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礼物

何必猜想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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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我们,”我开口道:“我和一个朋友。”

    常彬眯着眼看了看我,随后笑道:“不会是金屋藏娇,私携了哪家的黄花姑娘吧?”

    我未答话,他见我一脸严肃,便不再打趣:“快走吧,饿死了。”

    看着常彬的背影,不由得陷入沉思。

    难道是我多疑了?

    “来来来,裴兄弟!”

    刚上阁楼,便看到赵德勋几人已就坐,见我上来忙冲我挥了挥手。

    想来这尚飨居口碑不错,目光所到之处,坐满了各色各样的人。

    我走到桌前坐下,赵德勋在点菜,旁边的店小二忙不迭地记着,跑堂的伙计穿插在各个餐桌之间。我靠着栏杆向下望,街上纷纷行人,吵嚷不停,有买卖之间砍价的,有路遇熟人寒暄的,就连孩童,都三五成群,或跑或闹。

    “裴公子?”对面传来一个人的声音。

    我回头一看,正是柳湘凝,不知何时,与李穆禾换了位置。

    我看向李穆禾,正邻赵德勋落座,二人相视一笑。

    难怪。

    “裴公子?”柳湘凝的声音再次将我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我看向她,笑道:“柳小姐,刚刚真是不好意思。”

    柳湘凝咬了咬下唇,小声道了一句:“啊,没事。”

    伙计端过来几个白瓷碗,赵德勋接过一碗递给了我:“裴兄弟,来尝尝这里的鱼肉羹,咸鲜可口,可是国都一绝。”

    我接过碗,顺手递给了对面的柳湘凝。身后站着的小翠上前一步接过,放到柳湘凝面前。

    柳湘凝道了句:“多谢裴公子。”

    我笑着摆了摆手,常彬又从旁边递过来一碗,冲我使了个眼色。

    常彬挖了一勺羹放入嘴中,竖起拇指道:“嗯!不愧是一绝,味道不错!”

    赵德勋“嘿嘿”一笑。

    尔后伙计又端上几碟菜,都是鱼肉,还有一碟像鱼皮的菜,叫不出名字。

    我看了看这满桌的菜,笑道:“我见过鱼汤和鱼烩,这还是第一次见用鱼肉做羹,怕是刺都要融在羹中了罢。”

    李穆禾用手帕捂住嘴笑了一阵,随后用勺搅了搅碗中的羹:“裴公子真是幽默。这鱼肉在做羹之前,是已经完全剔骨了的。”

    “哦,原来是这样。”

    我笑得有些勉强,顿生许多伤感心绪:一家人逃难之时,也曾吃过鱼,但那些鱼都带着一股浓烈的腥臭味儿,鱼刺卡在喉咙,吐不出,咽不下。在那之后,我见到鱼就倒胃口,就连将军府做的鱼烩也吃不下。若是我生在这样的地方,生在柳湘凝、李穆禾这种家庭,对鱼的认识,乃至对万物的认知,都会不同吧!

    柳湘凝见我丝毫未动,问道:“裴公子,是鱼羹不合胃口吗?”

    几个人纷纷抬起头朝这边看,我收起回忆,尴尬地笑了笑:“不瞒各位,我这有伤在身,大夫不让吃发物。”

    李穆禾瞪了赵德勋一眼,赵德勋拍了拍脑门道:“对不住兄弟,我忘了你有伤。我给你叫个别的,小二!”

    我抬起手拦住了他:“不必了,我早上吃的晚,现下还不饿。”

    常彬也开口道:“我也不是很饿,纯粹嘴馋。我们这一路逛的时候,也吃了不少的东西。”

    赵德勋道:“既如此,裴兄弟,下次专门请你一回!”

    我扬起手道:“就这么定了,待我伤好,一定要狠狠吃一回!哈哈!”

    大家哄然一笑,又热热闹闹聊起天来。

    我望向外面的天,日头正足,青天白云。

    不知道主人,在做什么呢?

    “为何喊本王‘主人’?”

    脑海中突然闪出昨日元哲说话的模样。

    看来要改口,总是喊主人,不定什么时候就暴露了。

    酒足饭饱后,我们一起下了楼,出了尚飨居,正对面是一家镖局,门匾上镶着金字:“同盛镖局”。大门敞开,几个壮汉围坐,端起桌上的大碗喝茶,旁边还有两三个站着剔牙的。

    见我们出来,几个爷们探着身子往我们这边看,赵德勋径直挡在了李穆禾前面。我也有样学样,移步到柳湘凝身前,将手缩进衣袖中,朝后背伸出手。不一会,后面的人伸过手来,我拉着她往外走。

    两个敞胸露怀的男人,吹了两声口哨。我转过头,直愣愣瞪着他们,尔后听得里面一声咳嗽,那两个吹口哨的人立刻老实下来,面向里低下了头。

    那人走了出来,一脸浓密的胡茬,脸上几条印子,尽显沧桑却不失威严。他迎上我的目光,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直到走远,我才回过头来。

    “裴公子,裴公子!”

    “啊?”小翠抬起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才缓过神来。

    “多谢裴公子,但是你也要放开我们家小姐呀。”

    我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还牵着柳湘凝,忙松开手,常彬在旁边掩着嘴笑。

    “今日也逛得差不多了,家中还有事,各位,湘凝先行告辞了。”柳湘凝说完,小跑走远,李穆禾见状,也忙朝着我们浅行一礼,朝着柳湘凝的方向追去。

    赵德勋站在原地,看着李穆禾远去的背影,搔了搔头。

    常彬笑着凑过来道:“咱们也逛得差不多了,得回去了。”

    赵德勋转过身看着我们,我冲赵德勋抱拳:“赵兄弟,我们得回去了,改日再聚。”

    赵德勋回礼道了一声:“好,保重。”

    回去的路上,我看常彬总是笑,忍不住问道:“你笑什么?”

    常彬背过手道:“裴启桓,你不简单呐。”

    “什么意思?”

    “哲王殿下对你另眼相看,柳家小姐又对你青睐有加。哎呀呀,看来我这大腿是抱对了,你将来若是平步青云,可千万别忘了我常彬呐!”

    我见他没个正形,抬起脚照着他的屁股踹了下去!

    “别胡说,这事关女儿家的清白。”

    常彬打了打嘴,冲我“嘘”了一声。

    忽然闻到一股香,我转头一看,原来是卖香囊的。看到上面贴着的纸条,我站住了脚。

    常彬见我停下,又退回几步凑了过来。

    “买个香囊吧公子。”小贩乐呵地招待着。

    我指着一个蓝色金边的香囊问道:“这个真的能助眠吗?”

    小贩骄傲地说道:“当然了!我这些香囊里面,还放了不同的草药,所以会有不同的功效。像您指的这个,里面放了艾草,不仅能驱虫,还能助眠。”

    我将香囊摘下:“我要一个,多少钱?”

    小贩伸出手指笑道:“五个铜板。”

    我伸手掏钱的功夫,常彬拿起香囊放到鼻尖闻了闻:“你睡不着么?”

    我将铜板放到桌上,又从常彬手中抽出香囊:“不是我,是我的一个朋友。”

    “就是你说的那个,一起来郡州的朋友?”

    我转头看向他,半开玩笑道:“常彬,你对我未免也过于好奇了。”

    常彬身形一顿,随后双手交叉:“你可是哲王殿下身边的人,难得咱们又投缘,我想和你做朋友,当然就想了解你更多一点。不过我常彬可不似你这般小气,我可以把我的朋友,介绍给你,这样大家都是朋友。”

    他左一句“朋友”,右一句“朋友”,听得我头晕。

    我走到他背后,推着他边走边说:“好了好了,我们快走吧。”

    就这样一路走一路聊些有趣的话题,看着常彬玩世不恭的模样,难道我是被元哲传染了,也变得多疑起来?

    到了街口,我又停了下来。

    “怎么不走了?”常彬停下脚步问道。

    我指着东街说道:“常彬,我朋友叫晏楚荣,是济善堂的掌柜。”

    常彬顺着我指的方向望了望:“这就是你要送香囊的朋友?”

    我看着他,点了点头。

    常彬似乎有些失落,叹了口气道:“那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回来,注意安全。”

    看着他的背影,我突然有点不忍,开口说道:“要一起去吗?我也不是小气的人,可以介绍你们认识。”

    常彬转过身咧开嘴笑了:“有你这句话,我就知道朋友没白交。这次就不去了,以后有机会再去结识。”

    “嗯!”

    看着常彬的身影越来越远,我握了握手中的香囊,朝着东街的济善堂走去。

    和西街相比,东街似乎没有这么热闹,也许是过了晌午,大家都散了吧。虽说去过一次济善堂,却还是不记得具体的方位,只好沿街找寻。

    “我在考虑这匾是不是做的再大一点,你就看得见了。”

    身后传来晏楚荣的声音,我转身一看,他正站在门口,看着我笑。

    没想到,我竟然走过了。

    我走了回来,嘴硬道:“我刚刚是想去前面买东西,打算回来再看你。”

    晏楚荣点了点头:“那看来是我误解了,要不你先去逛逛?”

    我瞪了他一眼,绕过他朝里面走去。

    厅里面一个人也没有,之前见到的药童们也都不在。

    “怎么一个人都不在?”

    晏楚荣走进来,拿起茶壶倒出一盏茶递给了我:“今天可是大年三十,我让他们回去了。”

    我接过茶盏,发现茶还是新沏的,有些烫手。

    “那你怎么还在这?”

    晏楚荣抬手敲了我一下,笑道:“不是为了等你么。”

    我揉了揉额头,端着茶盏坐了下来:“我来这若见不到你,自然会去府邸寻你。”

    晏楚荣也回身坐了下来:“难得啊,小顾七竟然想我了。”

    我低下头,不知为何,见到晏楚荣之后,竟觉得满腹委屈,想要倾诉又不知如何开口。

    许是察觉到我的情绪,晏楚荣伸手握住了我的手:“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鼻子有些发酸,眼泪也开始打转。我缓了缓情绪,开口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就好像有一块大石头,压得我喘不过气。”

    握着的手开始收紧,晏楚荣蹲在我面前,抬头看着我:“你慢慢说,我在这,谁也不会伤害你。”

    “我好像,害死人了。”我看着他,将李冒被杀一事娓娓道来,还说了郑太妃和元承熙的事情。

    晏楚荣听完整个的来龙去脉,沉默了一阵,随后缓缓开口道:“其实,从你决定来澜国,你就该知道,这种事情以后会经常发生。你不仅会间接害人,还会直接杀人,你会目睹亲近的人倒在眼前,会有信任你的人死在你面前。”

    晏楚荣说的话,让我脊背发寒。

    “我...我...”

    我想张口说话,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

    晏楚荣将我拥入怀中,说了句:“这世道如此。”

    我抓住他的胳膊,痛快地哭了一场。

    待平息之时,浑身都没了力气。

    晏楚荣用手抹去了我脸上的泪痕:“若你想退出,我可以安排。”

    我沉了口气,用衣袖抹了一把脸,笑道:“我没事了。”

    随后将身上的香囊掏出来递给他:“这个送给你。”

    晏楚荣接过香囊,放到鼻尖闻了闻,问道:“这是你买的?”

    我点了点头,指着香囊说:“老板说里面有艾草,你不是总说睡不着,这个有助眠的效果。”

    晏楚荣摆弄着手中的香囊道:“不止有艾草,还有茉莉、远志、桂枝和白芍。”

    我看他说的头头是道,恍然大悟,笑了起来:“我竟忘了,你自己就是个大夫,想配个香囊还不是小事一桩。”

    说完我伸出手想要将香囊拿回来,却被晏楚荣塞入怀中。

    “我很喜欢,谢谢。”

    随后晏楚荣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木匣,递给了我。

    “这是什么?”

    “你的礼物。”晏楚荣抬眼示意我打开,打开木匣,里面是一只木簪,上面刻着花纹。

    晏楚荣指着花纹道:“这是木兰,很配你。”

    我将礼物收好,又坐了一会儿,眼看天色不早,只得起身道:“我得回去了,元哲说今日宫中早下钥。”

    晏楚荣向外看了看,道:“好。”

    我向前走了两步,转身看向晏楚荣,鼻子一阵发酸,上前紧紧抱住了他。

    “晏楚荣,我会不会有一天,像李冒那样...”

    “不会!”晏楚荣厉声打断了我,随后拍了拍我的后背:“我会拼尽全力,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