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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周谨行终于飞回来了。
他一下了飞机就给丁小伟打了电话,声音听上去有些疲惫,告诉他他很快就到。
丁小伟正在床上眯着呢,跟着哼唧了一声。
周谨行道:“丁哥,我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就是一会儿无论我当着大姑的面说什么,你都不要反驳。”
丁小伟道:“什么意思?你不把话说清楚,我肯定不答应,给你卖了我都不知道。”
周谨行笑道:“丁哥,你别把我想得那么坏,我这么说是为你好。宗贤坚持你伤的他,如果不给他们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二伯会找你麻烦,所以你听我这么一回,一会儿好好配合我,好吗?”
丁小伟沉默了半晌,只好同意。
不到一个小时,周谨行和大姑一起出现了。
丁小伟心里还抱着一线希望,“你们自家人的事儿,自个儿商量吧,我是不是能先回去了。”
周谨行安抚地笑道:“丁哥,你坐下来咱们聊聊,接下来的事,跟你也有关系。”
丁小伟心中警铃大作,“什么事儿跟我有关系?我告诉你啊,我跟你们周家一点关系都没有,什么事都跟我没关系。孩子我给你带了,现在原封不动还给你,我要回家了。”
周谨行用温和却不容置喙的语气道:“丁哥,你先坐下,至少听我把话说完。”
丁小伟腮帮肌肉鼓动着,他看了看旁边表情严肃的大姑和保镖,又想了想周谨行刚才在电话里说过的话,只好坐了回去。
周谨行满意地点了点头,对大姑恭敬道:“大姑,您坐。”
大姑咳嗽了一声,在丁小伟旁边坐下。
周谨行也坐了下来,一脸温和优雅的笑意,“大姑,你最近气色不错,看来身体没大碍了?我这个做侄子的觉得很欣慰。”
大姑脸色有些苍白,勉强笑道:“还行吧,还那样。”
“其实我觉得大姑的身体挺健康的,主要是心病太重,拖累了你的身体。我听说中医讲究养气血,如果少生气,气血就会通畅,很多疾病都可以自愈。我知道姑父的事情很让你发愁,但是大姑还是要以身体为重,其实只要你说一声,我很愿意帮你分忧的。”
周谨行一席话说得及其真挚诚恳,感人至深,听得丁小伟心里直泛恶心。
他想大姑跟他想得也差不多,脸色越来越难看。
大姑道:“这个我们自己能解决,就不麻烦你了……咱们说说熠熠的事儿吧。”
周谨行笑道:“哦,行,大姑,你觉得我在电话里的提议好吗?熠熠跟他相处得挺愉快的,我觉得他是个合适的人选。”说完他看了丁小伟一眼。
丁小伟如坐针毡,“什么?什么合适的人选?”
可惜在场俩人都没搭理他。
大姑沉声道:“谨行,你不觉得你太过天真了吗。当初我们确实达成了共识,一致决定找一个非周家的人来当熠熠的临时监护人,但是这个非周家的人,应该是跟周家没有半点关系的,他甚至不应该知道熠熠的身世。你如今找了一个你的……朋友,跟你直接接管熠熠有什么区别?别说我不能同意,你问问你其他长辈和弟妹们,他们能同意吗?”
周谨行笑道:“大姑教训的是,我确实想得太天真了。我也知道他们不会同意,所以我需要大姑的帮忙啊。大姑在家族里是非常有说服力的,鉴于现在爷爷什么都不管了,你和我父亲一个是长女,一个是长子,这样算是最有威望的两票了。再加上熠熠自己本身也同意,那么就算二伯和小姑不同意,也已经是三比二了,您说是不是。”
大姑气息有些不稳,她颤声道:“熠熠……同意?”
周谨行笑道:“是啊。”他拍了拍熠熠地小肩膀,“熠熠,我们说过的,以后你跟着这个丁叔叔一起生活,好不好?”
小叔面无表情地看了在场人一样,语气没有一点起伏:“好。”
丁小伟坐不住了,腾地椅子里跳了起来,“你说什么?”
周谨行抓住他的胳膊,暗暗使力捏了捏,抬头冲他眨了眨眼睛。
丁小伟脑子乱哄哄的,他不明白周谨行这脑子里都装着什么,他不会真打算白送他个便宜儿子吧,这么尊贵的小祖宗,他才养不起呢。
他重新坐回椅子,打算看看这出戏要往哪儿演。
大姑吸了口气,试图镇定下来,“就算熠熠同意,谨行,大姑为什么要帮你?你要知道这等于把其他亲戚都得罪光了。熠熠身为周家的儿子辈,他手里的那份股权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如果在他十八岁前都由你来控制,你不觉得你这野心也太大了点儿吗。”说到最后,大姑有些激动。
周谨行诚恳道:“大姑,我并没有打那份股权的主意。我把熠熠托付给这位丁先生,只是因为他是一个合适的人选。作为朋友,我了解他,他是个非常有爱心的父亲,这个是他的小女孩儿,也是熠熠的好朋友,你不觉得这样的成长环境,对熠熠最好吗。”
大姑看上去是有气生不出来,憋得脸色发青。
周谨行续道:“我们都知道熠熠的身世有些特殊,爷爷不希望他留在周家,他在周家也不开心,我们现在是在为他寻找一个平凡但是安稳的成长环境。我说句不太好听的,我相信在周家,只有我和我父亲是真正为熠熠着想的,毕竟熠熠是……”
大姑喝道:“别说了。”她脸色更加难看,“当着外人的面,别乱说话。”
周谨行温言道:“不好意思大姑,我说错话了,这个不该提起的。”
大姑撇过脸去,“总之你今天跟我说的事,我现在没法答复你。你二伯应该也快到了,他会先去医院看宗贤,让他休息一天,后天我们把家里的人凑齐,共同商量这事。”
周谨行笑着点头,“这个是肯定的,要家里的长辈同意才行。不过大姑,我和我父亲,真的希望能得到你的帮助。我知道你现在为了姑父的债务焦头烂额,我得到了一些对姑父非常不利的消息,一旦他被起诉,对他会是致命的打击。当然,我现在正在努力寻找消息来源,希望能销毁对姑父的不利证据,如果大姑能在熠熠的事情上帮我分忧,我就有更多的精力帮助姑父了。”
大姑脸色白得跟纸一样,肩膀都微微颤抖起来。
丁小伟有些可怜这个女人。
周谨行站起身,把大姑从椅子上扶了起来,柔声道:“大姑,你回去好好想想,我觉得这对大家都好。”
送走了大姑,周谨行一扭身,就看到丁小伟双手插兜,一脸不善地瞪着他。
周谨行的表情却放松了一些,脱下了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椅子上,然后扯开领带,就跟进了家门儿似的,“累死我了,我连时差都没调整过来,又飞了回来。”
丁小伟一竖大拇指,“你这可真是甩开腮帮子可劲儿忽悠呀。”他招呼玲玲,“闺女过来,咱们回家了。”
玲玲正和熠熠玩儿呢,不太乐意走,眼巴巴地看向周谨行。
周谨行道:“丁哥,你别急着走,咱们谈谈。”
丁小伟“哼”了一声,“不用谈了,跟你说话保证来气。我听不懂你说的什么监护人,我就告诉一句,你现在不管想用我干什么,没门儿,听好了没?没门儿!”
周谨行张开双手,想用身体语言让丁小伟放松警备,“丁哥,其实这件事我是打算在我回来之后再告诉你的,让你和熠熠好好相处几天,增进感情。这绝对是一件与你百利而无一害的事。”
当着俩孩子面儿,丁小伟只能用眼神表达他的不屑。
周谨行叹了口气,“丁哥,咱们出去说。”
周谨行叫人在旁边儿又开了间房,没了小孩儿们在场,丁小伟觉得口条顺溜多了,指着周谨行骂道:“你他妈真是缺德带冒烟儿的,你脑子都想什么呢!谁他妈想帮你们周家看孩子。”
周谨行平静道:“丁哥,你能先听我说完吗。”
丁小伟瞪了他一眼,从兜里掏出烟点上,“说。”
“我曾经跟你说过,熠熠没有妈妈,是不是。”
“嗯。”
“你也知道,我大哥,也就是周家的长房长孙,前几年意外过世了,对不对。”
丁小伟“嗯”了一声,然后品出他话里的意思了,吊起眉角看着他,“你的意思是……”
周谨行点点头,“没错,他们俩是一起车祸去世的,当时他们正在马耳他度假,如果不是发生车祸,没有人知道他们在那儿。”
丁小伟在心里默默地“操”了一句,这他妈乱伦啊,那小孩儿他妈应该是周太安的小老婆啊。
“你知道,熠熠的妈妈是我爷爷的续弦,而当时我大哥已经订婚了。总之,这对周家来说是莫大的丑事,连带熠熠的身份,也让全家人起了疑心。”周谨行笑了一下,“很讽刺是不是,熠熠到底该算是我爷爷的儿子呢,还是重孙呢?”
丁小伟跟着直摇头,“真够乱的你们家。”
“熠熠究竟是谁的儿子,不会有人去求证,我爷爷有没有去做检验,也没人知道。总之媒体方面的消息被彻底封锁了,家里的每个人都在怀疑熠熠的身份,可他们都要装作不知道。熠熠那个时侯才刚生下来没多久,就注定在这个家没有容身之处。”
丁小伟心里有些难受,他不经意间看了一眼周谨行,发现他脸上似乎笼罩着一层灰暗的情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和熠熠有相似的经历,他觉得至少周谨行对熠熠的同情,是真的。
周谨行讽刺地笑了笑,“虽然我爷爷看都不想看到他,但他名义上毕竟是他的儿子,他每个儿子都有的那份股权,熠熠也必须有。这不是一份小数目,每个人手里一份,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但是如果谁能把熠熠的那份争取过来,在周家就有了主导权。”
丁小伟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你们这些人,成天就想着勾心斗角,争这夺那的,活得累不累。有钱就活得痛快点儿,去喝喝小酒,泡泡小妞,多舒坦,你们非得活成这样,真是不知足。”
周谨行专注地看着丁小伟,“丁哥,你说得对,我们永远都不能知足,因为身后总有人想把你绊倒,如果想不被绊倒,就得……”
就得让别人摔得鼻青脸肿爬不起来。
丁小伟觉得周谨行也挺可怜的,没钱有没钱的烦恼,像他,精打细算省吃俭用,连换个手机也要考虑到十多年后女儿上大学的问题。可有钱也有有钱的烦恼,像周谨行,成天提心吊胆的,累呀。
不过细想一下,他还是愿意有钱,往死里有钱,可是他肯定不去害人,他就把钱攒着,让他和他的家人天天过舒坦小日子。
周谨行走到他身边,深邃的眼睛望进丁小伟眼里,轻声道:“丁哥,你刚才也听到了。给熠熠找一个非周家的临时监护人,是大家能想出来的最好的方案了。熠熠在周家过得很不好,就跟我小时候一样,看起来什么都不缺,其实什么都缺,无论他是我的小叔,还是我的小侄子,我希望他别跟我一样长大,我希望他能跟着你,有个正常的家庭环境。”
说实话,要是周谨行来什么威逼利诱,丁小伟保准不答应。可是他上来就把孩子的悲惨身世可劲儿渲染了一番,然后立刻化身跟孩子有同样经历于是于心不忍的过来人,用这么诚恳的语气劝诱他“给爹不疼娘没有的孩子一个家”,是个有良心的人,都受不住。
丁小伟一时真心软了,尤其是想到自己也有孩子,自己的孩子虽然没妈,但是至少还有自己,这周家小可怜有什么呢,就一条狗。
周谨行层层推进,“丁哥,其实我早就想到你了,你是我认识的人里,最富有人情味儿的,我相信熠熠如果跟着你,就会像个普通孩子一样长大。”
丁小伟给他说得相当不好意思,“打住,别夸我,我告诉你,我不吃这套。这个……养孩子能是你说个两句我就答应的吗,你当我缺心眼儿啊。”
周谨行又靠近了他一步,几乎就和他贴着了,他轻声道:“丁哥,我没有要你马上答应,但我希望你能认真考虑。熠熠是个很乖的孩子,不会胡闹,也不会给你添乱,他的律师会负责将他利息收益的一部分支付给你做抚养费,一年两百万,随年龄递增,如果你觉得少……”
“我告诉你这根本就不是钱的事……两两两,两多少,两百多少?一年什么?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丁小伟瞪大了眼睛,眼里直放光,他脑子给砸晕乎了,连周谨行把手放他腰上了都没知觉。
周谨行露出一个魅惑的笑容,在他耳边道:“两百万,如果你觉得少,我可以个人支付你额外聘金。”
丁小伟眨巴着眼睛,突然不知道如何是好了,他承认,他被闪着金光的数目给砸晕乎了。
天底下还有这好事儿,养一个小孩儿就给两百万,让他养一窝都行啊。
可是转念又一想,这可是周谨行提出来的,他要是不提防着点儿,他就是傻缺。
想到周谨行,丁小伟这才从怔愣中回过神来,定睛一看,周谨行那脸都快贴他脸上了,腰上还有只发烫的手,放的位置不太规矩。
丁小伟心脏一颤,赶紧把他推开,“别靠这么近。”这语气听上去多少有点儿矫情,就跟大姑娘别别扭扭说了句“讨厌”似的,丁小伟自己都给自己膈应着了,说完就后悔了。
他后退了一步,拿质疑的眼神看着他,“我问你,你是不是又算计什么呢。”
周谨行笑道:“丁哥,你不要总怀疑我好吗。”
“我不怀疑你行吗我。”丁小伟瞪了他一眼,大脑开始飞速旋转,想弄明白周谨行究竟能耍什么花招,可是他脑容量有限,再怎么飞速也只能拍起小浪花,愣是想不出来,尤其是被两百万砸晕乎之后。
丁小伟想破了脑仁儿,终于问出了一个比较有技术含量的问题,“那我要真养他,你会不会一天到晚上我家串门来。”
周谨行摇头,“不会。”
“那你们家人不会对我做什么吧。”
周谨行继续摇头,“不会,我会想办法让他们同意,丁哥,我都说了,我们是正经生意人,不是黑社会,你害怕什么。”
“我能不害怕吗,你有个神经病的弟弟……还有,还有你忘了咱俩怎么认识的,你脑袋露个窟窿被扔海边儿了,那是怎么回事。”
周谨行苦笑道:“那个,也算是个意外吧。我爷爷的生日宴会在海上举行,我跟宗贤在甲板上起了冲突,他年轻气盛,就跟我动手,我不小心掉进海里了。”
“就这样?”
“就这样,那个时侯是很危险,还好我碰到了你。”说完周谨行含情脉脉地看了丁小伟一眼。
丁小伟没领情,“那孙子差点儿杀了你呀,你怎么还能跟他心平气和的。”
周谨行笑了笑,“他也以为他杀了我,周家其他人也都那么认为,所以那半年他过得非常……不好,我觉得这个惩罚不错。”
丁小伟打了个寒战,他能一声不吭地藏起来暗地使坏,把周家闹得鸡犬不宁,这心眼儿得黑到什么程度。
丁小伟想起周谨行的表面儒雅和一肚子坏水后,找回了点儿理智,“这个事情,我还是觉得不太靠谱,我还是再想想吧。”
他的理智其实告诉他该拒绝,周家的事能不掺和他就不该掺和,可是他真舍不得,他舍不得把送上门儿的钞票往外推,这得多大的定力啊。在金钱的诱惑面前,能大义凛然说“不”的人,都是真英雄。
周谨行轻声道:“丁哥,你不用着急,我会给你时间考虑的。但是我相信你最终会答应,如果你不答应,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给熠熠找到一个合适的监护人,更不知道他还要在这个家受多少委屈。”
丁小伟咽了口吐沫,有点儿不敢看周谨行那双特别勾人的眼睛。
他把脸撇过去,“太晚了,我先回去了。”
“我还有事跟你商量,这么晚了,别回去了。”
丁小伟的警戒心一下子就上来了,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你又想干什么。”
周谨行无奈道:“我想跟你商量正经事,关于玲玲的,谈完了你可以在这儿睡,我不打扰你,可以吧。”
“玲玲?什么事?”丁小伟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还是坐了下来。
“其实我这次去美国,是为了玲玲。”
丁小伟皱眉道:“为什么?”
“玲玲是因为发高烧才不能说话的,不是先天性聋哑,有治疗的空间。”
丁小伟的心跟着紧了起来,背都悄悄挺直了,紧张地看着周谨行。
“我咨询了专家,六岁以前是最佳治疗时间,玲玲现在已经五岁了,说实话有点晚,但是并不是没有希望。”周谨行定定地看着丁小伟,“丁哥,你希望有一天玲玲再叫你爸爸吧,我也很希望听到。”
丁小伟突然激动起来,“你给我说说那专家是怎么说的,这个,真的有希望吗。”
玲玲刚不能说话的时候,他也带着孩子跑了好几家医院,北京上海也都去过了,不是说没有希望,就是治疗费用他承担不起,并且还不保证任何效果,到最后他就绝望了。
现在周谨行的话,又让他燃起了一丝希望。
周谨行把那专家根据玲玲的情况作出的初步分析给丁小伟复述了一遍,“丁哥,谁都不能保证玲玲能恢复到什么程度,但是只要有希望,我相信你就不会放弃。我已经把人和他的团队从美国请来了,只要你同意,一个星期后等他们到了中国,我们就把玲玲送过去吧。”
丁小伟有些说不出话来,毕竟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太过震撼,他犹豫地问道:“这个,要多少钱?”
周谨行笑道:“这个我们已经沟通好了,这个专家团队属于一个大学的附属医院,玲玲可以作为他们的研究教学对象,不需要支付任何费用。”
“研究教学?”丁小伟一下子就想到小白鼠了。
周谨行安抚地笑道,“只是一个名头罢了。放心,不是你想得那样。”
丁小伟知道周谨行这人办事靠谱。省去了多余的担心,接下来就是考虑答不答应了,就像周谨行说的,他绝对不会放弃这个机会,但是,不管孩子能不能治得好,他都欠了周谨行一个巨大的人情。
怎么还?肉偿吗?丁小伟看了一眼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对他步步跟进的周谨行,头皮开始发麻了。
周谨行似乎看出了他心里在想什么,诚恳地看着他,“丁哥,我把玲玲当成自己的女儿,我做这些是为了她,你不用觉得欠了我什么。”
话是这么说,丁小伟怎么可能心安理得就接受。
周谨行柔声道:“丁哥,我无论为你和玲玲做什么,你都不用觉得有负担,是我自愿的,我希望能让你高兴。”
丁小伟整个人都绷紧了。他这人耳根子软,最受不住这样说软话的,周谨行说的话和做的事,直接往人心坎上攻击,他想装着无动于衷都难。
他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在周谨行眼前来回踱步,最后问道:“你到底……对我是什么意思。”说完之后脸就开始发烫。
周谨行无奈地笑道:“丁哥,我对你是什么意思,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我想尽办法接近你,讨好你,难道只是为了和你上//床吗?我很早以前就说过,我缺一个跟我共度余生的人,你既然已经离婚了,为什么不能重新考虑我。”
丁小伟心跳快得跟打鼓一样,一时就没想到周谨行怎么知道他离婚了,脑子里只有他这一段儿深情告白,意思跟求婚差不多。
不光是女的爱听甜言蜜语,就是丁小伟这样的糙老爷们儿,听着这话也是又感慨又心痒。
周谨行走到他面前,伸手轻轻摸着他的脸颊,“丁哥,我是认真的。”说完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丁小伟脸一热,赶紧拉开了距离,他把脸扭到一边儿去,哑声道:“你先出去吧,我、我想想。”
周谨行看着丁小伟僵硬的背,嘴角轻轻上扬,“好,明天我把合同带来让你看看,今晚你好好休息吧。”
他经过丁小伟身边的时候,手在他背上不轻不重地抚了一下。
这一下就跟过电似的,让丁小伟后背也发烫了起来。
第二天大清早,丁小伟带着玲玲悄悄溜了。
他给周谨行发了条短信,说自己回家考虑。
他总觉得要是让周谨行见着他,这一天他就哪儿都不用去了。他脑子挺乱的,一下子有太多事冲了进来,他完全理不出个头绪来。
这两件事无论哪个,他好像都没有拒绝的理由,可是他就是觉得心里不舒服,就是觉得答应了没好事儿。
看着趴在他腿上还呼呼睡着的小姑娘,丁小伟心里莫名地有一些悲伤。
其实只要能让自己的闺女活得好一些,有个光明的未来,他什么都能妥协。从这个孩子出生开始,他这辈子活着的重点就不是享受自己的人生,而是让自己的孩子能享受人生,如果基于这个去考虑问题的话,他似乎没有什么是不能同意的。
丁小伟轻轻摸着玲玲柔软的头发,叹了口气,孩子就是父母一辈子的债啊。
周谨行很快就回了短信,只有短短几个字,“丁哥,你为什么怕我。”
如果不是心情不太轻松,丁小伟真是差点儿笑出来。
怕他?是啊,自己为什么怕他呢。
喜欢一个人,真不是想戒掉就能戒掉的。尽管自己现在对周谨行是各种感情纠葛着,说不清到底是爱是恨,但是他真不能视周谨行如粪土,周谨行的一举一动,还是牵动着他的神经。
他这个人定力差劲,思想境界又太低,他生怕自己把持不住,做出后悔的事。所以跟周谨行保持点距离,是他目前唯一的自卫方法了。
晚上下了班去接玲玲,一到幼儿园,人早没影儿了。
一问,又是周谨行给接走了。
丁小伟有气没地儿发,郁闷坏了。
周谨行真是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这是他丁家的闺女啊,还是他周家的。
自容华离开后,丁小伟的生活又恢复到了只有他们父女俩的状态。玲玲不在家,屋子里就空荡荡的,他觉得很不习惯。
要是周谨行以后还这么隔三差五把玲玲带走,并且连招呼都不用打,或者玲玲以后要去治病了,那这个家是不是就他一个人了?
丁小伟甚至开始考虑要不要养条狗啊猫啊之类的陪陪他。
一想到狗,他又想到了周家那个人小辈分大爹不疼娘没有的小叔。
其实那孩子挺好的,比玲玲还事儿少,好带,再加上那么丰厚的酬金,他想不出自己有什么理由拒绝。
就算为此周谨行会经常在他眼前晃悠,可是世界上有多少人能让赚钱变成一件令自己愉悦的事?尤其是赚大钱,更要苦其心志饿其体肤了。说白了,为了那两百万而忍着周谨行时不时的骚扰,也是他光明钱途上不得不经历的磨难,这么一想,他突然就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丁小伟自己一个人往嘴里塞面条的时候,那种单身男人的寂寞悲凉又不小心涌上心头了。
他控制不住自己给周谨行拨了个电话,电话那头一接通,他劈头就喊:“你把玲玲带走,能不能跟我打个招呼,问问我同不同意?我跟你是什么关系啊你成天把我闺女接你家去。”
周谨行不在意地笑道:“可是玲玲喜欢跟我在一起。”
“玲玲还喜欢美羊羊呢,你给她变一个出来?”
周谨行低笑两声,“丁哥,玲玲跟着我,你不放心吗?”
“这根本就不是放不放心的事儿,玲玲是我女儿,我能照顾好她,不需要你代劳。”
周谨行沉默了一下,然后轻描淡写地“哦”了一声,“是我考虑不周,以后会跟你打招呼的。”
丁小伟觉得一口血狂涌上来,又生生给咽了下去。他气闷地挂上电话,闭着眼睛给自己好一通开导。
过了几天,快下班儿的时候,肖总来找他了,神情特别自然地冲他说,“周总一会儿来接你,你提前半个小时走吧。”
丁小伟一阵尴尬。就算俩人都心知肚明了,人家面对他时还能面不改色,不愧是当老板的料,脸皮的厚度跟他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丁小伟猜周谨行来接他,多半是为了玲玲的事儿。
果然,快下班的时候周谨行给他打了电话,说有些文件需要他看看,并且他已经接上玲玲了,就在他们公司楼下。
这手脚可够快的,丁小伟忿忿地想。
那天虽然打了电话警告周谨行别总抢他闺女,人家对他那通声色俱厉的控诉却压根儿没往心里去,该怎么样还怎样。结果丁小伟已经有四天没看着自己的女儿了,他又不愿意去找周谨行,只能这么耗着。
现在人都找上门儿来了,他再不去,什么时候能把那野丫头弄回家呀。
丁小伟收拾收拾东西就下楼了。一上车,他闺女笑盈盈地扑了过来,小脸蛋白里透红,神采奕奕,还明显胖了一些。
丁小伟心里有些酸。周谨行果然会养孩子,比他养得好多了。
周谨行温柔地摸着玲玲的头,“玲玲长高了,今天我发现她裤腿短了。”
这语气,好像他才是玲玲正牌爹似的,丁小伟听着就不舒服,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没搭理他。
周谨行从玲玲的背后伸出一只手,在他的手上握了一下,轻声道:“一会儿我们带她去买衣服吧。”
丁小伟心脏猛地一跳,把手抽了回来,当没听见,问道:“你来接我去哪儿?”
“去我住的地方,玲玲的治疗需要监护人同意。”周谨行递给丁小伟一打厚厚的文件,“这是草稿,中英文两式的,你可以先看看,如果觉得合适,一会在正式文件上签字。”
丁小伟犹豫了一下,接了过来。
上面大多是极其拗口的法律条款,以及一些虽然每个字都认识但是连在一起就看不懂的医疗风险,副作用之类的,足足有十多页纸。丁小伟看了两页就看不下去了,这玩意儿写得太吓人了,就跟要把孩子送去做人体实验似的。
“不是,这都什么呀,玲玲还能回来吗。”
“你不用太紧张,如果你仔细看药品说明的话,每个药的副作用都罗列了一二十条,但是大部分并不会显现。这些文件是必须走的程序,就像你在医院做手术,也要承担手术风险,总不能因为有风险,就不治病了。”
丁小伟叹了口气,看着这些东西很是头大。道理他都懂,但是自己的女儿,他哪放得下心。
周谨行轻声安慰道:“丁哥,这只是一份文件,正常来讲,上面写的事情都不会发生,你只要签几个字,其他的交给医生吧。”
丁小伟看了一眼懵懂的小姑娘,犹豫不决。
“对了。”周谨行又递过来另一打文件,“这份是关于熠熠的,你也看看吧。”
丁小伟愣了一下,也接了过来。
内容跟周谨行口述的差不多。丁小伟只作为孩子的临时监护人,每年有两百万的酬金,负责照顾孩子的生活,有义务代理孩子打理名下财产,但无权使用和支配。关于这一条足足罗列了四页纸,详细写明了究竟在什么情况下属于代理,什么情况下属于使用和支配。丁小伟还是没撑过三页,就头晕眼花。
他把熠熠那份放到一边,“这个让我想想再说,我先看看玲玲的。”
丁小伟硬着头皮把玲玲那份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基本上什么也没看出来。
车子很快开到了,丁小伟下车一看,是个他没来过的地方。真可谓狡兔三窟,也不知道周谨行在这个城市到底有多少个住的地方。
丁小伟看到熠熠在院子里玩儿,旁边站着木头一样的保镖。他把玲玲留在院子里跟熠熠玩儿,自己跟周谨行进了屋。
屋里坐了四个大鼻子老外和一个中国男人。老外是三男一女,那女的黑发棕瞳,丰乳肥臀,手里还抱着个婴儿,丁小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她的大胸脯。
那女的一看他们进来,就笑着走了过来,甩了句洋文,把孩子递给了周谨行。
周谨行接了过来,转眼一看丁小伟,发现他眼睛太不老实了。他皱了皱眉头,抓着婴儿的小手在丁小伟脸上拍了一下,“丁哥,回魂了。”
丁小伟尴尬地一笑,冲那美女说了句哈喽,然后赶紧把眼睛挪开了,他指着那小婴儿,“这个是你儿子?”
周谨行脸色不大好看,“是,没有美女吸引人是吗。”
丁小伟马上用脸皮把自己武装起来,“那怎么了,她是你老婆?多看两眼碍着你了?”
周谨行眼里射出幽幽寒光,他露出森白的牙齿一笑,“她不是,你是。”
丁小伟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脸一下子热了起来,他肯定国际友人听不懂他的粗鄙表达地前提下,咬牙冲周谨行道:“去你妈的。”
周谨行把孩子推到丁小伟怀里,凉凉道:“我给你看了那么久孩子,你也看看我的吧。”
丁小伟手忙脚乱地把孩子接了过来。
他感觉自己好久没抱过这么娇弱的生物了,当年初为人父的心情现在又体会到了一点。
几个人在沙发上坐下,周谨行两边当着翻译,让丁小伟把顾虑的问题都问了出来。
足足谈了一个多小时,丁小伟才觉得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
周谨行拿出正式的文件,让丁小伟签字。丁小伟随便翻了翻,还是中英文两式的,跟在他车上看得差不多。
丁小伟略一犹豫,就大笔一挥,签了字。
那中国男人是个律师,指导着丁小伟签字,“丁先生,这里也要签。”
丁小伟照办。
“还有这里。”
“这页。”
“丁先生,这里。”
丁小伟都没细数自己签了多少名字,足足有七八个吧。
最后律师微笑着把所有纸都收了起来,装到自己的文件包里,“谢谢丁先生。”
周谨行也跟着笑起来,“谢谢你,丁哥。”
丁小伟微微皱眉,“谢什么?”
“谢谢你做出明智的决定,我相信他们可以帮助玲玲。”
“哦,这个,其实我得谢谢你。”丁小伟有些不好意思,“不管怎么样……这个事得谢谢你。”
周谨行温言道:“不要跟我客气。”
他把几个老外送走后,顺道把玲玲和熠熠都领了进来。他拍着自己小叔的脑袋,露出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那么丁哥,一会儿你就把熠熠带回家吧。”
丁小伟愣了一下,“什么?”
“既然你已经签字了,而且律师在场,文件已经生效。从今天开始,你就是熠熠的临时监护人,你今天就可以把他带回家了。”
丁小伟大张着嘴,半天没合上。
周谨行有些不解地看着他,“丁哥?”
“你……我什么时候……”丁小伟觉得一口气喘不上来,差点儿憋死。
周谨行笑道:“那份文件跟你在车上看到的所有文件都一模一样,你还有什么疑问吗?”他特意强调了“所有”两个字。
丁小伟腾地一下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刚想说话,怀里的孩子哇的一声哭了,估计是给吓着了。丁小伟也给这响亮地哭声吓了一跳,紧接着他就觉得前襟一热,低头一看,胸前一大片,全湿了。
周谨行忍着笑,把孩子抱了过来,童子尿滴滴答答地撒了一屋子。
丁小伟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还生气吗?”周谨行抱着自己的儿子,站在浴室门口,笑盈盈地看着丁小伟换上了自己的衣服。
丁小伟套上衣服转过身,就想冲他发火,想上去推他两把,但是看着他怀里的孩子,根本找不着下手的空隙。
那白胖婴儿跟个盾牌一样挡在周谨行胸前,让他想干什么都有了顾忌。这么一犹豫,怒火喷发的最佳时机就给拖过去了,丁小伟反而比周谨行还不知所措。
周谨行用手托了托儿子,轻描淡写地跟丁小伟闲话家常,“刚五个月,比七八个月的都重,医生都警告我要控制他的食量了。”
丁小伟指着他的鼻子“你”了半天,最后咬牙甩下一句,“算你厉害。”说着就要走出浴室。
周谨行微微一侧身,挡在他面前,轻声道:“丁哥,别生气了,今天是个该高兴的日子。”说着又抓着孩子胖乎乎的小手,去摸丁小伟的脸颊,“丁哥,他很喜欢你。”
丁小伟皱着眉头避开,看了一眼他怀里昏昏欲睡的孩子,想到他刚才尿了自己一身,“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周谨行抿嘴笑道:“肯定的,你身上有我的味道。”
“你他妈的——”丁小伟觉得脸都烫了起来,他被周谨行这一连串的戏弄气得头顶都冒烟了,举起手就想往周谨行头上招呼,周谨行赶紧把孩子举到头顶,冲着他直笑。
丁小伟面对眼前这个人,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他撞开他的肩膀,大步走了出去。
“丁哥。”周谨行在他背后叫道。
丁小伟回头瞪了他一眼。
“你现在住的地方只有两个卧室,熠熠去了不方便,还带着条狗,我给你另找间房子吧。”
“用不着,现在不是我才是监护人吗,房子的问题我自己解决。”
“说的也是……那么需要我给你找个保姆吗?你做的东西熠熠不太爱吃。”
“更用不着,玲玲能吃他也能吃,不吃就饿着,饿他两顿看他吃不吃。男孩儿更不能惯着。”
周谨行笑道:“熠熠跟你在一起,一定能健健康康地长大。”
丁小伟说这话赌气的成分居多,周谨行的回应却是怎么听都像在讽刺他,不仅也讽道:“那肯定,起码他以后不会长成心理变态。”
周谨行像在哄孩子一样温和地顺着他的话,“你说的是。”
丁小伟拿起桌上的一叠文件,“孩子呢,我现在带走。”
“留下来吃个晚饭吧。”
“不用,我自己回去弄。”
周谨行轻轻皱着眉,“丁哥,你为什么总是这么排斥我。我以前是做过些对不起你的事,但是我已经尽力补偿你了,现在我们都是单身,你也明白我的意思,为什么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
丁小伟反问道:“你觉得咱俩真的合适在一起吗?不说别的,你这个不考虑别人,做什么都带着目的性的毛病,改得了吗?”
周谨行的笑容有些僵硬,“丁哥,我不明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熠熠的事,其实你本来也打算答应的吧。我只是时间有些紧迫,所以耍了点小心思,我也跟你道歉了,这是很严重的事吗?究竟是我真的做什么都错,还是在你眼里我做什么都错?”
丁小伟不耐道:“在你眼里戏弄别人自作主张,能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只要你能达到目的。我跟你周大老板真不是一个世界的,还是那句话,不敢高攀。”
周谨行怔了一下,叹道:“我答应了玲玲,晚上给她做好吃的,你至少留下来吃顿饭吧。”
丁小伟口气更差了,“你别一天到晚拿我闺女威胁我,她跟你再怎么好,也不是你的!”丁小伟大步走出房间,狠狠甩上门。
他在院子里找到了俩孩子。
玲玲看到他就笑着扑了过来,熠熠也看着他。
丁小伟抱起玲玲,又冲熠熠咧嘴笑道:“从今天开始你小子就跟着我混了,走吧。”
熠熠白净的小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丁小伟冲他伸出手,他就安静地让他把自己拉起来。
周谨行这时也跟着走了出来,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们。
玲玲一看到周谨行,就想从丁小伟怀里跳下去。
丁小伟一手搂紧了她,压低声音道:“玲玲,回家了。”
玲玲急着比划道,“周叔叔要给我们做好吃的。”
“回家吃。”
小姑娘不乐意,硬是想跳下去。
丁小伟沉下脸,喝道:“我说回家吃。”
小姑娘吓了一跳,不敢动了,委屈地看着周谨行。
丁小伟转头看了他一眼,“这孩子的行李你改天给送过来吧。”说完领着俩孩子就走了。
周谨行表情有些阴沉。
自制力再怎么强的人,耐性也不是无限的。他从来没这么费尽心思地讨好一个人,得到的却全是冷言冷语。他说不上心里现在是什么滋味儿,只是起初那种面对挑战跃跃欲试的兴奋劲儿已经荡然无存了,剩下的只是难以控制的焦躁和悲伤。
他迫切地希望能和丁小伟回到从前,让他再重新体会那些平凡的温暖,可那些点点滴滴的幸福,竟然让他那么难以企及。
他没有办法不心焦,眼看着丁小伟不肯冲他露出哪怕一个微笑,他的忍耐力,已经趋近极限了。
丁小伟在路上接了个电话,让他有些意外,竟然是容嘉的爸爸打来的。
两人即使只是隔着电话通话,也是相当尴尬。
丁小伟讪讪道:“啊,你好,容华他们还好吧。”
“挺好的,容嘉现在懂事儿多了。”
“哦,那就好。”然后丁小伟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那头“咳”了一声道:“那个,容嘉的户口,我想给迁出来。”
“哦,户口。”丁小伟这才想起来,容华和容嘉还在他的户口上。他们俩没这个城市的户口,一直想办办不成,跟他结了婚,正好迁进来了。现在人家正牌财大气粗的爹回来了,自然不能让老婆儿子还挂在丁家名下。
丁小伟爽快道:“没问题,找时间我跟你去办。”
“谢谢你了。”
“没事儿没事儿。”
挂上电话,丁小伟心里一阵苍茫。不久之前还是他老婆的人,现在已经是别人的了,这种感觉,真是无法形容。
不过想想那哥们儿的心情,肯定比他更郁闷,他也就淡定了。
丁小伟前脚刚进门,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呢,门铃响了。
外边站着个西装革履地年轻男人,手上拎两个大塑料袋,一见他就叫,“丁先生你好。”
丁小伟奇怪了,“我们认识吗?”
“我是来给你送外卖的。”
“外卖?我没叫啊。”
“是周总给你订的。他说你这么晚回来,肯定饿了,再做饭太累,特意订了你和孩子喜欢的东西送了过来,他还说……”
丁小伟挥手制止他,“哼”了一声,“你们周总改名叫周到吧。”
“我们周总确实周到,他还说要是时间来得及,一定自己做。”
丁小伟看了看他手里的东西,隔着袋子都闻到了一股抗拒不了的香味儿,小孩儿也都围了过来。
丁小伟把东西接过来,“谢谢你了。”
那人暧昧地看了他两眼,然后笑呵呵地走了。
丁小伟可不浪费粮食,不客气地往餐桌上一摆,招呼俩孩子来吃饭。
打开袋子一看,这可真是够周到的。菜色全是他和玲玲喜欢的,大概还有熠熠喜欢的,还给他放了两罐冰啤,甚至连狗粮都准备了。
不得不承认,周谨行要是想对一个人好,真是关怀备至。
丁小伟有时也觉得可惜。他们俩是怎么走到了今天这步,以至于他得跟防狼似的防着他。
晚上睡觉的时候看到俩孩子一条狗挤在一张床上,丁小伟觉得是该赶紧把房子的问题解决了。
第二天早上,丁小伟刚醒,就闻着一股鱼片粥的味道。他开始以为邻居谁家做饭,可是起来上厕所的时候,就听着厕所隔壁的厨房一阵响声。
他心脏一颤,疑惑地打开门走了出去,竟发现周谨行站在他家厨房,轻声哼着歌在做饭。
丁小伟差点儿吐血。
周谨行听见动静,回过头来冲他微微一笑,那笑容别提多英俊多灿烂了。
丁小伟指着他的手指头直哆嗦,“你你,你怎么在我家的,你怎么进来的?”
周谨行笑道:“丁哥,你起得真早。”
“别废话,你他妈怎么进来的。”
周谨行理所当然道:“我能进来很奇怪吗?我本来就有这里的钥匙。”
丁小伟傻眼了。
周谨行当初突然消失的时候,身上确实是带着他家钥匙,都过了那么久,发生了那么多事,他居然还留着,而且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进来了。
周谨行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朝他走了过来,轻声道:“丁哥,我知道有一天我一定会回来,所以我一直留着呢。”
丁小伟突然把手伸进他兜里,想把钥匙抢回来。
周谨行却一把抓住他的手,邪笑着把他堵在桌沿,“丁哥,你敢把手伸进去,你还想抽出来?”
丁小伟怒道:“把我家钥匙给我!”
周谨行把手也伸进了裤兜里,抓着丁小伟的手引导。
丁小伟脸色发青。他真觉得自己越来越窝囊了。丁小伟冲着周谨行恶狠狠地一笑,干脆反客为主……
跟容华在一起,激情的时候几乎没有,也许是本身就不对路,也许是俩人始终没放开,房事就跟例行公事一样,只有寥寥可数的几次。丁小伟也不抱怨,索然无味,有跟没有都一个样。
跟周谨行却是截然不同的。
俩人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每天都跟两头野兽一般。
丁小伟不是个有自制力的人,通常过不了这关,否则他也不会当了三十多年的直男,在周谨行这儿尝着甜头了,就给带弯了。
丁小伟一直是个挺随性的人,压抑了大半年,如脱缰的野马,从身体里狂奔而出,丁小伟是真他妈的想痛痛快快干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