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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他们也见惯了杀猪之事,可是却是第一次如此看到一个柔弱女子这样细致的将猪剖膛开肚。
就这样,满场皆静,只与许楚手中验尸刀分割皮肉的声音。
却见许楚手上不急不慌,从死猪剑状软骨后方沿腹壁滑动单薄锋利寒气逼人的验尸刀,待那刀刃切入耻骨联合处才止了动作。只是,未等众人松一口气,却见她手上动作微微一转,竟然切向了剑状软骨左右两侧,不过几息之间,那刀刃已经顺着死猪肋骨后缘切开至腰椎横突。
如此,刚刚还全乎的腹壁,就被切成大小相等的两楔形,而其中的腹腔脏器尽数暴露出来。
人与猪虽有相似之处,可在摘取内脏之时,却有诸多不同。许楚小心将其胃部取出,又将小肠左移以暴露大肠,随后手起刀落利落的切断直肠。随后,旁的脏腑一一取出摆放。
若是放在年节杀猪之时,或许众人还不会觉得恶心反胃。可如今,一无放血,使得那味道让人十分难以忍受。二则在墓地之上被一个女子面无表情不动声色的分解。看的人们,实在是冷气直冒,后脊发凉。
就在他们中有人要开口阻拦一二的时候,却见许楚的刀刃竟直接划开了那胃部。接着,酸臭冲天的味道扑鼻而来,让那几人直接捂嘴阵阵干呕起来。
最初还只是三两人作呕连连,可在许楚将那胃中的东西清除后,指着那胃壁上的脱落的粘膜跟溃烂说道,“胃部多处溃疡坏死,可直肠处却并未见糠麸样坏死,在排除了猪瘟之后,可推断为中毒致死。”
另外,看其白骨,并未有任何着色痕迹。
有紧抿着嘴强忍着恶心观看的人,此时发现,果然如她所说,白骨并未有任何变化。
“那或许是时间太短呢?”彭忠义身后的彭德冠不禁开口质疑。
许楚点点头,将那死猪的尸体处理好,而后说道:“那就等一昼夜再做验看。”
就在冯仵作暗暗松了一口气擦拭额头冷汗的时候,却见一直不曾多言的萧清朗忽然凝声道:“不论彭义光之死,到底是意外还是一桩谋杀,至少身为仵作的你罪责难逃。若是意外死亡,你且只是作伪,按律应作失当者论,杖一百。吏人、行人一等科罪。可若此案查明为一桩凶案,你则当为帮凶论处。诬告人毒杀罪,不至死者,配千里。”
随着他一开口,满墓地借瞋目结舌。若非萧清朗名声在外,且专管刑狱律法之事,只怕少不得被人质疑。
然而萧清朗却不管那些,直接目光冷然骇人的直指冯仵作,陡然抬高声音凛然道:“钱县令,将人压下大牢,若据实交代则可从轻判罚。若再有狡辩之词,只管判罚流放三千里,家中一应家产充公!”
钱县令拱手应是,并不给冯仵作任何喊冤诉说的机会,直接让人将他拖下去。纵然在离开人群之时,他高喊道:“我说,我说......”
可依旧未曾让两边押着他的官差迟疑一瞬。
若此事查明是真的,别说当值的官差了,便是钱县令为免补了责罚。一应官差,心中怎会不恼怒与他?
左右,此刻说,跟到了监牢中说,都是一样的。对于王爷跟大人的吩咐,他们自然不折不扣的执行了,只要那二位没有发话,说破天他们都不会让人放开。
此时,与宁家人同来的彭宁氏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而彭家爹娘那边,则直接噗通噗通两声跪到了许楚跟前,哽咽道:“姑娘,那我儿到底是如何死的?他总不能死的这般不清不白吧。”
见他们二人悲苦之情不似作假,许楚才回身从棺椁之中的被褥之上取下一根极细的银针。那银针显然有些年头了,如今已经有些黑色斑点,可却不难辨认那并非家中做女工所用的大头针,而是用来针灸的银针。
“如果我猜的不错,彭家公子当初曾有过针灸经历。”
彭家爹娘连连点头,“我儿生前恰逢秋天,当时着凉日夜咳嗽,所以我们就请了大夫隔天为他针灸一次。”
许楚点点头,将银针收起,“那便是了,令公子是死于针灸所用的银针。至于到底是医者误刺了什么穴位而造成了银针入体,还是旁的原因,因尸体已经白骨化,所以我也无从得知。”
“只是冯仵作当时既然做了隐瞒,他必然是知道一些内情了。彭老爷,彭夫人不妨等上一等,稍后衙门必然会做出公正的裁断。”
年老失独,的确是一种无法言语的痛楚。就算许楚对彭家人有所不喜,却也不会对这对心中愁苦的父母冷言相待。
“如若二人信我,那就莫要再将彭宁氏看作杀夫凶手了。若是二位还心有疑虑,那就等明日之后,看过那猪的皮肉跟猪骨颜色再做考量。”
事到如今,他们又怎还会对许楚心生质疑?虽然他们不懂验尸之道,可也不是傻子,只凭她一眼看穿冯仵作的手段,就足以让他们信服了。
于是,俩人连声应下,待到起身后就泪流满面的寻了彭宁氏说话。好在宁家人也并非无礼之人,心中虽然有气,却也能体会二老的丧子之痛。加上彭宁氏本身就是贤惠之人,纵然心中有怨,可面对苍老的公婆也实在难生恨意。
最终,那被许楚用作实验的死猪被封存在了衙门的验尸房中,只等第二日再做查验。当然,为着确保其间,后续经久放置后,钱县令也会着人查看,以做确认。
就在彭义光的尸骨再度入土之后,围观的百姓也三五成群的散了去。
同时,就在许楚将砷中毒的急救方法交给老先生时,另一边钱县令也将彭家常年延请诊治府上病人的卫大夫捉拿了起来。
经过连夜审问,那卫大夫终于承认了当初自己曾受过彭德冠的好处,继而在为彭义光针灸之时,将一根银针刺入其腹腔内。当时,他也曾忐忑难安,可过了多日,未见彭义光有所察觉,这才当那事儿并没妨碍。
后来,听说彭义光身死,他惊慌失措,寝室难安,多次寻了彭德冠商量对策。最终,在冯仵作定下毒杀之后,他的心才再度回到了肚子里。
在彭义光死后,他原本想要远走他乡,免得日后在生是非。可偏生彭德冠再次找到了他,威逼利诱,还以此要挟,最终让他在为彭家老爷跟夫人调理身体之时,给二人下了绝育药......
也正是如此,他们二人才过继了彭忠义以继承家业。否则,按着彭家老爷跟夫人不过四十的年纪,又何尝不能再生养子嗣?
这厢卫大夫一吐口,冯仵作就再也扛不住了。
“小的当时财迷心窍了,只因年轻时的官司使得小的倾家荡产,十分困顿,所以才会为了彭德冠的赏银伪造了验尸单。”冯仵作连连磕头,再没了在墓地煮骨之时挑衅许楚的嚣张模样。他又惊又怕,颤着声儿的说道,“小的只是贪图银子,实在没像诬告过谁,也没杀人啊。”
说起来,他也算是个壮汉,可此时却如同受惊的鹌鹑一般哆哆嗦嗦唇色发白。
他如何不怕,别说流放三千里是何等悲苦之事,若真去了,只怕就要客死他乡魂魄无归了。而杖一百,虽说比之流放要好一些,可却也足够要了他大半条命的。
更重要的是,因他作伪而牵连了整个衙门上下受罚,只怕就算侥幸好了起来,在清苑县日后也再无立足之地了。甚至可以想象的到,就算离开了清苑县,旁的衙门只怕也再不敢用他了。毕竟,有靖安王亲自查出做了假的仵作,谁还敢信?
想到这里,他不禁就懊悔不已。家财没了,许还会成为衙门上下众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自然再做屠户只怕也难。当仵作好不容易得来的些许名声,也就此消弭了。
好似入了贱籍后,做屠户跟做仵作仅有的两条谋生手段,都就此断了.....
他欲哭无泪,如今的他,如何想不到日后的苍凉生活。毕竟,做过仵作的他,就算真的甘心去做些苦力,只怕也会被人嫌恶的。
听审的萧清朗神色淡然,让人看不出心思。可正是如此,却越发让冯仵作等人心中惶恐。
他年轻时候,就以屠户之身凶悍行事,过了多年舒心的日子。后来家败之后,也因验伤跟验尸得的结论总得衙门看重,继而受过许多好处。
尤其是从他学了一些验尸皮毛,破获了几宗案子后,更是如此了。富贵人家,但凡出了腌臜之事,或是家中老爷跟少爷逼死了丫鬟,又或者是醉酒与人争执打伤了人,总会寻他从中周旋周旋。
也正是如此,所以哪怕寻常百姓总嫌弃他晦气,不愿于他一道相处。可却并不妨碍他日日吃香的喝辣的,过着逍遥快活的日子。
他家中没有婆娘,可在青/楼中的相好倒是不少。若非他出手大方,又怎能哄得那些妓子整日甜甜蜜蜜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