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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原以及众女妖立即仰头望去,随即齐齐露出惊容。
此时夜幕已经升起,明月高悬,却见一团祥云好似从月宫中飘来,云端站着身姿清健,手持金黄斧钺的神官。
姜原最先回过神,但没多言,而是悄然推了把愣愣的羽衣女郎。
那女郎恍如初醒,连忙上前躬身道:“此地确为白云潭,妾身的祖师婆婆尊号‘飞鸿仙’。”
身穿青袍,面有长须的瘦脸神官,微微笑道:“那便没错了。”
随即,祥云悠悠然落下,触到地面即飘飘散去,四神官脚踏实地,挥手隐去手上金黄斧钺。
羽衣女郎恭谨问道:“不知神官如何称呼?”
青袍长须神官轻笑道:“吾乃值年功曹,受飞鸿仙子所托,为你们送来应劫之宝。”
退到一旁的姜原,万万没想到出现在眼前的,竟是四值功曹,暗暗吃惊。
四值功曹在西游里,一直与六丁六甲,五方揭谛,护教伽蓝等并称,看着非常卑微,也确实官不大,但其实有些说头。
天庭之内,其实可以分为三个派系,即道、佛、神。
二十八星宿、九曜星等星官自然是天庭正神,而四值功曹与六丁六甲,五方揭谛与护教伽蓝,其实是道、佛两派的护法神,只是受天宫差遣。
这些护法神时常要受各自派统的召唤,倒是不用像那些星官一样,必须每日点卯,不得诏令不准离开天宫。
所以才能来白云潭,办理私事。
姜原吃惊的是来者身份,女妖们惊讶的,自然是值年功曹提到的“飞鸿仙子”。
性情冲动的黑衣少女,一下冲到神官面前,急切道:“婆婆呢,她现在何处,度过三灾了么?”
值年功曹倒也不恼,指了下天上明月,笑呵呵道:“你婆婆如今是广寒宫太阴星君座下的月宫仙子,已安稳渡劫,日后也无需担忧三灾了。”
听闻婆婆安然无恙,还入了天宫,少女喜不自胜的望向月轮,脱口道:“那她什么能回来看我们?”
值年功曹捋着长须,轻轻摇头:“天宫有规矩,飞鸿仙子是不能随意下界的。”
少女一下子失落起来,泫然欲泣,“可我想她了,好想好想。”
“好了小五,你好好修行,日后也飞升去月宫便是。”
双剑女郎与高髻女郎也面有伤感,但还是上前揽住少女瘦削的肩膀,轻声安抚。
羽衣女郎叹了口气,然后对值年功曹恭声道:“劳烦神官了,那应劫之宝是?”
“飞鸿仙子说她在下界有一宿敌,特央求太阴星君帮忙炼制了一样法宝,托我送来。”
值年功曹一边说,一边从包囊里取出个巴掌的的玉盒,递给了二姐时,又随口道:“本神听说你们是姐妹五个,似乎少了一位?”
瞥了眼姜原后,顺口开玩笑道:“这还招了个上门女婿?”
值年功曹说着,忽然发现飞鸿仙子的这些后辈,表情一下子变了,悲伤,愤怒,悔恨等等,复杂的很。
怎么回事,莫非是我玩笑开大了?
值年功曹不明所以,却有些不满,便是玩笑开大了,也无需这么给本神摆脸色吧?
神官面色有些不好看,忽听哇的一声,扭头就见黑女少女抱头痛哭,凄厉哀嚎:“婆婆,你来晚了,大姐已经被抢走了,呜呜呜,晚了啊。”
那股悲怆,让神官也不由动容。
羽衣女郎接过功曹手上的玉盒,打开一看,是一根神光闪动的雪白羽毛,登时认出那正是婆婆身上之物,悲从中来,抱起羽毛大哭不已。
另外两个女郎很快也加入其中,四姐妹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莫哭,莫哭,到底是何事?”
值年功曹被弄得慌了手脚。
这时,姜原走过来,叹息道:“飞鸿仙子为她们炼制法宝,是为应对劫难,可是,来晚了一步,那劫难已经发生。”
姜原指了指女郎们,“神官不是说少了一位吗,那是她们的大姐,已经被人强掳而去。”
值年功曹大惊失色,“晚了一步?!”
姜原惊疑看去,却见神官瘦长的面庞上竟然出现了尴尬。
觉察到姜原的异样目光,值年功曹干咳两声,不停的捋起长须,心头急道,遭了,有负飞鸿仙长所托。
“咳!”
半响,值年功曹重重的咳嗽一声,打断女妖们的哀嚎,然后面带尴尬道:“其实,飞鸿仙子早在,嗯,凡间的几月前,就托我下界,只是——”
神官的语气转为气愤:
“正好碰上花果山那妖猴,偷蟠桃,闹瑶池,盗太上道祖金丹,引得天庭发十万天兵去征讨。”
“本身为四值功曹,受命前去阵前担任记功官,正好错过与飞鸿仙子的约定。”
“等拿了那妖猴,谁知其刀砍不开,斧剁不伤,连雷劈不动,又是一番折腾,直到那妖猴被拿去兜率宫,丢进八卦炉抟炼,本神方才抽得空闲,前来赴约。”
解释完,值年功曹终于消去尴尬,然后气呼呼道:“何方妖孽如此没有礼数,竟欺辱你们这些小女儿?”
姜原立即回道:“是大泽地的一只吞月蛤蟆,那妖魔以女人红丸炼了颗魔物阴空丹,能消解敌人,污人法术、法器。”
值年功曹闻此大怒,“当真是魔头!”
姜原又道:“那魔头今日刚抢走诸位仙子的大姐,现在,怕是就要玷污那位仙子了。”
值年功曹怒气更甚,拍手大骂:“可恶之极!”
姜原给那羽衣女郎使了个眼色,女郎反应过来,立即拉着妹妹们朝功曹跪下哭求道:“求神官为我们姐妹做主。”
值年功曹一下惊醒,再看姜原的目光,就不善了起来,暗骂这小子竟敢激我!
他倒不是怕那吞月蛤,只是常年行走三界,非常清楚那些凶名远播,又能屹立不倒的妖魔鬼怪们,全都不简单。
他是四值功曹,享有五品天箓不假,但一来依旧是鬼仙道果,二来六丁六甲才是专职战斗的武神,他们四值功曹是记功官,是“文神”。
更别说,他只是孤身一人,其他三位功曹并不在身边。
但是,他也无法直接拒绝,毕竟是他耽误约定在先。
又瞪了一眼姜原后,值年功曹无奈的叹了口气,俯身拉起众女郎,“你们且把苦楚说来吧。”
羽衣女郎连忙将吞月蛤对白云潭的欺辱,详细道出。
值年功曹听罢,既厌恨吞月蛤所为,又觉棘手,因为吞月蛤显然不是一般妖魔。
而且那用女子红丸炼制的魔宝,对他这等清正神灵也有些克制。
值年功曹很想说“从长计议”,可看着女郎们的热切目光,顾忌着堂堂神官身份,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功曹犹豫迟疑,气氛很快就冷了下去,女郎们的目光渐渐转为失望。
黑衣少女打破沉默,冲上前拽住值年功曹的衣袖,乞求道:“神官大人,救救我大姐吧,再晚就迟了。”
“这.......”值年功曹不知如何开口。
姜原这时踏入人群,一指羽衣女郎手上的玉盒,朗声道:“飞鸿仙子所炼制的这法宝,既是应劫之物,想必是破那妖魔阴空丹的。”
“那阴空丹既是魔物,一旦被破,反噬必定严重,届时那妖魔实力大损,正是除魔之时!”
在场的神官与女妖的目光,先是盯着姜原,然后不约而同的转向那根雪白羽毛。
值年功曹招手唤来羽衣女郎,“姑娘你过来,我传你飞鸿仙子所托法咒。”
羽衣女郎凑到神官身前,神官捂了下口做样子,随即将那法咒用神念传入女郎识海。
“用你们所修的功法,且试试。”
神官说罢,抬手示意羽衣女郎。
于是,目光又都集中在女郎身上。
“呼——”
羽衣女郎深呼吸,默诵了几遍法咒后,慢慢掐起法印,然后一声疾咒,点在那雪白羽毛上。
咻!
便见一道雪白丝线掠过水潭,投射在水上的月光,好似一下被切开。
羽衣女郎法指一动,那雪白丝线飞旋,倒卷,瞬息间将那月光分割出成纵横的棋盘。
“好犀利的法宝!”值年功曹拍手赞道,“有此法宝,必定破那妖魔的阴空丹。”
羽衣女郎法指再动,雪白丝线咻的落到她面前,看着静静漂浮的雪白羽毛,露出振奋之情。
等神官说罢,女郎们欣喜更甚,黑衣少女迫不及待的叫道:“那我们这就去救大姐吧!”
其余女郎的眼睛瞬间充满光彩,激动的点头,然后齐齐望向值年功曹。
那神官已恢复了从容,迎着女郎们的目光,这次不再犹豫,而是点头笑道:“本神与你们同去!”
“太好了!”女妖们当场欢呼。
值年功曹缓缓捋着长须看向姜原,笑吟吟道:“你这小子,可还有破敌之法?”
姜原却有些呆滞,现在去杀吞月蛤,那大敖神君要的功绩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