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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会是谁以火药炸开那处房屋?且偌大的院落别处都无损坏,唯独选了炼丹的丹房。
那人的目的何在,是想要暴露董家的秘密,还是暗室里那些尸骨另有乾坤?又或者是,为了那具并不属于孩童的短小尸骨而来?
想到这里,许楚就差人去将今日所发现的证物取来。她将装好的木簪递给萧清朗,说道:“这是最先身死的那具成年侏儒症女人身上发现的,我瞧着像是道姑簪发所用的簪子,可是却不能确定。不过上面有些纹路,我想王爷大概能看懂......”
萧清朗接过簪子仔细打量一番,挑眉道:“是丹鼎派的女道士。”
他见许楚还有些不解,于是解释道:“道教有许多流派,其中有以炼丹为长的丹鼎派,又被世人称作金丹道教。原本丹鼎派是黄老道家发展而来的,只是随着后世道教的没落,世人就模糊了其最初的模样,而将道教中所有以炼金丹求仙为主的道派一并成为丹鼎派。”
“据史书记载,丹鼎派的丹药,多是指用炉鼎烧炼铅汞等矿石药物,以配制可服食的长生不死的金丹。说到底,就是追求长生不死跟成仙罢了。”
“而内丹,则是以自身为鼎炉修炼。”
许楚了然道:“果然如此。”
“那丹鼎派是否曾有过以处子之血炼丹的记载呢?”她略作踟蹰,继续问道。
萧清朗将手中的木簪扣放到案桌之上,点头说道:“炼丹本是源于先秦神仙方术,后来流传了些许细枝末节到后世,其中就有从丹派中分出的一门邪派。据他们所说,以处子血炼丹,女子可以永葆青春,男子可以重振雄风。前朝曾有宦官挟天子求富贵,为重生男、根,就寻遍天下奇人异事为他诊治,而以血炼丹的道士就由此而生。只是,按着稗官野史的记载,所有的处子血应该是桃林年华。若是苛刻者,也会要求碧玉年华破瓜之年,却从未听闻过以女童之血入药。”
“而且,所谓处子血,也并非是破瓜之血,多是处子之身所流的血液。”
这一点,纵然他熟读史书,且对稗官野史各地杂谈都有见地,也无法解释的出原由。
几人将案情汇总一番后,就各自退下了。
在离开三法司之前,萧清朗从袖袋中取出一个荷包丢给还一脸苦相的宁苏白说道:“去寻你的狐朋狗友好生玩乐一夜,若能探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这里面的银子就当本王请你们吃酒了。”
宁苏白抹了一把脸上并不存在的汗,撇嘴说道:“我是那缺银子的人吗?”说完,他就嗫喏道,“本世子是缺时间的人,若是被我爹知道我又去吃花酒,怕是又要默家法了。”
偏生,那家法是娘亲在的时候亲自拟定的,他就是再浑,也不敢对着娘亲的遗物犯浑。
这一点上,倒是让人莫名的对他生了怜惜。
想来他与护国侯不咸不淡的关系,也并非一日养成,除了最初时候他被护国侯忽视的缘由外。只怕,绝大部分原因,还是因为他替自家娘亲不值。
他原以为护国侯应该与他一样怀念早逝的娘亲,却没想到,最后他竟然也领了美妾进门。
这种突如其来的事情,让他觉得爹爹背叛了娘亲,使得娘亲多年的等待跟操持,成了一场笑话。
可是,他内心里又渴望着父爱,甚至隐隐的对护国侯有种依恋。所以,他无法说服自己彻底放纵,使得护国侯心塞。又没办法原谅护国侯,继而过那种父慈子孝其乐融融的生活。
萧清朗起身向前,随口说道:“那荷包上有靖安王府的标志,你若让护国侯看,他必不会教训于你。”
宁苏白哎了一声,连忙支起身子来,手忙脚乱的把自个刚刚随意丢在桌上的荷包扒拉到跟前。待到瞧清楚上面的花样子,当即就眉开眼笑道:“还是王爷够意思,那会儿司空大人说什么风娘?风娘我知道,原本是春花楼的花魁,跟我还有几分交情呢......”
他说完,就将荷包放进胸前的衣襟里,还不放心的拍了拍。
待到见萧清朗快走到门外了,他才赶忙叫道:“哎,王爷,你跟许大人不去吗?春花楼的梅花酒可是十分好喝的,若不是老主顾,根本就喝不着呢。”
许楚听着他兴奋的邀请,有些错愕的看向萧清朗,“难不成宁世子到花楼,就是为了解馋?”
萧清朗略微侧目,显然是不想看到蹦跳着招呼他们的宁苏白,他无力的说道:“当然不是......”
“实际上,除了梅花酒,他还喜欢怡红院的沈香水,吴花楼的荔枝膏水,还有春柳搂的雪泡缩脾饮、香薷饮。”萧清朗抬头看着已经有些暗沉的天色,十分无语道。
许楚挑眉,“那他的纨绔名号,是从何而来的?”
“大概是因为当初,他兴致勃勃的,从春花楼买了几坛子梅花酒,去招待到护国侯府赴宴的宾客开始的吧。”说起这个来,萧清朗脑中就浮现出了当初的护国侯跟那位姨娘乍晴乍白的脸色来。以花楼的酒水,去招待赴宴庆贺护国侯纳妾宴席的主意,只怕也就宁苏白能想的出来。
“当真是古灵精怪,那时候他多大?”许楚有些好奇的问道。
萧清朗笑道:“只有十三。”
十三岁进花楼,且能与花楼中的姑娘打成一片,甚至能将花楼里秘不外传的酒水拿出待客。若说他不成为不学无术的纨绔,只怕也难。
当然,这里面是否有那位能让护国侯宴请众人开脸的姨娘的手段,旁人就不得而知了。
萧清朗见许楚若有所思,于是说道:“相较于明珠是出身名门,且被骄纵着长大而言。宁苏白能有如今的心性,倒也难能可贵。当初,他在护国侯府举步维艰,年幼就失去长辈庇护,亲友都恨不能早早让他绝命好借机送家中女儿入府享受荣华,又或者是恨不能让他们父子绝命,以分割侯府财产。当时,他的境地艰难,比你在村中的时候好不上几分。”
“甚至在太后接他入宫之时,众人还曾担心他会因年幼时候的事情,而心生怨怼,又或者失了纯良本性,变得晦暗阴险。”
他的话带着几分感叹,使得许楚听的心头也多了几分压抑。
一个本该是天之骄子的侯府世子,一个本该是人人追捧甚至是自幼受到精心教养的孩子,一夕之间成为连奴仆都不如的存在,那种从天到泥潭的落差,最容易毁人。
她不知道里面到底有多少隐情,可是却听得出萧清朗言语中的叹息。
“好在他心性乐观,所以没有生出厌世情绪。”
二人这么说着,就到了许府门前。
因为许府与靖安王府相隔极近,所以倒是方便萧清朗让人不断的往过送东西。
早晨二人相携入宫早朝之时,许府还冷冷清清的十分荒凉,可此时回来倒是让许楚有些不敢认了。
内里焕然一新不说,就连厨房都有了烟火气。而且,许楚还瞧见了背着包裹在门前一直等着的楚大娘。
“小楚,你可算回来了。”楚大娘一见许楚,就和蔼热切的说道,“我想着在你府上借住几天,不知道方便不方便啊。”
许楚有些诧异她的突然到来,按着她的了解,楚大娘是常年住在靖安王府的......
不过虽然诧异,可是她却对楚大娘的到来十分欢迎。毕竟,此案里还有些问题,要楚大娘帮着检验。
想到这里,她连忙说道:“方便当然方便,要是大娘不来,只怕我也要去王府寻您帮忙呢。”
楚大娘听了她的话,一颗心才放到了肚子里,不过她还是有些犹豫的说道:“还有,近几日可能会常有京城里的名医跟大夫来寻我,小楚你忌不忌讳啊?”
说到这里,许楚也算是闹清楚了内里原因。想来是因为她当初给他们的所谓医书,让诸多医者如痴如醉了,就算到了京城,也愿意凑到一起研究。
偏生靖安王府不是寻常地方,一般人莫说随意进出了,就算登门也要通报。
这般一来,倒是让楚大娘觉得不方便了。可是外面的客栈,哪个会给她那么自由的方便,而置办宅院,又并非一句话的事儿。
想来想去,她也就想到了许楚这里。
想清楚了这些,许楚就说道:“我这仵作出身的人,他们都不忌讳,我又怎会忌讳那些悬壶济世治病救人的大夫呢?”
这么说着,几人就进了院门。当然,萧清朗也面不改色,甚至步伐都不曾迟疑的跟着进了门。那闲庭漫步的模样,好似此处就是王府一般。要不是此时天色已晚,往来的人少了许多,只怕少不得要有人窃窃私语了。
在许府,几人简单吃过晚饭,许楚就将从尸体之上收拢的蛆虫跟一应泥土物件交给了楚大娘,请她帮忙验看其中是否含有毒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