法回答,因为他现在也很迷茫。
这猪倌到底算是好人还是坏人。
说他是好人吧,但他又亲手害死的好几百人,甚至其中还有几个无辜的孩子。
说他是坏人吧,但他害人也只是为了报仇。
在他身上,好与坏,黑与白交织在一起,再也无法被明确定义。
现在回到问题本身,对呀,为什么好人没有好报?
想了很久,叶鸣也没有找到答案,最后他只能慨然道:
“或许就正如那猪倌所说,是老天爷不开眼吧。”
听完这话,唐森仰头望天,神色黯然道:“如果这一切都是天注定,那我们修行又有什么意义?所谓的逆天而行不就是一场笑话吗?”
叶鸣刚想安慰几句,但话还没说出口,傲乌就跟着跑出来凑热闹了。
唐森的话似乎勾起了傲乌的心酸回忆,他一个劲的在那叹气:
“这小和尚说得对,我们都是一场笑话,天命难违,天命难违呀......”
傲乌没有现身,叶鸣只能呆呆的看向唐森:不是吧不是吧,这还没到十二点,怎么一个个都开始网抑云了呢?
这时候叶鸣没由来的想起了自己前世的经厉,当时的他也曾经认过命,可最后不也亲手拖着仇人下地狱了吗?
这才是他一直坚信天命可违的真正原因!
他走上前拍了拍唐森的肩膀,沉声说道:“我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可在我心里,命中注定才是一场最大的笑话。”
“就是因为天道不公,所以我们才要拼了命的变强,不为别的,就为了让那些为恶者得到应有的报应。”
“天道不公,那我就拔刀斩之,在我看来,这就是修行的意义!”
最后那句话,叶鸣几乎是吼出来的,可唐森还是在那傻愣愣的站着,傲乌虽然没有出言反驳,但却发出了一声冷笑,似乎是在嘲笑叶鸣不知天高地厚。
看到自己的话没起到作用,叶鸣脸上顿时就挂不住了。
他转身就走,边走边说道:“你在这继续思考人生吧,我就不陪你了,我还得赶着回去杀年猪吃肉。”
这句话对唐森来说比一千句大道理都管用,他猛的一拍额头说道:“草,差点就把正事给忘了!”
说完拉着叶鸣就往洞口跑。
临走时叶鸣突然想起,傲乌说这洞穴地下有一座大墓,可他用神念找遍了洞穴,都没能找到大墓的入口,此事只能不了了之。
两人结伴走回集市,离着老远就看到小罡站在集市门口,跟盼着丈夫回家的小媳妇一样左顾右盼。
看到两人的身影出现在山路上,小罡连猪都不管了,急匆匆的跑上来说道:
“两位大哥,你们可算是回来了,我看你们去了这么久,还以为你们出啥事了呢。”
在洞穴中不见天日,加上一直忙着对付那群阴傀,唐森压根就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
看小罡一脸焦急,他连忙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小罡回答道:“你们说好半个时辰就回来,可我在集市里等了都快两个时辰了,现在已经是申时了。”
唐森闻言脸色一变。
小罡见此便问道:“两位大哥,是不是路上出了什么意外?”
“没时间跟你解释了,这样下去咱们铁定赶不上饭点,快跑!”
唐森一把扛起小罡就往前冲。
叶鸣好心提醒道:“别忘了还有那头猪。”
唐森头也不回的说道:“放心,我就算把小罡忘了,都不会忘了那头猪!”
小罡:你礼貌吗???
路过集市门口的时候,唐森顺手扛起那头大黑猪,然后接着跑。
可就算一行人跑得再快,也追不上时间的流逝,等他们回到袁家,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
“刀呢?我的刀呢?”
唐森刚一进门就把小罡扔到地上,扛着黑猪直奔厨房找刀去了。
还没等小罡站起来,唐森又从厨房冲出来了,这时他已经手上多了一把杀猪刀。
叶鸣扶额叹息,不容易啊,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唐森干活这么积极。
唐森扛着黑猪健步如飞的跑到猪圈前,把大黑猪按在杀猪台上,举刀就要往下扎。
小罡见状连忙阻止道:“等一下,这头猪现在还不能杀!”
唐森权当听不见,这头猪我杀定了,佛祖都留不住,我说的!
接着小罡又补了一句:“你敢不听我的,我就让我娘不给你做饭!”
这话的杀伤力就很大了,唐森不敢赌,要是赌输了,他就要抱着生猪肉啃了。
“为什么这猪不能杀?如果你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小心我把你屁股抽开花!”
唐森拿着刀子气冲冲的说道。
“不是说这猪不能杀,我只是让你晚一点再杀。”
小罡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腰一拐一拐的走进大厅,刚刚唐森那一下可把他摔得够狠。
没过多久,小罡又走出来了,手上还捧着一个香炉。
他把香炉放在大黑猪的面前,往香炉里上了一柱清香,然后恭恭敬敬的弯腰拜了拜。
唐森纳闷了:“咱们跑大老远把这猪买回来,不是为了杀猪吃肉的吗?这怎么还供上了?”
叶鸣没好气的说道:“老袁说的话你全都忘了吧,小罡上的香大有名头,叫问神香,他是想看看这头猪是不是灵官猪!”
唐森一听这话顿时就急了,他连忙双手合十道:“佛祖保佑,这头猪千万不要是灵官猪,否则弟子今晚就要饿肚子了......”
叶鸣一脸震惊的看向唐森,那眼神就好像看到了鬼上身:你特喵的脑子是不是打滴滴走了?一个佛门弟子,竟然让佛祖保佑你今晚能吃上肉?
何况临急抱佛脚,佛只会踹你两脚,这句话你没听说过吗?
这时老袁听见院子里的动静,抱着丫丫就出来了,正好看见小罡一脸虔诚的对着香炉参拜,他抚须笑道:
“看来小罡这孩子已经把我说的话都放在心上了,这叫什么来着?对了,孺子可教。”
叶鸣忍不住对老袁翻了个白眼:小罡分明就是被之前那件事给吓出心理阴影了,你还好意思笑。
可是这两人都很忙,一个忙着抚须微笑,一个忙着求佛祖保佑,谁都没空去留意叶鸣的眼神。
“哇,大黑猪!”
丫丫一眼就看到了躺在杀猪台上的大黑猪,她从老袁怀里跳下来,兴致勃勃的跑到大黑猪身边,想要伸手去摸,但是又不敢。
反正这问神香一时半会也烧不完,叶鸣闲着也是闲着,于是就想去逗一下丫丫。
他走过去对着丫丫温和一笑,然后一把掌拍在猪后脑勺上,将大黑猪拍晕了过去。
丫丫一下子愣住了。
大黑猪一动不动的躺在杀猪台上,闭着眼睛,很安详。
叶鸣笑道:“现在不用怕了,你想怎么摸就怎么摸。”
说完还伸手在黑猪身上摸了几把,给丫丫做了个示范。
然后丫丫“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哭得那叫一个伤心:
“你把大黑猪打死了,你是大坏蛋......”
在丫丫的认知里,一动不动那就是死了,所以她认定就是叶鸣打死了大黑猪。
看到丫丫哭了,叶鸣心里一点也不慌,虽然他不会哄小孩,但丫丫不仅是一个小孩,还是一个小吃货。
对叶鸣来说,要对付一个小吃货,那属于是手拿把掐。
他轻声在丫丫耳边说道:“你先别哭呀,你想想,我把大黑猪打死了,咱们不就有肉吃了吗?”
一听见有肉吃这三个字,丫丫顿时就止住了哭声。
叶鸣继续说道:“你看这头猪它又肥又大,到时候可以让你娘做红烧肉,炖排骨,卤猪蹄......”
丫丫听着听着,眼泪就变成了口水流了出来。
过了一会,问神香总算烧完了,什么意外都没有发生,小罡和唐森见此松了口气,老袁则拿出一家之主的派头,挥了挥手,高声说道:
“准备杀年猪,吃年肉!”
唐森和丫丫顿时开始擦口水。
他们两个日盼夜盼,就盼着杀了年猪后可以敞开肚皮痛快的吃一顿年肉。
唐森擦完口水后,就拿出杀猪刀,磨刀霍霍的朝大黑猪走去。
老袁一看这次操刀的又是唐森,顿时气急败坏的吼道:“你把刀给我放下!”
“凭什么我不能杀猪,你是不是看不起我的刀法!”
唐森很不服气。
老袁直言不讳道:“就凭你上次杀猪用了两刀,就凭你害得龙虎现在还躺在床上,这些够不够,不够我还能继续往下说!”
唐森反驳道:“行行行,你行你上,我倒要看看你的刀法能有多好!”
老袁撸起袖子夺过杀猪刀,单手耍了个刀花,傲然说道:
“我上就我上,你可别忘了,我在斩妖台是干什么的!”
说完就提刀向大黑猪走去。
大黑猪刚从昏迷中悠悠醒转,睁开眼就看到一把明晃晃的屠刀,它没吃过猪肉但是见过别人杀猪,意识到不妙,开始疯狂挣扎。
小罡见状连忙上前,把大黑猪死死按在杀猪台上。
老袁伸手在大黑猪的脖子上摸了一把,找准血管的位置就准备下刀。
“等一下,先别动手。”
唐森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老袁是有真本事的,既然老袁要展示自己的专业,那他也不甘人后。
他拎着个木鱼来到杀猪台前坐下,摆好架势说道:
“阿弥陀佛,传说投猪胎的都是前世罪业深重的人,如今这头猪杀身取义,用自己的肉填饱咱们的肚子,就算天大的罪业也该还清了。”
“贫僧要给这头猪念一段往生经,希望它能脱离畜生道,来世投个好胎。”
老袁阴阳怪气的说道:“真是个大慈大悲的得道高僧,那这头猪的肉,想必你也不会吃了吧,毕竟高僧又怎会犯戒呢。”
唐森正色道:“施主你着相了,如果我不吃它的肉,它又怎么能偿还罪业呢?”
“所以我不仅要吃,还要多吃,此乃大善。”
老袁都被气笑了:“难怪那些和尚老是把我佛慈悲挂在嘴边,有你这么个天天吃肉喝酒的弟子,佛祖竟然都不动手清理门户,这慈悲还真不是吹的。”
“古有佛祖割肉喂鹰,今有贫僧犯戒吃肉,我吃肉是为了洗清这头猪的罪业,普度众生,佛祖有什么理由怪罪于我。”
唐森说完这话就脸色一肃,敲着木鱼开始念经,念的还是《地藏本愿经》:
“如心佛亦尔,如佛众生然。应知佛与心,体性皆无尽......”
诵经声低沉有力,淡淡的佛光从唐森身上升腾而起,让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尊在世佛子。
正经起来的唐森还是很有派头的,再加上他长得眉清目秀,身材修长魁梧,叶鸣觉得他跟号称三界第一小白脸的唐僧相比也不遑多让。
可惜挺好的一个和尚,就是长了张嘴。
大黑猪仿佛从诵经声中感受到了慈悲之意,于是它竭力转过头朝唐森疯狂叫唤,想让唐森救它一命。
可它不知道,这里最想它死的就是唐森这个假和尚。
唐森放下木鱼指着老袁说道:“阿弥陀佛,你别看贫僧,贫僧也爱莫能助,你要记住这个人的样子,他叫老袁,就是他要杀了你吃肉。”
“如果你有幸遇到地藏王菩萨的话,你记得要去告状,就说杀你的人就叫老袁。”
大黑猪压根没听懂唐森在说啥,它还在那疯狂的嗷嗷叫,唐森伸手搓了搓猪头,连忙给老袁使了个眼色。
见此老袁手起刀落,红刀子进白刀子出,猪血跟喷泉似的往外涌。
唐森连经都顾不上念了,连忙取出一个大木盆去接猪血,口中喃喃道:
“这猪血可不能浪费了,用葱姜去去腥味,再放点盐巴加点水做成血豆腐,那玩意可好吃了。”
叶鸣见此暗中传音道:“你之前是不是说过,这货的智慧还在我之上?”
傲乌干笑了两声,说道:“这确实是我看走眼了,我以为他是在装傻,没想到他是真的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