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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山庄位于北国上京郊外的一座并不高的山顶之上,山上遍种梅树,及至冬时梅花开的季节,雪景映梅,别有一番趣味。
从山脚到青梅山庄,只有一条铺了一千级台阶的山路。西门宜芳的马车停在山脚下,她抱着鱼鱼从车里出来,抬头仰望着掩映在层层叠叠的梅树中,并不见踪影的青梅山庄。
“你们在这里等着。”
西门宜芳对身后的人吩咐道,抱着鱼鱼拾级而上。茂盛的梅枝从鱼鱼眼前后退,被枝条挡住的细碎阳光打在西门宜芳飘扬的发梢。光线并不明亮,周遭是或深或浅的阴凉。
及至山顶,西门宜芳抱着鱼鱼气喘吁吁地站在最后一级台阶上,视线才一片开阔。
高耸的屋檐,不远处便是青梅山庄烫了金色牌匾。从青梅山庄延伸过来一条青石板小径,直到西门宜芳站立的最后一阶台阶上。
小径很是干净,没有沾染一丝的尘土和杂草,看得出时常有人来打扫。
鱼鱼感觉到西门宜芳急促的呼吸渐渐地平静了下来,她抱着自己一步一步的走向青石板小径,渐渐抵达入口处。
大门紧闭着,里面是溪流激荡着山石的声音。
吱呀一声,西门宜芳将门推开。
明亮的光线从裂开的门缝中透过来,打在西门宜芳和鱼鱼的脸上。当鱼鱼的眼睛醒过来,就好似陷入了一个美丽的梦境之中。
断崖后,流泻的一排瀑布,溅起的水花在阳光下泛着耀眼的色彩,没了门的阻挡,欢快的声响很是清晰。
随着西门宜芳抱在她在门内走动,一圈下来,鱼鱼才发现,这青梅山庄竟然是以山为背,临瀑布而建,巧妙地利用了地势和地形,只添加少许的点缀,于瀑布断了的地方修建了一排房屋,三进三出的门,左右带着两间厢房。
鱼鱼想,这建造了青梅山庄的人当真是好手笔。
西门宜芳将鱼鱼放在屋前花圃边围着的白色石墩上,推门进到屋中。
……
屋子里有一个人,那人坐在桌边,照进来的阳光才至她腰间的玉佩,腰间以上,一片灰暗。
不过,西门宜芳却是知晓了这人是谁,她转身便要出去。
“既然来了,何不小坐片刻,八妹妹。”
女子的嗓音若出谷的黄莺,渐渐适应了屋中明暗的西门宜芳看见了她挂起了人畜无害的笑意。
“找我什么事?”
西门宜芳的语气很冷。
西门青青站起来,走到她身前,脸上笑容不改,“怎么?八妹妹连一声二姐都不叫了吗?”
西门宜芳皱了皱眉,“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告辞了。”
“八妹妹,你就不想当初与你青梅竹马的杜尚为何转眼间却是成了我的驸马?”
西门青青一句话,成功的叫西门宜芳转身迈出的左脚顿下了。
这是她心中永远也抹不去的痛,即便她嘴上说着不该执迷于过去,可她的心却不似她嘴上说的那般。
放在心中那么多年的人,哪里有那么容易就放下?
西门宜芳的手捏成了拳头,转过身来,正对着西门青青一脸的笑,“为什么?”
“呵呵,”西门青青微微一笑,从桌上拿出两只斟满了酒的酒杯。
西门宜芳并不接。
“怎么?怕我下毒?”西门青青轻笑,转而仰头将两只酒杯中的酒水都仰头喝尽,旋即,酒杯投掷落地,啪的脆响过后,碎成了几片,西门青青脸上的笑意也骤然消失,“因为你是个贱人,杜尚才离开了你。”
西门宜芳面无表情。
这模样倒是叫西门青青有些惊讶了。
“啪啪啪——”西门青青鼓起巴掌,“我倒是小看了你。”
“你要说的就是这些?”西门宜芳皱眉。
西门青青转过身,在西门宜芳看不见的地方悄悄地摆了个手势,在转过身来,她脸上是得意的笑,“你可还记得我举办簪花会的那年,那年,满朝的青年才俊可都是被我倾倒了,就连杜尚也不例外。”
西门宜芳低垂下眼帘。
西门青青接着道:“你除了窦皇后的宠爱,在皇宫中算是一个被娇纵的公主之外,论才情、论相貌,你哪一样比得上我,良禽自当是则良木而栖。”
说完,西门青青紧紧的观察着西门宜芳的反应。
“呵呵……”
熟料,西门宜芳却是轻笑了起来。
“如此,我祝你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她转身推门出去。
与自己料想的不一般的情景,叫西门青青有些迷惑。西门宜芳的性格,怎么同她记忆中的不一样。面对着她这样的讽刺,西门宜芳不该是愤怒的吗?怎的她却是个没事人一般,如此的风轻云淡。
眼见着西门宜芳走出门外,西门青青心中大骇。
不行,不能让她就这么走了,她要的目的还未达到。
眼角撇到一个人的视线,西门青青立刻往前跑了几步,将西门宜芳给拉住,有些发狂的低声道:“你不恨我吗?我告诉你,抢了你心上人的是我,你这次举办簪花会,叫人弄残了百花的是我,三番四次对你刁难的还是我,你当真是一点也不恨我。”
“你放手……”
西门宜芳眉头皱的厉害,可浑身却是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她心中有些害怕起来,“你对我做了什么?”
西门青青微微一笑,“我方才请你喝酒,你不喝,酒里的是解药,而我摔杯子的时候,我的人在屋子里放了毒,没想到吧,我的好八妹。”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做什么……你很快就会知道了。”西门青青眼睛里闪过一阵疯狂。须臾之间,她却一脸泪水的哭着大喊道:“八妹妹,你做什么,驸马,他心中只有我,你若是这么对我,驸马一定不会原谅你的。”
不知道何时,西门青青已经站在了与瀑布遥遥相隔的断崖之上,而西门宜芳则是掐着她的脖子,似是虽是都能把她推下断崖一般。
“你放手。”
西门宜芳大喊,可是出口的嗓音却沙哑无比。
身子被一个人大力的冲撞到一边,西门宜芳匍匐在地,尖锐的石头划破了她的手腕,顿时,血流如注。
可她却感觉不到手腕上的痛,双眸冷冷的与男子愤怒的眼睛对视。
她从未想过有这么一天,她竟然会在他眼睛里看到厌恶和愤怒。饶以为他是聪明的、睿智的,可瞧着现在被西门青青耍的团团转的他,她只觉得一阵好笑。
自己果然是没有识人的眼光。
还好,现在也并不晚。
她爬起来,往放在鱼鱼的花圃边上走去。
“西门宜芳——”
仇视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西门宜芳并未回头,她挺直了脊背,一步一步的,慢慢的朝着鱼鱼那里走去。
“西门宜芳,你这个狠毒的女人,我真是错看了你。”
狠毒?说她狠毒?
西门宜芳转过头,像看着一个白痴一般的冷冷的看着杜尚,“你也不过如此。”
杜尚觉得被羞辱了。
他亲眼看到,做错了的人是她,可为何她却能用如此的目光看着他。
嘲讽、不屑、鄙夷……
杜尚的心狠狠的被扎了一下,尖锐的痛叫他浑身的肌肉一阵抽搐。
“驸马……”西门青青冷意盈盈,脆弱而害怕的嗓音唤回了杜尚放在西门宜芳身上的心神。
“青青,我会保护你,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杜尚将西门青青给抱起来,瞧着西门宜芳的背影道:“西门宜芳,你给我记着,往后你再敢伤害青青,休怪我不念往日的旧情。”
旧情?他以为,他们之间还有什么旧情在!
西门宜芳面上很冷,转过身来,冷冷的对他道:“从你嘴里说旧情这两个字,叫本宫觉得恶心!你听着,本宫与你素无瓜葛。”
杜尚耳朵里的嗡嗡响,怀里的西门青青对他说了什么他也听不到。
眼里,心里,全是西门宜芳冷傲、厌恶的神情。
她终于是用着一个骄傲的公主的模样对待他了。
杜尚抱着西门青青,失魂落魄的离开。
瞧着他所有表情的西门青青暗暗咬牙,都到了这个地步,杜尚对西门宜芳还是不死心吗?她不能再犹豫了,西门宜芳,必须得死!
西门青青挂在杜尚脖子上的手蓦然一紧,这个男人是她的,是她西门青青的。
……
鱼鱼担忧的看着朝她走来的西门宜芳,她的脸色很是苍白,身子似乎随时都会倒下来一般。方才面对着西门青青和杜尚的骄傲,此刻只剩下满脸的心伤和惶惶。
“鱼儿,你说我是不是很可笑。”
恢复了一点儿力气的西门宜芳将整个身子趴在石墩上,自嘲的笑道。
鱼鱼甩了甩头。
“那个人,那个人就是我整整恋慕了十年的人,你说我的眼睛是不是瞎了!”
此刻的西门宜芳,哀莫大于心死。
鱼鱼觉得,自己一定要说点什么。
“每个女子的生命里总会出现那么几个渣,当渣成为过去,她便能拥抱更为美好的未来。”
西门宜芳眼眶中莹润的泪意骤然止住。
方才,她听到鱼儿说话了?
鱼儿竟然说话了?
天,这不是普通的鱼,难道,它还是跟着颜霜的那条神鱼?
“鱼鱼,是你对不对?”西门宜芳所有的心神都放在这个新发现上。
鱼鱼沉默着,只晃了晃水里的尾巴。
西门宜芳认定了自己的猜测,这果真是鱼鱼,难怪她带着鱼儿在公主府里游赏的时候,总觉得鱼儿有一股特别而熟悉的气息。
颜霜真是瞒她瞒的好惨,她都不知道这是鱼鱼,以为鱼鱼从此以后被关在守卫严明的神殿里。为此,她责怪了自己好长时间。
“鱼鱼,鱼鱼……”
西门宜芳将鱼鱼从琉璃杯中拿出来,脸颊亲昵的蹭着她。
既然已经被她认出来了,鱼鱼也没什么好躲藏的,晃了晃脑袋,向她表示自己同样的喜欢。
沉浸于喜悦中的一人一鱼没有发现,十几个黑衣人渐渐地将两人给包围住。
鱼鱼的六识被西门宜芳身上的胭脂香包裹,倒也没有察觉出这些人的到来。
等察觉的时候,十几把明晃晃的大刀已经直指西门宜芳的要害之处。
“你们是什么人?”
西门宜芳将鱼鱼护在怀里,冷声道。
“送你上西天的人。”
黑衣人步步紧逼,西门宜芳抱着鱼鱼退无可退,渐渐地被逼到了山崖边缘。
西门宜芳有些后悔,自己为何不将公主府的侍卫一起带来。
“还等什么,咱们快些动手,也好交差。”
一个黑衣人冷声道。
立时,十几人同时扬起了刀,朝着西门宜芳砍过来。
西门宜芳被晃眼的刀锋折射的光亮弄得睁不开眼睛,身子往后一躲,却不想因为太多的人站在山崖边上,岩石松动,会轻功的黑衣人立刻纵身后跃,而西门宜芳和鱼鱼则不受控制的往山崖下坠落。
“鱼鱼,是我连累了你。”
西门宜芳愧疚的看着怀里的鱼鱼,勉强的扯了外衣,将鱼鱼给牢牢地给系住,用力的往山崖上一扔。
鱼鱼惊得眼珠子差点瞪了出来,对上西门宜芳含笑的脸和愧疚的眸,她从肚子里聚集起一股强烈的气流。气流冲撞着她的心神,难受的叫她仿佛忍受着千刀万剐般的极刑。
“什么东西?”
从山崖边跳到后面的黑衣人并未走远,见有东西抛了上来,立刻便亮起了手中的刀,用力的朝着那东西挥出去。
剑气将从上而下的瀑布分成了两半,露出灰色的、光溜溜的山崖。
“你的功夫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其他的黑衣人大惊。
“我,我不知道……”挥出了那一刀的黑衣人自己也很是诧异。
“那是什么?”
有人大喊。
天空中漂浮着的那团东西,此刻竟然好似被定住了一般,散发出炽热的光芒,光芒越来越大。
咚——
有人忽然倒了下去。
其他人尚在惊骇中,眼前骤然一片漆黑,接着,便再也没了知觉。
山崖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十几个黑衣人。
花圃中采蜜的蜜蜂见证了这奇幻的一幕。
天空中有一个圆形的光球,光球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刺眼的光晕将山林中所有的灵气都聚集了起来,小蜜蜂觉得自己的呼吸十分的困难,腹中那一点点的灵气叫嚣着破体而出。
轰——
有什么炸开的声音在山林中爆破,小蜜蜂睁开眼睛,腹中的灵气渐渐平静,天空中的那团光晕也越来越小,然后,一个浑身*的小女孩出现在天空中。
小蜜蜂看的奇怪,那小女孩却是猛然睁开了眼睛。
嗡——
小蜜蜂尖叫。
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清澈透明的眼睛,不含一丝杂质,宛若漫天的星辰,叫人不由得沉醉其中。
……
鱼鱼只觉得自己快要裂开了,她痛苦的闭上眼睛,陷入了一个华丽而漫长的梦境里。那是在一朵云上面,一个男子坐在云上,他白净的脸上笼罩着冰雪寒霜,她慢慢的靠近他,“喂,你是谁?”
男子对上她的视线,那般的冷酷无情,叫她的心脏好似被插入了一把剑,抽痛的快要不能呼吸。无尽的悲伤淹没住她,声势浩荡,没有尽头。
沉闷的、压抑的,叫人无法呼吸的气氛叫鱼鱼猛然惊醒。
她仍旧是漂浮在半空中,不过,却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鱼鱼低头,手、脚、身子……她变成了一个人!
糟了,西门宜芳还在山崖底下。
来不及惊喜,鱼鱼焦急的道。心随意动,才想了去山崖底下将西门宜芳给找到,鱼鱼发现自己竟然是动了起来,她似离弦的箭一般往山崖下飞去。层层云雾和水汽被抛到脑后,鱼鱼瞧见了西门宜芳下降的身影。
她心中一喜,加快了速度,将西门宜芳的手臂给拉住,往山崖上飞奔而去。
做完这些,鱼鱼筋疲力尽,身子软绵绵的倒在被安放在平地上的西门宜芳身上。
……
我这是死了吗?
西门宜芳慢慢的睁开眼睛,刺目的光线叫她瞳孔紧缩,待适应过来,她瞧清楚眼前的一切。
蓝天、白云、小屋、瀑布……这是青梅山庄?
西门宜芳伸出手,用力的掐了掐自己的脸,刺痛传来,她心中一阵惊喜。
我没有死!
正要起身,身上的重物却叫西门宜芳抬不起身子,她努力地支起半个身子,惊讶的发现自己身上竟然趴着一个浑身*的孩子。
这是谁?
西门宜芳眉头紧皱,思索了片刻,无果。
这个孩子她虽然不认识,可却对她有一种想要亲近的感觉。
西门宜芳小心翼翼的将孩子抱起来,发现她是个女孩子,心中很是喜欢,她脱了一件衣服将女孩给包裹起来,背着她,往山下走去。
“公主?”
等候在山脚下的车夫看着八公主背着一个孩子下来,十分的诧异。
“这是谁家的孩子?”
西门宜芳摇了摇头,“快回公主府。”
车夫得令,搀扶着西门宜芳上了马车,扬起马鞭飞快的往八公主府赶去。
……
颜霜快要急疯了。
她和红儿从外头回来,没见小楼中的鱼鱼,问过公主府的丫头才知道是西门宜芳带着鱼鱼出了府。
“主子,你在急什么?”红儿瞧着自己主子一脸着急的模样,十分诧异的问道。
来回走动的颜霜停下身子,皱了皱眉,道:“红儿,你去公主府外头看看八公主和鱼鱼回来了没有。”
红儿未动。
颜霜紧皱的眉头更是深了几分。
下一刻,红儿的问话叫颜霜目瞪口呆。
“主子,鱼鱼是谁?”
红儿一头雾水的模样,瞧着不像是与她开玩笑。
“你不知道鱼鱼?”
颜霜问。
红儿点了点头,“主子,这鱼鱼是主子很重要的人吗?”
颜霜低垂着眼眸,并不答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情?红儿怎的一点都不认识鱼鱼一般?
“主子,红儿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见颜霜不说话,红儿有些不安的道。
颜霜抬起脸,摇了摇头,道:“红儿,你去府外等着,八公主一回来你立刻告诉我。”
红儿点了点头,很快的从小楼出去。
颜霜想,红儿的反应着实是奇怪的很,关于鱼鱼的记忆竟是被抹去了一般。她想,她该找个人来好好地证实一番。
颜霜走到屋里头,打开她带来的一个箱子,从箱子里取出一个四四方方的黑盒子,将黑盒子打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七枚信号弹。
这是西门离走之前交给她的,怎么用也详尽的告诉了她。
颜霜拿了一枚信号弹,走到三楼的窗前,将信号弹的引线往下一拉,飞快的从窗户外抛出去。
白日里升腾起一朵灿烂的烟花。
须臾,图鲁现身公主屋的三层小楼之中。
“主母。”
“去找逐月。”
过了一炷香的时辰,逐月便是来了。
“找我什么事?”
逐月笑着开口。
颜霜仔细的盯着他的脸,一言未发。
往常的这个时候,逐月一到这边,视线就会自动寻找鱼鱼的所在,可现在,他却只是站在自己面前,什么举动都没有。
“鱼鱼。”
颜霜嘴里吐出两个字,视线牢牢地放在逐月身上。
逐月脸上的笑容垮掉,有些惊愕的道:“你让图鲁叫我来,不会是为了让我给你弄一条鱼来吧。”
逐月关于鱼鱼的记忆也消失了?!
颜霜眉头皱的更紧了几分。
这太荒谬了,怎么可能平白无故的便会没了对一个人的记忆?
莫非,是有什么变故发生?
“颜霜,到底怎么了?”
见颜霜满脸惊骇,逐月收起了戏谑的心思,紧张的道。
颜霜抬头看向他,假若鱼鱼真的遭遇了什么不幸,没有了关于鱼鱼记忆的逐月,或许真的是一件好事。
“没什么,逐月,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
“主子,八公主回来了。”
颜霜脑子里没有什么头绪,听到红儿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她立刻便是往府外走。
“颜霜。”
西门宜芳见到颜霜过来,笑着打招呼道。
颜霜没有看她,注意力完全被西门宜芳怀中的一个孩子给吸引了。
注意到她的视线,西门宜芳开口道:“我在青梅山庄看到了这个女孩子,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她现在昏迷了,我便将她带回了公主府。”
“宜芳,”颜霜的声音颤抖的厉害。
西门宜芳奇怪的看向她。
“这个孩子能不能交给我来照顾?”
西门宜芳的视线在颜霜和怀中的孩子身上逡巡,“颜霜,难道你认识这个孩子?”
颜霜重重的点着头,脸上的表情几乎可以用喜极而泣来形容,“认识。”
她走过去,将女孩从西门宜芳的怀里接过,对着西门宜芳道了谢,飞快的抱着小女孩往小楼走,健步如飞。
西门宜芳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满是疑惑。
不过,她现在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做。
西门青青,揭开你那层伪善的面纱,我看你还怎么欺骗世人!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还之。
鱼鱼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室内一片明亮,颜霜放大的脸出现在眼前。
她惊喜的从榻上起身,“颜霜。”
“红儿,你去厨房准备一些吃的。”颜霜转身吩咐,将红儿打发出去。
“鱼鱼,没想到你真的变成人。”
颜霜亦是喜不自胜。
“我自己也没有想到,”鱼鱼嘿嘿的笑出声,“当时,我只觉得身子难受的厉害,等我闭上眼睛,再醒过来的时候,自己就成了人。对了,我还会飞。”
鱼鱼屏住心神,默念了一个“飞”字。
半响,坐在榻上的她纹丝未动。
“大概是我太累了,精神不集中,我再试一次。”
……结果依旧。
鱼鱼沮丧的垂着脑袋,嘟囔道:“怎么会这样,我刚刚明明可以飞的,而且,我还救了掉到崖底的西门宜芳。”
“鱼鱼,你告诉我,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颜霜紧张的问道。
“事情是这个样子的,你和红儿出了府,八公主就来了三楼,然后……”
仔细的听了鱼鱼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明,颜霜对于除了自己之外的人对于鱼鱼的记忆消失一事,有了自己的设想。
“鱼鱼,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
颜霜的神情有些严肃。
鱼鱼也收敛心神,认真的看着她。
“鱼鱼,除了我,别人都失去了关于你的记忆。”
鱼鱼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明白颜霜说这话的意思。
“我猜着因为你从鱼变成人,这其中的过程我虽说不清楚,可未免这个世界的人太过惊骇,是以就抹去了所有人关于你的记忆,而我,我和你来自同一个地方,这份记忆便依旧保持着。”颜霜解释。
鱼鱼慢慢的低下头,一言不发。
颜霜想,她大约是在为逐月忘记了他而难过。
瞧着鱼鱼渐渐抽搐的双肩,颜霜心中也有些不好受。
这世界上最可怕的,就是被别人遗忘。
“鱼鱼……”
“噗,哈哈,太好了,”鱼鱼仰起脸,正思考着该怎么安慰她的颜霜,瞧见了一张大大的笑脸。
“除了你之外,总算是没有人知道我曾经是一条鱼,想想就丢人,大家同是穿越,凭什么我就这么倒霉悲催的穿成了鱼……现在好了,我便成了人,未来的日子真是美好的不能在美好了了,哈哈。”
鱼鱼从榻上跳起来,心花怒放的喋喋不休。
颜霜傻眼,真心没想到鱼鱼成了人竟然是这么个性子!
不过,这倒也好,任何时候都看到快乐的一面,整个人的心情就是愉快的。
“那,逐月呢,他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这还用说,从头到脚他都是我喜欢的类型,眼下也没了跨种族恋爱的矛盾在,我当然不会放过他了。”
鱼鱼信心满满。
颜霜也笑了笑,揉了揉她软软的头发,“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对了鱼鱼,你是一变身就这么大了吗?”
鱼鱼想了一会儿,道:“好像是。颜霜,你说我这个样子看着像几岁?”
颜霜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沉吟一番,说:“四岁吧。”
四岁?逐月现在的年纪是二十岁,她和逐月的年纪足足差了有十六岁。
等等,她一变身就是四岁,那可不可以推测,她的生长与正常的女孩子不同,说不定一年可以长两岁、三岁,如此一来,用不了几年,她与逐月的差距便不这么大了。不对,要是她长得太快了,比逐月老得快怎么办……
颜霜看着鱼鱼纠结的小脸皱巴巴的成了一团,一会儿笑,一会儿唉声叹气,也不知道是想什么想的那么出神。
“不管了,先把逐月弄到手了再说。”鱼鱼握拳,小脸上满是坚定。
“主子,饭菜准备好了。”
红儿在外头喊。
颜霜将丫头送来的小孩衣裳给鱼鱼穿上,拉着她的手往饭厅走去。
夜里,颜霜和鱼鱼睡在同一张榻上。
这样的情景,两人都幻想了许久,此刻得以实现,心中当真是激动的没了边儿。
“颜霜,为了不让别人生疑,以后我就叫你姑姑。”鱼鱼眨巴着亮晶晶的小眼睛,嗓音软糯。
颜霜亲了她一口,笑着点了点头,鱼鱼小小的身子香喷喷的,手感极好,她特别的喜欢。
所有人都没了关于鱼鱼的记忆,神鱼一事也自然的被遗忘,两人都不用担心西门焰还有暗地里想对神鱼做些什么。
记忆虽然没有了,可记忆在现实中造成的痕迹却是留了下来。
各地的百姓看着神鱼庙,都有些惊讶,惊讶过后就是惊叹了,原来传说中的神鱼长得是这个样子,倒是与普通的鱼类没什么两样。
其他的人立刻反驳,神鱼同普通的鱼类怎能一样,普通的鱼就是用来吃的,可神鱼却是福吉的象征,岂能与普通的鱼类相提并论。
瞬间,神鱼的形象又上升了一个高度。
皇宫中,把守在神殿周围的御林军个个都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作为御林军,他们不好好的包围皇宫,待在这神殿作甚?可好像是皇上下了令,让他们在神殿周围戒备,即便心头一团雾水,在没有新的指示下来之前,所有御林军都尽责的在神殿外站岗。
西门焰对于自己下的这个命令也很是疑惑,让御林军在神殿外,他是想要做什么呢?
西门焰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神殿内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作为一个皇帝,任何事情都要在掌控之下,绝不能有超出了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
西门焰打算到神殿中去查探一番。
出乎他的意料,神殿内的东西不多不少,只不过,大殿正中放置的琉璃盏中却是有一条死去了多时的鱼儿。
西门焰雷霆大怒。
神殿乃是最神圣的地方,岂可有半分的亵渎和不敬。
当即,他命人将处理神殿日常事务的一干人等进行了处决,以儆效尤。
然而,空白的一页却是叫西门焰惶恐起来。
他无论如何也查探不到的真相,这幕后之人的强悍可见一斑。
西门焰的心变得恍然起来,表面上他也就是帝国最高的主宰,可他的心中已经有了畏惧,对于几个儿子,也渐渐的起了怀疑的心思,整个人陷入了深深的焦虑之中,惶惶不可终日。
西门离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收到了西门焰的赦免诏书,让他即日起从漠北回朝。
而暗中做好了布置,打算利用神鱼一事来大做文章的窦皇后等人,其中派出去的人手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此刻关于神鱼的记忆烟消云散,窦皇后安排的这些人也都成了废弃的棋子。窦皇后自己,也为如何会发出这样的指令而疑惑。
最省心的大约要数惠妃和纯妃了。
惠妃原本就是打算着,要是神鱼危机了七皇子的地位,她便派人把神鱼给除掉,眼下没了神鱼的记忆,心头少了一件需要担忧的事情,她奇怪过后,觉得自己少做了一件什么事,倒也不怎么放在心上,只安心地去布置其他的事情。至于纯妃,她原本恨着神鱼,因为是神鱼的出现才叫她在皇上那里失去了脸面,关于神鱼的记忆消失,她心中也只是恨着一个并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对于皇上为什么会冷落她也有些奇怪。
不过,奇怪过后,纯妃又自己想明白了。帝王多是薄情郎,你盼他一心一意的待你,心只放在你一人身上是绝技不可能的。
在后宫之中,最不能信奈的便是九五之尊的皇上,女人唯一能仰仗和信奈的,只有自己的孩子。
纯妃左思右想,打算使出浑身解数吸引皇上的注意,以此重获隆恩,早日怀得皇嗣。她爹是当朝丞相,若是有皇子在身,夺得皇位也未必可知。
……
二公主府。
西门青青一脸阴险的笑容。
终于,西门宜芳,我终于是报了前世的仇。你前世的心上人如今视你为仇敌,而你自己也落得个坠崖惨死的下场,报应,这就是报应啊。
吱呀——
紧闭的门窗忽然被掀开,在屋子里发出沉闷的响声。
西门青青眯了眯眼睛,喊了人进屋,却迟迟未得到回应。
竟敢如此对她放肆!
西门青青阴沉着脸走出来,屋外,天色一片暗沉,有些恐怖阴森的味道。
“来人——”
叫了半响,却依旧不见有任何人来,西门青青这才心生惧意。
她慌乱的在府中乱跑起来,回到自己的住处,啪的将门给关上,跑到桌边,大口大口的扶着桌沿喘气。
“谁?”
身后掠过一道身影,西门青青大喊,转过身来,却是空无一物。
沙沙沙。
房间里响动着叫人十分不舒服的声音,西门青青慌张的看着四处,心神紧紧的绷着。
“你杀了我,我要叫你偿命。”
幽怨而恐怖的声音从四处传来,天旋地转间,西门青青看到了无数个西门宜芳在自己周围。
“你是死有余辜,西门宜芳,你别忘了你前世是怎么对待我的!即便你现在成了鬼,我也是不怕你的。”西门青青冷冷的大声道。
“前世的事,我又怎么知道……今世你抢了杜尚,还故意说那些话来激怒我,给我下了浑身无力的药,在杜尚面前演戏,之后还派了人杀我,难道就是因为前世的怨?”
西门青青冷笑,“在我临死之前,我对天发誓,如果能够重活一世,绝对会叫以前辜负我的人痛不欲生,而你,就是那个最令我痛不欲生的人。我真心待你,如亲姐妹一般,事事都想着你,可你倒好,在我最危难的时刻,我去求你,你却避而不见。明明你可以救我的,只需搭一把手,可你,你却见死不救。我恨你,我要叫你付出代价!”
“你忘了前世种种,我可不曾忘却。西门宜芳,你前世的男人如今是我的丈夫,前世对你柔情似水、宠溺无边的杜尚,如今只爱慕着我一人,这是你的报应,你的报应。”
西门青青激动地吼道。
“哦?”西门宜芳嘲讽的一笑,“你真的成功了吗?假若杜尚正如你所说,你又何必如此急着置我于死地。”
被说中了心事,西门青青恼羞成怒。
“你住嘴。哼,即便如此那又如何,你死了,人死如灯灭,杜尚迟早会完全的属于我。”
“是吗?”
砰——
紧闭的大门突然被推开,杜尚面无表情的脸出现在门口。
西门青青浑身摇摇欲坠,“不是的,你听我说……”
“别过来,你这个蛇蝎毒妇!”
蛇蝎毒妇?他竟然叫她蛇蝎毒妇!
西门青青浑身冰凉,整个人好似被沉入了谷底寒潭最深处。
杜尚紧闭上眼睛,眼角有泪滑落,“可笑我自认聪明绝顶,却不想竟被你一个蛇蝎毒妇玩弄于鼓掌之中,误会宜芳至此。”
“我……”
杜尚睁开眼,瞧着西门青青的神色是深深地厌恶,为什么,为什么和她想的不一样,他不是她的丈夫吗?他不是应该用宠溺而疼惜的目光看着她的吗?她自认用的是前世里教西门宜芳获得他真心的手段,可为什么现在她自己用,他却是如此的厌恶她,连瞧上一眼都觉得多余。
这不公平,这不公平!
“驸马……”
“你住嘴!”
杜尚大吼。
“西门青青,从今日起,你我恩断义绝,再无瓜葛,和离书我明日就让人送来。”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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