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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眸善睐,蛾眉皓齿,身上穿着流彩蜀锦所织就的棉衣,虽不显富贵华丽,却也让他情不自禁。
他的视线越过那如墨的鬓发,扫过栩栩如生让人凭添几分生机的发簪,最后落到许楚轻咬下唇的面容上。
俩人对视不动,一个紧张的连呼吸都紧促起来,愈发想要赶快去换掉如此装扮。这样盛装打扮,当真别扭的很,可却也无法让她忽视心里的一丝期待。另一个则是目露赞叹,舍不得移开视线。
骤然之间,许楚脑子里闪过萧明珠刚刚的那句“女为悦己者容”!
此时不管他们二人之间是何情形,兴奋中的萧明珠就拽了许楚蹦跳着跑到门外。然后献宝似的凑到萧清朗身边说道:“三叔,楚姐姐这妆容漂亮吧。”
旭日渐渐升起,疏漏的光晕照射在冰封的大地上,竟也让这大年多了些许暖意。
萧清朗眸中翻滚着旁人看不明白的情愫,满目全都是许楚低头的那一抹娇羞。过了片刻,他强自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将视线微微移开,然而纵然如此,脑中闪过的依旧是她盛装模样。
他自见许楚第一面起,就从未见过她如此打扮,向来素面朝天的人,原来也可以如此美艳。以至于,他险些失了常态。
相识数月,他见过了她验尸的肃然神情,见过她推案时候的严谨模样,见过她生病后的憨态,还有她暂往身份时候与自己打趣调笑的娇俏样子。甚至于,昨夜见到了她醉酒后吐露心迹的撒娇样子。他以为她带给自己的心悸跟欢喜已经够多了,却不想今日居然见到如此美的动魄的她。
想到这里,他就下意识的再次看向许楚。
俩人隔着一个门槛,在明暗交错的界限两侧。
他就那么看着她,薄薄的带着沁香的面容,犹如三月桃花般绽放,无比动人。
不知怎得,向来清心寡欲的他,突然就想看看她肆意欢笑的模样。大抵是两个人性情太过相近,自己也从未想过冷静镇定的内敛女子,会有如此鲜活的时候。而今突然看到她灿烂炫目的一面,继而心里更生了贪念。
他沉默着,眼神灼热,嘴角的弧度也越发温柔。直到见许楚抿着嘴紧张模样,他才含笑颔首,“自然是好的。”
却不知那一声好的,是为着许楚如花的娇颜,还是为着萧明珠装扮的手艺。
他的话落下,就见萧明珠满意的眉开眼笑起来。他也不等自家侄女再说什么,直接说道:“一刻钟前花无病进了郁南县,我想他若要寻过来,最多也用不了一刻钟了。”说完,他就扫视了自家侄女一眼,挑眉道,“你确定不需要梳洗一番?”
萧明珠一听花无病来了,当即哀嚎一声,而后提着昨日未曾换下的裙角就往内室跑去。大过年的,花孔雀不好好在京城呆着,怎得也跑到郁南县了。
此时的她,自然不知道萧清朗如何第一次假公济私的,以旁人并不知晓的渠道将信件送到花丞相手中。又是如何义正言辞的,诓骗着花丞相放自家嫡子出京。
“若是收拾好了,就先去前厅吧,张大人已经久候了。”萧清朗看着目光游移神情不定的许楚说道,“大抵是为着刘家的案子一事。”
许楚微微蹙眉,狐疑道:“刘家的案子不是已经结案了吗?此时,他应该写成公文送至刑部才对啊。”
就算其中有什么难以决断的问题,也该是由刑部呈送到靖安王跟前。当然,她相信,刑部所送往行宫的公文卷宗,都会经过靖安王府特有的渠道再送到他手中。
萧清朗见她迟疑模样,不由轻笑,“纵是已经结案,他也该来谢过你,亦或者将赏银送来。”
当然,他没再提张有为所说的为许楚赎身之事。原本他们二人的关系,就并非外人所见那般的主仆关系,若要强提倒叫俩人难看。
许楚点点头,叹口气道:“在公子身边久了,竟然会忘记我原本就是指着赏银吃饭的。”
张有为身为一县的县令,加上又有家眷跟随,初一时候的应酬自然少不得。所以他只寒暄了几句,又将官府赏银奉上,而后就满心纠结的离开了宅院。
倒不是他不想挖这位周公子的墙角,实在是,光看楚姑娘那一身装扮,可都抵得上他多少年的俸禄了。要是真提赎身,只怕自个散尽家财也不一定能得偿所愿。
再者,他也不是瞎子,更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伙。那二位之间的关系,恐怕也没那么简单。一个贵公子却丝毫不约束的纵容着贴身丫鬟,怎么瞧怎么像是自个对自家夫人一般。
如此一琢磨,他也就不再不知好歹的提之前的话了,省得被打脸。
如今厅堂只剩下安静品茶的萧清朗,还有数着碎银子的许楚了。
自然,萧清朗依旧风淡云清,毫无异常。而许楚却时不时的偷偷看他一眼,满脸纠结,半晌才吭吭唧唧的问道:“公子,昨夜我可有什么僭越的地方?”
终于提起昨晚的事儿了,不由得萧清朗心里不好笑起来。他挑眉,意味不明的问道:“你是说哪件事?”
那尾音微微调高,让许楚心里咯噔一下。当即,她就懊恼起来,自个昨儿到底喝了多少酒水,难道还做了许多件丢人的事儿不成?
她悄悄瞟了萧清朗一眼,见他微微眯眼,面不改色,好似漫不经心。偏偏那唇角微微勾起,带着些许兴味看过来,吓的她立刻噤莘不敢再问。
许楚心里嘀咕起来,自己向来谨慎,就算在睡梦里也会保持一分冷静。以至于许多时候,旁人会似梦非梦,而她在坠梦之时很快就能分辨出梦与现实的区别。所以,按道理来说,自己不该撒酒疯吧。
这么一想,她就斟酌一番,犹豫着抿唇强自说道:“公子,我酒品应该不是很差......”
萧清朗端着茶,慢条斯理的饮了一口。等听到许楚如此给自己找慰藉,索性瞥了一眼,而后轻轻一笑不置可否。
“你以前酒醉过?”
“没有!”许楚本来还满怀期望,可在萧清朗如此询问时候,彻底哑了声音。
她以前最多就是年节时候跟爹爹小酌几口,而且喝的也都是度数极低的提纯并不好的粮食酒,所以根本说不上醉酒不醉酒的。
她到底是常常在细节中寻找蛛丝马迹查案的,此时眼神瞥向魏广,见魏广脸色隐隐发红发黑,看向自己的眼神也有几分同情跟看热闹的意味。当即,她就觉得,大概自个真做了什么事儿,指不定真就耍了酒疯呢。
想到此处,她赶忙轻咳一声,心虚之下也不数碎银子了,只匆忙将碎银子扫进荷包,然后急忙强行转移话题。
“那日在刘家发现的桃红遗物里未烧毁的金珠跟那些南珠,可查到了眉目?”
萧清朗见她如此刻意,却也并不揭穿,索性随着她的话开口道:“我已经派人往两广去了,估计不出正月就能得了回信。”
南珠虽是难得,却也并非稀世罕见。可金珠就不同的,若真有人采珠采到金珠子,那绝对不可能一丝风声都不露。他要做的,就是顺藤摸瓜,查出那些南珠跟金珠到底是谁取走的,又是如何到的刘文贵家。
能在朝廷之前拦下贡品,只怕那人势力远比他之前设想的要复杂许多。
许楚见萧清朗眸光骤然带上了几分锐利,脸色也渐渐沉下来,略微垂眸思索片刻,皱眉说道:“我曾喜欢读些稗官野史,曾记得有三个轶事很是有趣。”
“一则说是高宗召见一位大臣,因天早,于是问他可否用过饭了。大臣回答说家中贫困所以只吃了鸡蛋。当时高宗愕然道‘鸡蛋一枚需十金,四枚则四十金矣。朕尚不敢如此纵欲,卿乃自言贫乎?’!”
“另外一人,则是德宗问翁叔平相国曰:‘方肴馔极佳,师傅何所食?’翁以鸡蛋对,帝深诧之。盖御膳若进鸡蛋,每枚须银四两,不常御也。最后一个,大抵也是如此,说是宫中采买多会中饱私囊,让宫中贵人错认为东西珍贵稀少。坊间又有说法,说是宫中内廷采买之人担心贵人心血来潮要些当季不可能有的东西,所以也常会谎报......”
萧清朗何等敏锐之人,自然知道她此番话的意思。于是摇头道:“宫中对各项财务支出颇为慎重,更甚者是有一定限额的。更重要的是,当今并非对市井之物茫然无知,也许内廷总管有所贪污,却绝不可能如此毫无节制。且内廷也并非法外之地,其内有与三法司同样之能的机构所在,因涉及宫中之事所以管理更加严苛。”
如此说来,南珠跟金珠的来历就更加神秘了。若非内廷采买为中饱私囊,暗中将东西偷偷运出宫中,那到底谁能在皇帝之前下手?
“另外我留在许家的人也传了消息来,许仵作依旧未归,只是这几个月间已经有数拨来历不明之人前去村中打探。加上许仵作还曾在黄大山跟前验过尸,所以我猜测他现在应该是安全无恙的。”萧清朗看着许楚,缓声说道,“若许仵作身处险境,那些人根本就不用再费尽心思找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