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气阁 www.ziqige6.com,最快更新龙凤呈祥最新章节!
洞房
但寇凛在床边坐下后, 心头又七上八下起来。
因为不只老狐狸古怪, 他那大舅子今晚也颇为古怪, 看他的目光总是躲躲闪闪。
这爷俩肯定有秘密。
但都到了这一步, 他们爷俩还能干什么?
寇凛左思右想, 脑海里恍然浮出一个念头, 楚箫那臭小子该不会准备再给自己来一刀, 让楚谣跟着晕过去?
这么缺德?
寇凛根本不敢相信,但又觉得大有可能。
若他什么还没做,楚谣晕过去了, 那倒也没什么。两人已是夫妻,他又不是个急色之人,今晚吃不上, 明天再吃也一样。
就怕这吃到一半, 楚谣晕了过去,附身楚箫之后回来了, 他是继续不继续?
就算楚谣怕吓着他, 附身后不回来了, 单是想想这奇怪的场面, 他也有心无力了吧?
阴,真阴!
寇凛越寻思越是这么回事, 他将合卺酒放去床前矮几上, 决定先等上半个时辰。
*
前厅中, 寇凛前脚刚走,楚修宁便给楚箫使了个眼色。
楚箫会意, 退出宴客厅,打算去往自己的住处,事先备好的盛满鸡血的坛子就摆在他房间里。
岂料才出门就听见宾客们的声音:“虞少帅,今日来晚了啊!”
楚箫立刻停下脚步,拐了个弯,果然瞧见虞清大步走来,抱拳与宾客们笑了笑,并未说话。
“虞清!”楚箫在一个难得安静的角落里待着,喊住她,“你是怎么回事?阿谣成亲这么大的事儿,你竟迟到?”
“对不住啊,我今晚有些事。”虞清朝着走过去,却探头四下里张望,“你舅舅来了没有?”
“你这不是废话么?阿谣成亲,我舅舅怎么能不来?”楚箫语气不满,“不过舅舅今晚心情似乎不好,不搭理人,一直在闷头喝酒。”
虞清若有所思,拍拍他的肩膀:“既然没赶上,那我先走了,明日再来给楚二赔礼道歉。”
楚箫这下是真恼了:“这又不是福建,闲在京中,你有什么事儿?”
虞清犹豫再三,将他拉去一边:“趁你小舅舅不在,我今夜要去一趟神机营,偷东西。”
楚箫微怔:“去偷什么?”
虞清压低声音:“阿飞中了神机营的毒箭,这毒一直解不了,神机营内有解药。”
楚箫想了半天:“阿飞?你说那个东瀛刺客?”随后脸色一肃,“你救他那个贼匪做什么?”
虞清沉吟片刻,还是解释道:“楚大,我怀疑他是宋世非。”
“宋……”楚箫愣了下,旋即吃惊,“宋世非?”
“恩。”虞清点了点头,瞅瞅四下,“你此时若无事的话,不如假装与我出去走走,帮我做个证。”
“我要先去看看宋世非。”虞家与他们家是政敌,不是楚箫信不过虞清,他只是担心虞清是不是再做什么危险之事,故意骗他。
“你小子现在心眼儿也多了啊。”虞清拧了下他的耳朵,“行,走吧。”
两人勾肩搭背结伴而去。
楚箫完全将收拾寇凛的事情抛诸脑后。
楚修宁在正厅看着楚箫跟着虞清离开,像是要出府去玩的模样,心中并不怀疑,因为他二人从小就是如此。
他这儿子果真是不靠谱。
楚修宁往后宅的方向看了一眼,倒也不失望。还有一个一直以来的担忧,不知道会不会在今夜发生。
他宁愿就这样便宜了那贱人,也不希望此事发生。
*
寇凛与楚谣安安静静坐在婚房里。
窗外大雪纷扬,冷入骨髓,屋内却异常暖和。
楚谣闻不得炭火,容易诱发喘症,先前段小江带着锦衣卫将许多铜制的空心管子搬进院中,楚谣迁往别处住了五日,回来见地面铺了厚厚一层波斯绒毯,赤着脚走在毯子上,脚心热乎乎的。
楚谣询问段小江这地下烧的什么,他只笑着道,烧的都是钱。
而她的被褥也遭置换,轻巧且暖和,更别提冬衣,柜子里堆叠的满满当当,皆是京城最时兴的。
尤其一件极珍惜的红狐裘衣,原本是惠安郡主早早定下的,也不知怎么被他抢了去,听闻惠安郡主被气的在家砸了不少瓷器。
楚谣自小衣食无忧,原本看不起他这般奢侈,可真当享受上时,才觉得自己真是矫情了。
钱这玩意儿,果然用在哪儿都好,真担心这样下去,会养出个娇奢的毛病。
不过眼下她没功夫想这些,新婚之夜,接下来该做什么,她多少是知道一些的,心情有多紧张可想而知。
但寇凛迟迟不将合卺酒拿给她,抱着手臂坐着一动也不动,好不容易开口,说的却是:“谣谣,你们尚……咱们家一直以来,都是小舅舅在管家?”
楚谣微微一怔,点头:“我母亲去世后,是舅舅和杨总管管着,不过最近我父亲一个远嫁湖北的庶妹家中出了些事儿,父亲派了杨总管过去,就全是舅舅在管了。”
寇凛稍稍歪着头,眼睛被他眯的细长:“咱们那小舅舅都出去自立门户了,还管着咱们家算什么道理,你得去问他要回来。”
楚谣眨了眨眼睛:“不好吧,不久前舅舅说要还我,被我退了回去。我想着我快嫁出去了,拿着也没用。”
寇凛心道你是不是傻:“可你现在仍是楚家人,如今连我也是了。往后这院中的家仆肯定都得换成我的人,我迟早会与你舅舅因此起冲突,这管家权必须拿回来。”
楚谣苦恼:“但我不会管家。”
“你不会我会啊。”寇凛等着就是她这句话,拉过她的手,搁在自己手心里,哄着她道,“我讹钱的本事你是知道的,这管家的能力,也一定比咱那舅舅强。”
“这……没这个必要吧。我哥哥近两年内肯定是要娶妻的,按照规矩,该是我那未来嫂嫂管家才是,即使拿回来,还得交出去。”顿了一顿,楚谣尴尬着道,“夫君,你我为何要在此时讨论这些?”
“你不懂,这是一件大事。”寇凛摇摇头,颇有些怒其不争的意思,“关系到往后日子过得如何。”
“可我们楚家这点薄产,还不如夫君手指缝里漏出来的多。”楚谣无奈。
“这与钱无关,是权的事儿。”寇凛从楚谣这一处也看得出,楚修宁是真疼女儿,明明聪明伶俐,却被娇惯的对后宅之事毫无经验,真嫁去崔家那种世族,不知会过成什么样子。
这也是楚修宁放弃崔家,选了他的其中一个原因吧。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你哥往后娶个贤惠的妻子还好,倘若是个精明之人,我们往后的日子可难过了。”
楚谣听的好笑:“无论我哥哥娶了哪家的小姐,总归是个深闺女子,听见夫君的名字都会怕,哪里敢来欺负我们?”
寇凛与她说不通,暂且不说了。
他也是为了熬时间才说起这些,新婚之夜,娇滴滴的大美人伴在身边,他这心跟蚂蚁爬似的,不提钱,他哪里忍得住。
伸直双腿,松开她的手,抱着手臂,他眼睛微微垂着,看向自己的靴子。
静心。
屏息。
忍。
屋外簌簌落雪,屋内又静了下来,两人穿着织金喜服,肩并肩安静坐在床边。
眼见两根红烛快要见底,楚谣坐的腰疼,原本的羞涩慢慢被磨的一干二净,忍不住拽了下他的衣袖:“夫君,你究竟在等什么?”
她看得出来,他心事重重。
他依旧低头看鞋,坏笑着道:“怎么,你等不及了?”
她主动挽住他手臂,将下巴搁在他肩膀上:“我只是疑惑你是真有心事,还是对我没有什么兴趣?”
与她定情那晚也是,总是刻意避开她。
“我……”寇凛的定力也没剩下多少,可从时间上算,似乎还不够,必须得再忍一忍,他实在不敢去点火,不然会将自己烧死。
楚谣见他额头都渗出汗来了,却依然干干坐着。忽然想起虞清前几日来看她时说的话,脱口而出:“夫君,当年在大理寺牢房里,你是不是被裴颂之给伤着了?”
寇凛微愣了下,旋即面黑如锅底,转头瞪着她,似要将她一口吞下去似的:“我有没有被伤着你不知道?游湖那日我抱着你时……你不是还嘲笑我?”
楚谣自然记得,还以此告诉虞清他的身体没问题:“那你的身体是怎么了?”
“我身体一点毛病也没有。”寇凛心头无奈,是怕被你爹和你哥哥给吓出毛病来啊。
再看楚谣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一副你没事你干嘛这么激动的模样,寇凛捏了捏眉心,只想立刻将她按下去证明一番。
忍?
忍不住。
不忍了,希望老狐狸还没缺德到这份上。
“你给我等着。”寇凛眯着眼警告她一句,手在她腰上轻轻掐了一把,侧身从矮几上端起合卺酒,递一杯给他,挑挑眉:“我只是在思考,这酒该怎么喝?”
“需得手臂相交。”楚谣以为他真不知,教着他抬起手臂来。
寇凛十分配合,在她的指引下与她手臂相缠:“这样?”
楚谣点头:“恩。”
待各自金杯都凑在嘴边,两人几乎耳鬓厮磨时,他笑意攀上眉梢,低声道:“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芙蓉帐前合卺酒,交颈鸳鸯欲双飞。”
她的脸一瞬腾红,他笑的愈发肆意,“你不是才女么?这样的良辰美景,不该作两句诗来听听?”
楚谣见他端着酒杯不喝,也不好独自饮下,嗔道:“你不是不爱这些酸文臭诗,说像念经似的,我不想讨你嫌。”
“那你可以学着作些我喜欢听的诗。”寇凛看着她鲜红欲滴的耳朵,眸色逐渐加深,凑过去念了一长串,“譬如这样的。”
楚谣从未听过这种艳俗露骨的词句,羞臊的几乎不知该怎样接话:“你这是……从哪儿听来……”话未说完,又感觉耳垂被他轻轻咬了一口,身体顿时似被拉满弦的弓,紧紧绷起。
他却点到即止,端正坐姿,轻笑道:“咱们先将合卺酒喝了吧,瞧你这都快洒出半杯来了。”
楚谣点点头,与他一起仰头饮下,酒入口中异常甘甜,唇齿留香,全然不觉辛辣。
待她饮罢,他从她手中将金杯拿走,懒得再动的模样,随手扔在地面上铺着的波斯绒毯上。
楚谣正看着那残余的酒水从杯中撒出来,浸湿了些毯子,腰肢倏地被一条手臂揽住,他欺身压下,她便被缓缓放倒在床上。
他没有整个压下来,轻轻在她眼睛上吻了下,随后以手肘撑着床,另一手抚着她的脸:“说起来,三个月之前,我从未想过我会成婚。不,是没想到回京路上随手救的一个女人,竟会成为我的妻子,这简直是想让我重新相信,做好人还是会有好报的。”
“佛家常说的善恶有报,自然有他的道理。”楚谣躺在柔软的被褥上,睫毛轻颤,想起他从前那些因为好心惹下的祸事,伸手攀住他的脖子,“我若早生几年,早些认识夫君就好了。”
“我不这么想,早认识我几年,像当年救了宋嫣凉那会儿,我还是个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蠢货。我救不了你哥哥和虞清,也没有令你心安的能力。”视线紧紧相绞,他额头布着些细细的汗,体内那把火一烧起来便气势汹汹,“从前我认定老天不公平,不,是与我有仇,令我如此时运不济,现在倒是有些觉得……”
楚谣已有些听不进他说什么,因他说话时手中不停,一直在解她的衣裳,解不开便扯,总算给他在衣襟处寻了个空隙。
他的手很暖,但常年习武的人,指腹与掌心的粗粝可想而知。
楚谣止不住浑身颤栗:“觉得什么?”
“没,只感悟从前学到的每样本事,哪怕曾深恶痛绝,往后都有用处。”寇凛微微笑着,似颇为镇定,可沙哑压抑的声音出卖了他此时内心的躁动,“就比如小时候在烟花柳巷里混时,耳濡目染的那些肮脏玩意儿,如今倒可派上用场。”
楚谣微微张开小嘴想说话,他的唇又落了下来,与她唇齿相触,呼吸交缠。
其实直到此时此刻,两人紧密贴合,楚谣仍然觉得她选择嫁给他,遵从了情感,未经过理智。她并不了解他,他像是头强势又危险的野兽,难以被任何人驾驭。
她可以忽视掉他的危险,只保留他的强势。
最初对他的倾慕之心,皆是出于一种慕强的心理。
他很强势,各个方面。
令她充满了安全感。
自坠楼被父亲放弃的那时起,她就时常从噩梦中惊醒。在梦里,她被一双枯槁的手从悬崖推下,崖边明明站着许多人,包括她的父亲,她的哥哥……
他们面露惊恐,趴在崖边朝她伸出手,却没有一只手有力量拉住她。
耳畔是呼呼而过的风,那悬崖仿佛没有尽头,她在令人窒息的失重感中不断下坠,永无止境。
她不由在想,若是寇凛也在她的梦中,一定是可以拉住她的。
比这个想法更棒的是,自从认识寇凛以来,她再也没有做过这样的噩梦。
情难自控,两人很快衣衫凌乱,陌生的愉悦感逐渐侵占了她的大脑,如在云端徜徉,头脑开始昏昏沉沉。
当寇凛慢慢感觉她像一具尸体一般,一动不动时,吓的他瞬间从情欲中清醒过来。
“谣谣?”他哑着嗓子拍拍她的脸。
她依然一动也不动。
早有心理准备的他,依然气的吐血,直想抄起绣春刀去前厅把楚修宁给杀了。
*
夜晚的大街上,楚箫正和虞清坐在马车里,准备出城去看宋世非。
楚箫正说着话,忽然一阵头晕,险些栽倒在地。
虞清一个高抬腿扶住他:“怎么了?又没见血,你还晕车啊?”
楚箫拼命摇晃脑袋,眼前模糊不清,紧张道:“快停车停车,我要回去,我感知到阿谣晕过去了!”
“不是吧,寇指挥使如此生猛。”虞清嘴角却是一个痞笑,“楚二腿瘸,身体其实还好,除了被你晕血连累晕倒之外,我可从没见过她轻易晕过。”
“真的,她晕过去了,快停车……”楚箫捂着头,“我也好难受……”
虞清见他痛苦的模样,不由坐正了身体:“哎?你这样子,怎么像你晕血时,阿谣的模样?”
楚箫没来得急说话,几个摇晃,晕在虞清怀里。
*
寇凛怒也没用,万幸他先前熬了些时间,这会儿虽忍的有些难受,但因没有进入正题,忍忍也就过去了。
便将楚谣已被褪了一半的外裳脱了,掀了被子给她盖上。
他自己则准备去院子里吹一吹风雪,浇熄这身火,等着他妻子顶着他大舅子的身体回来。
除去繁复的喜服,他从衣柜里取出件轻便常服,脱个半光正准备穿时,却听床上的人呻吟两声。
就醒了?
寇凛恍惚一愣,莫不是他冤枉了自己那老丈人?
他拎着衣服走过去,见她果然悠悠转醒,心头不由大喜过望:“谣谣,你是怎么了?”
但当她迷迷蒙蒙醒来时,张嘴却喊了一声:“虞清,快停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