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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着痕迹寻去,却见张三已经在宋府后门处徘徊了。好像是寻宋大人的,知道宋大人今日不在府上后,他才又去了六合赌坊。”魏广跟随他们查案,虽然甚少开口分析,却也知道许楚让他追踪是何缘由。
“我未用轻功,只小跑从这处到宋府再到六合赌坊,然后返回来,用了不到一刻钟时间。按着寻常人的脚程,大概也就是如此了。”
许楚点点头,心里有了思量。
他们又去了六合赌坊,在这张三一下场便输了两把,待到把从天成赌坊赢来的银子全都输光了,他才咒骂着到一旁看起来。显然,无论是在天成赌坊众人的表现,还是如今他的赌技,都算不上厉害。
联想到之前天成赌坊管事儿口中所说的大人,她突然就有了臆测。
“看来小楚这是要结案了?”萧清朗看着眉梢舒展的许楚,心知她怕是已经将案子中的那些蛛丝马迹串联起来了。
许楚点头颔首,深深吐了一口气,说道:“还有一二细节,就可结案了。现在只差公子派去张肖氏跟杨姨娘老家的人,回禀所查探到的消息了。”
只要传回来的消息,与她猜测的那般无二,那此案可结。
萧清朗凝视着她,略作思索,才说道:“小楚,此案牵扯到锦州城的大局……”
他并非想要让她退让,只是此时关系重大,就凭这短短的一案,根本不可能撼动宋德容的地位。更不可能,将锦州城的黑暗揭开。
就如同当时的铜矿案,就算他抓了诸多小喽啰,甚至将看守铜矿的管事捉拿,并顺藤摸瓜的寻到了锦银坊跟诸多商户。可实际上,却依旧没有动摇那幕后之人的根基。
许楚慢慢叹了一口气,垂眸敛目,半晌才仰头看他目光坚定的说道:“可是公子一定会让那些人伏法的,对吗?”
她的目光定定的,一错不错,甚至连眨眼都不曾有一下。此时的她脸色严肃,倔强而信任的看着他。她笃定,这个人绝对不会任罪人逍遥法外,更不会让昭彰天理泯没。
无论他是何等筹谋,又是如何打算要让锦州城兵不血刃的回归朝廷,她都相信他。相信他那句天下刑狱再无冤案,百姓再不会走投无路。
这一路走来,从李代桃僵金蝉脱壳案,到丧心病狂的铜矿案,以至于锦银坊的章家夫人之案,跟莲花山庄一案,她深切体会到了那些人的穷凶极恶。似乎,只要与他们有用之人,纵然杀人掳劫都可放纵。
就像金漫山杀害一家三口,并与红妆楼勾结肆意玩乐良家男女之事,她就不相信锦州城没有一个衙门跟官员知道的。纵然不清楚内里,定也会听到些风声。
可事实上却是,一连十几年,金漫山依旧过的养尊处优。但凡当时那夫妇俩求告到宋德容跟唐如才跟前时候,他们能派人追查,未必就会有后来的惨剧。
可是,纵然知道,她也毫无办法。就算到了现在,她也没有办法直接搬到假宋德容。
萧清朗见她如斯模样,一字一句道:“自然,我保证。”
一字千金,却也让许楚将目光移开,她轻声说道:“事有可为有不可为。锦州城之事错综复杂牵连甚广,为将罪恶揭示,未尝不可筹谋后行事。”
外面雨雪飘洒,甚至透过飞动而起的惟裳角落撒入马车之内。如此冷清的空气,倒是将车内的肃穆跟郑重气氛打散。
萧清朗凝视着她潋滟的眸光,抬手握住她有些泛着冷意的手,低声说道:“京城中已经做了布置,只是布局若是仓促,只怕适得其反,会逼的锦州城中那些人狗急跳墙让百姓遭殃。所以,需得圣上从靠近锦州城的几个城关,以边关动乱,需紧急调集守备军戍守边关为由,将忠于朝廷的兵马调集来只应。那时候,我们才好动作。”
而此时,他们能做的,只能是见案破案,而后利用间隙将锦州城的满城官员逐个击破。在将锦州城中如莲花山庄那般暗中拢财,或是暗中制作弓弩等兵器之处查访出来之前,他们只能尽量安抚住锦州城一干人等。
其实萧清朗心里清楚,他刚刚说的话,并非该轻易说出口的。甚至于,连魏广都不曾得到一丝半点的口风。
他从来都知道,身处他这个位置,绝不能轻易相信旁人。哪怕那人与自己是自幼的交情,也需谨慎。
可面对许楚,他突然想要放纵起来。
事实上,当他说完之后,心里也的确有些窃喜。就好像,终于能有个人于自己共享压在心底的机密了。这种感觉,竟然是说不出的稀奇跟舒畅。
二人对此案有了一种共识,而后许楚率先开口道:“不知公子可否能想办法寻到衙门关于宋德清一家妻女被杀案的卷宗跟堂审记录,若是可以见一见那三个凶手那则是最好的。”
“我让人去安排。”萧清朗说完,就径自从马车桌下取了一叠文书出来,随手将最上面三本取出递给许楚,说道,“当时在临来锦州城时候,我只给你看了宋德清的卷宗。本意是不想让他家中亲人被杀的案子,干扰你查探困扰宋德容已久之事。却没想到,无论是宋德清还是宋德容,以至于宋家上下三代,所遭的一切灾难都相互参杂交缠着。”
许楚接过带着些许寒意的卷宗,静静的翻阅起来。她看的极为仔细,以至于马车内须臾之间就只剩下俩人的呼吸声。
正在这个时候,马车忽然停下。未等萧清朗开口询问,就见马车的惟裳已经别人自外掀开,而后一个俊美的少年毫无形象的爬上了马车。
许楚愕然一瞬,刚要开口,就见那少年就凑到了她身边,还伸手缠住她的胳膊。
“哎呀,楚姐姐,这天儿怎得说变就变,冻死我了。”娇俏的带着些抱怨跟撒娇的声音响起。
此时,她才看清来人的面容。却不想,是被萧清朗支去闻言楼的萧明珠。
许楚眨了眨眼,有些闹不清情况。怎得好端端的,明珠也男扮女装起来了?
萧明珠见许楚有些意外,当即得意洋洋的舒开双臂,抖了抖书生衣袍问道:“怎么样,可还俊美?”
“果然俊美,足以迷倒万千少女。”许楚见她挤眉弄眼的搞怪,不由摇摇头无奈的说道,“只是明珠啊,下次你若能将满脸的胭脂唇脂卸掉,我想会更像翩翩少年郎。”
于是洋洋得意的萧明珠,动作瞬间僵硬起来。她讪笑两声,摸了摸脸,说道:“忘了忘了。”说完,她就伸手捏了捏许楚不施粉黛却依旧白皙的脸蛋,撅嘴道,“老天实在不公平,既给了楚姐姐无与伦比的聪明脑袋,又给了楚姐姐清秀白皙的脸蛋,就连身条都比我好许多。”
她记得可是清清楚楚,晚上抱着楚姐姐睡觉时候,那小蛮腰纤细的让人嫉妒。
说了几句话,萧明珠身上的寒意也渐渐消散了。她说道:“张仇性子孤僻,跟书院的学子们都说不到一块去,颇有些恃才傲物的劲头,所以跟他交好的人几乎没有。也就书院的书呆子刘希澈,还能跟他说上几句话。”
“那他的学问如何,品行怎么样?”
“学问还好,也受过先生的夸赞,且因为家贫所以被先生格外宽待。至于品行,我也不知道那些学子是不是故意污蔑他,反正说过有个柳娇花媚风韵犹存的老女人寻过他几次,反正那几个人说的很轻佻孟浪,那些个话我说出来也是要脏了你耳朵的。”
“后来他被学子们排挤时候,常会被人以此耻笑。说他有个做梁上君子的爹,还有个不知廉耻当闺女时候就怀有身孕的娘,最后却还有个三十好几的有钱婆娘求着伺候他。”
“张三做过梁上君?”这一点,卷宗之中并没有提及,无怪乎许楚诧异。就连萧清朗,也微微蹙眉,看起来有几分意外。
萧明珠点点头,“对啊,好像还是被宋德容逮住的,不过好像是说杨姨娘跟他有什么表亲关系,所以宋德容并未将他送交衙门。之后他就在宋府赖了好几天,再离开宋府时候,就有了现在那处宅院。”
“哦对了,有个吊儿郎当喝醉了酒的人听得那些学子说道宋家的事儿,还凑过来神神秘秘的说张三根本不是杨姨娘的表哥。而宋德容之所以放过他,是因为他给宋德容戴了绿帽子,跟柳姨娘好上了。”萧明珠挥了挥手,一脸皱吧的说道,“这宋家的关系也太乱了一些。”
“怪不得他翻墙过房的行径如此熟练。”
许楚暗暗思索片刻,然后看了萧清朗一眼。他们二人都知道,那张三根本就不能跟女子行鱼水之欢,所以他私通柳姨娘的事儿是绝不可能的。
若真有这个消息,那定然也是为了掩藏什么。而被掩藏的那个秘密,也会是张三用来威胁或是胁迫宋德容跟杨姨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