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气阁 www.ziqige6.com,最快更新宰辅大人是细作最新章节!
行至黄昏,我们的马车入了城。我抬头向上看,城门楼上写着“洐州”。
马车继续向前行驶,路过一拱桥之时,我掀开帘向外望,河面有几条行船,传中时而发出嬉戏声,时而发出女子唱曲儿和琵琶声。河边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一个劲儿地看向河上的船。
“今日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么?”我开口向问道。
坐在外面的小厮答道:“并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不过是临水之乡,晚上的节目多了些。”
马车到一客栈门口停了下来。想来是要在此休息,我整了整衣衫,下了车。
薛沛林下车见我走了过来,开口笑道:“今晚便在此休息吧。”
我抬头望了望灯火通明的客栈,道了声:“好。”
跟着薛沛林进了客栈,伙计跑过来问:“二位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
“给我们两间客房。”
“好嘞,两间客房!”伙计扯着嗓子朝着楼上喊道。随后又做出请的姿势:“您二位上楼,跟着上面的伙计走就是了。”
我稍稍扶着薛沛林,另一个伙计站在楼梯口,将我们引到了西面靠里的两间屋子。打开了靠前的房门,我和薛沛林径直走入,在桌前坐下。
“您二位是先休息,还是看看吃点什么?”
听到伙计这话,肚子开始咕噜噜叫了起来。
我开口道:“来几个你们的拿手菜,再烫一壶热酒。”
“得嘞,您稍等!”
伙计从外面将门关上,我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薛沛林倒了盏热茶。
“昨日风餐露宿,想必裴大人没有休息好,今日可要早点歇息。”
我憨笑道:“薛大人还没喊累,晚生怎敢说乏。”
话刚说完,便没忍住打了个哈欠。薛沛林捋着胡须笑了笑。
不一会饭菜上来,和薛沛林吃了个酒足饭饱,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夜好眠。
睡醒之时,天已经大亮。
我起身简单洗了把脸,便往薛沛林的房间走去。
“我不指望你对我老头子能孝敬到什么地步,只盼你能对舒儿上点心!那毕竟是你的女儿!”
“岳父大人这么说,小婿就要无地自容了!如今子舒已是良人,小婿又怎敢怠慢!”
岳父?小婿?
我站在门口,听着声音有些耳熟,好像是赵煜的声音。
那赵煜口中的“子舒”,应该就是赵良人了。
“谁在外面?”
屋里传来薛沛林的声音,赵煜快速打开门,吓了我一跳。
“赵将军,您怎么会在这?”
“原来是裴大人。”赵煜手握着佩刀,见来人是我,便放下手来。
薛沛林坐在屋内开口道:“裴大人,进来说话吧。”
待我进了屋,赵煜将房门关上,开口道:“小儿奉陛下之命,前来护送二位去荼州,但他昨日有事脱不开身,我便前来与你们汇合,你们且在这等上一日,等小儿与你们汇合后,再一起出发。”
“原来如此,赵将军辛苦了。”
薛沛林倒了盏茶,示意我坐下。又冲着赵煜说道:“一路奔波你也辛苦了,去开间客房休息,睡醒了便回都吧。”
“是,小婿就先出去了。”赵煜冲着薛沛林深鞠一躬,开门走了出去。
“裴大人,喝茶。”
“哦,”我接过茶盏喝了两口水,笑道:“赵将军是何时来的?”
薛沛林道:“今晨。”
“那想来是赶了一夜的路,才到的这里。赵将军孝心至诚,得此贤婿,您老人家可是有福了。”
薛沛林“哼”了一声道:“如今这位都统大人,已经不是老夫的贤婿了。”
先前从李冒口中得知赵煜发妻乃是薛沛林之女薛芹,后续弦郑旭之女,也就是赵德勋的母亲。今日看薛沛林的态度,仿佛对赵煜颇有意见。
“关于赵将军的事,晚生在宫中也略有耳闻。如今赵良人圣眷正浓,又有赵家支撑,薛大人也可宽心了。”
薛沛林听完我的话,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本以为嫁了赵煜能衣食无忧,谁承想才成婚两三年,难产至死。只剩下一个舒儿。没多久又续弦了郑旭之女郑晚欣,此后诞下一儿一女。我可怜的舒儿,自此备受冷落,就连她爹,都没怎么抱过她!早知如此,我就该当初接过舒儿来,我们夫妇抚养长大,也好过在那冷冰冰的地方,吃尽苦头。”
说着说着,薛沛林流下泪来,抬起手抹了一把眼泪道:“我不指望赵煜对我如何,只盼他能对舒儿多点关心,后宫里尔虞我诈,哪里是她能应付得来的。唉!”
我倒了盏茶推到薛沛林面前,轻声道:“有陛下照拂,赵良人自然无恙。世事无常,大人还是要保重身体,切莫让亲人担忧。”
“老夫没事,既然陛下派赵德勋来,咱们便等上一日,待人齐了再出发吧。”
我点了点头。
赵煜休息了一阵,到了下午骑马往郡州赶。
我与薛沛林在洐州客栈多留了一日,至第二天赵德勋前来汇合,方继续赶路。
翌日
与赵德勋汇合后,我改为骑马,和赵德勋在前面走着,薛沛林的马车在后面跟随,另一辆马车则载着行李干粮,车夫和两个小厮在上面坐着。
才走没多远,赵德勋开口道:“对不住啊裴兄弟,昨日有事耽搁了,害得你们还要等我。”
我笑道:“不妨事,倒是薛大人,似乎对你有意见。”
赵德勋转头向后看了一眼道:“我都习惯了,这老头对我就没有过什么好印象。”
“这是为何?照理来讲,你们算是亲戚。”
“什么亲戚不亲戚的,”赵德勋摆了摆手道:“自我母亲嫁过来以后,他们薛家几乎就跟我们家断了联系,偶尔这老头会来,也只是探望赵子舒,对我们一直都是冷冰冰的。”
我“嘘”了一声道:“毕竟是你长姐,现在又是赵良人,你说话可要注意分寸。”
“这我自然知道,”赵德勋摸了摸马儿脖颈上的毛,说道:“不说这个了。裴兄弟,你可去过荼州?”
我摇了摇头:“从未到过,你也知道,我身子弱,一直都窝在泽州。”
“我倒是去过几次荼州,那里山比较多,老百姓都凶得很。”
“这是为何?”
赵德勋耸了耸肩道:“不知道,许是穷疯了。动不动就讹人,好些个妇人缠住你说你非礼,一群爷们便拎着榔头、锄头涌过来。”
听到这话我笑出声道:“你小子莫不是调戏了哪家姑娘,被教训了不成?”
“怎...怎么可能!”赵德勋被我笑得满脸通红,说话也结巴起来。“等你到了荼州就知道了,我看你怎么应付!”
队伍又行进了七八日,穿过洐州的几个郡县,到了洐州北面城门口,天已接近黄昏。
赵德勋在一家客栈门口停下,冲我说道:“今日咱们在此休息吧,明日出城,可就没有客栈了。”
“赵兄弟的意思是,出了这城门,便直到荼州了?”
赵德勋下马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道:“没错,只不过路途遥远,大概还要七八日。”
我喃喃自语道:“那是够远的。”
赵德勋似乎不爱搭理薛沛林,下了马直接进了客栈。
我只好下马朝着后面的马车走去。
我站在马车外,冲薛沛林说道:“薛大人,天色已晚,我们在此休息一晚,明日出城吧。”
薛沛林掀开帘子看了看,笑道:“也好。”
我扶着薛沛林下了车,赵德勋从客栈出来,看了我们一眼,嘟囔道:“这么慢。”
我一脸尴尬,薛沛林只当没听到,缓缓入了客栈。
晚饭之时,薛沛林要了几碟素菜,赵德勋又点了些酱牛肉和猪肘,烫了两壶热酒,酒足饭饱后,坐在一起聊起天来。
“这洐州的繁华程度,不亚于国都啊。”我望着楼下熙熙攘攘的客人说道。
赵德勋剔了剔牙,笑道:“那是,洐州地理条件好,靠着运水河,运送些盐巴、茶叶和瓷器,经济自然不会差。”
薛沛林叹道:“若荼州也能像洐州一般,靠水吃水、靠山吃山就好了,可惜啊。”
赵德勋看了薛沛林一眼,没有接话。
我笑道:“会有这么一天的,只要我们共同努力。”
薛沛林捋了捋胡须,笑着点了点头。
“明日出城之后,沿着官道还要走七八日?”
赵德勋冲我点头道:“对。”
“那沿途可有客栈?”
赵德勋摇了摇头。
我心里默算了一下,开口道:“那恐怕咱们的干粮不太够,不如趁此囤一些带着。”
“成,”赵德勋站起身来说道:“那我去备点吃的,天色已晚,你们早些休息。”
看着赵德勋莽莽撞撞的样子,薛沛林笑出了声:“这小子,一点城府都没有。”
“像他这般真心,也是难能可贵。薛大人,我先回去了,您早点歇息。”
“好。裴大人也早点休息吧。”
我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不知道晏楚荣那边的进展如何,有没有将消息送出去。
眼看着离荼州越来越近,心里也越发忐忑不安。
翌日清晨
我们收拾完毕,出了城。
沿着西北的方向行进,过往的车辆越来越稀少,这与洐州繁华的景象差距甚大。
恰逢初春,放眼望去,草丛一片青黄,树上的叶子也寥寥无几。
就这样行走了四五日,本以为能顺利抵达荼州,不曾想中途还是出了事。
没错,我们被围了。
“兄弟,有话好好说,可千万别伤了我们的人。”
男子将刀架在了小厮的脖子上,直愣愣地看着我:“把你们的包袱留下,所有的钱财、食物,统统留下!”
赵德勋拔出剑来,直指着男子道:“敢在你太岁爷爷头上动土,是不是活腻歪了?”
那男子大吼一声:“你把剑放下!不然我杀了他!”
小厮跪在地上早已吓破了胆,裤子都湿了。
“你!”赵德勋一脸急躁,双眼凸出,脸颊发红。
他们个个手持长刀,我不能暴露武功,偏赵德勋又是个急性子,若真的打起来,我们没有一点胜算。
我只好凑过去按下赵德勋举起剑的手,笑道:“各位好汉,钱财食粮都是身外之物,你们若有需要,拿去就是了,只是不要伤人。”
为首的男人指着我们道:“去把他们捆起来。”
几个人拎着绳子凑过来,夺过赵德勋的剑扔到一边,将我们绑在了一起。
“好汉!好汉!”眼看着他们要走,我忙开口叫住。
“你小子,喊什么?”这男子持刀指着我。
眼前敌众我寡,不能轻举妄动。我只好强忍着羞愧愤怒的心情,继续谄笑:“包袱你们可以拿走,但这马车,您好歹给我们留下。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我们可怎么走啊?”
“老子管你怎么走?你奶奶个腿的!”那男子啐了一口,转身上了马车。
就这样,我们眼看着他们将所有的东西带走。
“裴兄弟,不是我说你,你这也忒怂了!”赵德勋有些生气,说话间带着激动的情绪,吐沫星子溅了我一脸。
我也满腹怒气,却只能忍耐,开口道:“敌众我寡,只有你一个能打的。若真打起来,伤了我不要紧,伤到薛大人可怎么办?”
薛沛林背靠着我说道:“刚刚为何不说咱们是陛下派来的?也好震慑这群小鬼儿。”
“万万不可!”我咽了咽口水道:“像这种草寇,杀人越货无恶不作。如果咱们说是朝廷的人,只怕现在性命难保。”
赵德勋用脚勾了勾前面的剑,试了两三次都不成,丧气道:“现在怎么办?”
“等一下。”我将袖中的匕首拿出来,一点点割开了绳子。
绳断之后,我迅速起身,解开了薛沛林和赵德勋,又走向小厮和车夫面前解开了手上的绳子。
“行啊你,居然随身带着这个。”赵德勋松了松手腕,指着我的匕首笑道。
“以防不测,特意准备的,没想到还真用上了。”我将匕首收入袖中,望着马车消失的地方。
薛沛林在身后皱着眉头道:“眼下该怎么办?所有的东西都在车上。”
我望了望,这边的风沙严重,凿实的官道上面铺满了沙尘,马车经过的时候,留下了深深的车辙。
“你们看!只要沿着这印去追,就能知道他们的落脚点。”
赵德勋凑过来看了看道:“找到之后如何?”
我双手一摊,扯起嘴角笑了起来:“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