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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镇禀性孤耿,从其题骷髅辞《调寄·沁园春》对蝇利蜗名之徒的讽刺中可见出他的处世哲学:
“……古今多少风流,想蝇利蜗名几到头,看昨日他非,今朝我是,三回拜相,两度封侯,采菊篱边,种瓜圃内,都只到邙山一土丘。”
或许也正是他这种孤高、耿直的性格,以及始终隐于田园、游历山水的野逸之趣,才能在激发他的灵感,专注于书画创作之中,最终与王蒙、黄公望、倪瓒齐名,并称为“元四家”。
通过“时光回溯之眼”,向南清晰地“看”到了吴镇在创作这幅《山窗听雨图》时所用的创作技法与笔法,这对于之后为这幅古画画芯中残缺之处进行接笔,有着极大的用处。
当然,现在向南得先将这幅古画清洗干净了再说。
用水盆装来一盆清水,向南从立在墙边的柜子里取来一条白毛巾,开始淋洗画芯。
这幅古画残损的情况实际上并不严重,然而由于画芯上有十多处已经被火星烧透了,因此覆背纸和命纸都需要更换一遍,每一道工艺都不可或缺,因此,操作起来也并不容易。
清洗完画芯之后,向南便将整幅画翻了个面,将画芯朝下,然后开始揭覆背纸,之后又是揭命纸。
等到这两步完成之后,一下午的时间就过去了。
眼看着窗外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向南便将画芯晾放在窗户旁的画架之上,停下了手里的工作。
他打开修复室的门,正打算出去,就看到俞老板嘴角噙着笑,往这边走来,看到向南之后,他脚下快走几步迎了上来,笑道:“向专家,我这正打算上来喊您去吃饭呢。”
“俞老板客气了。”
向南朝他笑了笑,转身指了指修复室里面,说道,“画芯拆下来了,就晾在里面,俞老板是不是要……”
“不用不用,就放这儿了。”
俞老板连连摆手,笑道,“这店里晚上也有人值班的,而且这边的安保措施相当可靠,完全不用担心。”
向南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向专家,那咱们走着?”
俞老板转了个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笑呵呵地说道,“这次实在是麻烦您了,晚上咱哥俩好好喝一盅。”
“喝酒就算了吧?明天还要修复这幅古画呢。”
向南摆了摆手,笑着说道,“俞老板不用太客气,咱们随便吃点就行了。”
“酒可以不喝,但饭一定要吃好。”
俞老板一边在半侧着身子朝前带路,一边开玩笑似的说道,“要不然啊,孙教授知道我这么敷衍他的爱徒,下次见面非得削我不可。”
出了门,两个人便上了一辆车子,在京城的大小胡同里钻来钻去,最后在一处幽静的胡同口停了下来。
两个人下了车,俞老板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笑着解释道:
“向专家,我带你来的这地儿,是一处私房菜馆,只做熟人的生意,不熟悉的人连听都没听过。据说,这厨师的祖上,当年就是宫里头的御厨,做的菜那叫一个精致,连豆腐都能雕出花儿来。”
“是吗?那可要好好长长见识。”
向南听到这里,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了一丝好奇。
他倒不是对吃的感兴趣,而是对那雕工感兴趣,无论是古陶瓷修复还是青铜器修复,都要用到雕刻工艺,尤其是青铜器修复这一块的纹饰、造型,对雕刻技艺的要求非常之高。
“我回去以后,是不是也可以拿萝卜或者豆腐来练习雕刻工艺?”
心里正想这事,俞老板的声音又传来了,“向专家,咱们到了。”
向南抬头一看,只见院门之内,是一条鹅卵石铺就的甬道,尽头是一面圆形门墙,墙脚下栽着几株翠竹,深绿色的枝叶在这灰蒙蒙的冬日里,让人看了忍不住眼前一亮。
“向专家这边请。”
俞老板殷勤地带着路,一直将向南带到了一个包厢内。
包厢不大,只有一张小八仙桌,外加四张圈椅。八仙桌上摆着花生米、瓜子仁等零嘴儿,桌边还放着一壶刚刚泡好的茶水,一阵阵热气正氤氲升腾。
进了包厢之后,里面十足的暖气顿时让向南浑身暖烘烘的,似乎连骨头缝里都开始发出一阵让人舒坦的麻痒之感来,他脱掉身上的羽绒服外套,然后在桌子旁坐了下来。
俞老板站在一旁,给向南和他自己各倒了一杯茶之后,也似乎感觉有些热了,忙着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挂在包厢一角的衣架上。
他一边卷着袖子,一边对向南笑道:“这个地方有个规矩特别古怪,他都不让人点菜。”
向南还是第一次听见饭店里有这么奇怪的规矩,眉头一挑,“哦?”
“他这里啊,一天只做八桌,有什么吃什么。”
俞老板笑着解释了一句,然后说道,“这规矩虽然奇怪,但预约的人还很多。所以说啊,这人呐就是贱,跟驴似的,哄着不走,打着走。”
向南也笑了起来,说道:“大概这就是现在网络上流行的饥饿营销吧?”
“谁知道呢。”
俞老板撇了撇嘴,端起水来喝了一口,接着说道,
“不过您还别说,他这里做的菜,确实好吃,不管什么菜都好吃。所以,饥饿营销也要有产品过硬啊,要不然没勾起别人的购买欲,倒把自己给饿死了。”
向南赞了他一句:“还是俞老板有见识。”
“哪里哪里。”
俞老板连忙摆了摆手,一脸谦逊地笑道,“我就是瞎扯,换了我来,我也是不行的。”
“谁不行啊?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动不动就说自己不行的?”
俞老板话音刚落,从外面就传来了一阵豪爽的笑声,“老俞,是不是你啊?”
向南一怔,这意思,这顿饭还有别人?
“咳咳,那个向专家啊,我刚刚忘了跟您说了,我有个朋友之前说想认识认识您,他今天也在这儿订了一桌酒,跟咱们不在一块儿。”
俞老板一脸尴尬,他本想着找个机会先说一说这事的,谁知对方不告而来,让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向南解释了。
向南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笑道:“嗯,没事,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他只是个文物修复师而已,没那么多臭毛病,跟对方见个面又不会掉根汗毛。要是脾气相投,那以后再联系;要是聊得不开心,以后,那就没以后了。
怕个什么劲?
而且,对方想认识自己,估计还是想让自己帮忙修复文物,他好奇的是,对方手中残损的文物,又是一件什么样的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