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篇 第098章 鲫鱼(3)

绾紫彤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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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人强迫你跟着一个穷小子,也没有人阻止你去寻找更好的幸福,但是薛知微,生而为人,要学会知足。你既选了他,就不该再用你所谓的爱去欺负他,压榨他。你可

    以选择不努力,也可以选择跟他一起努力,唯独不能选择利用他对你的爱去填你心中那永远都填不平欲壑。”

    刑如意挥手,她跟薛知微都转到了另外一个场景里。

    天刚蒙蒙亮,男人就蹑手蹑脚的起了床,他先是体贴的帮睡着的薛知微掖了掖被子,然后走到小厨房里细心的烹饪早饭。  男子远庖厨,他与其它普通的男人一样,在成亲之前,很少触碰厨房里的东西。他会的,也都是与薛知微成亲后一边摸索,一边现学的。他煮的东西,真不算好看,

    也不算美味,但每一样都是按照薛知微的口味来的。

    他喜欢咸的,薛知微喜欢甜的,所以他把所有的东西都做成甜的,自己吃的时候再另外加上盐巴。

    担心她起床之后看不见,他细心的写好小纸条,贴在那些她能够看见的角落里。

    为了给心爱的妻子更好的生活,他在正常的工作之外又找了一份兼职。

    离开家时,满天星辰。

    回到家时,星辰漫天。

    可不管多晚回家,他都会给她带上一份小礼物。

    工作一天之后,男人也很疲惫,可只要看到扑上来,娇滴滴喊着他的薛知微,那一身的疲惫就全部消散了。

    晚饭,也要等着男人下班回来再做。  不管他加班到多晚,薛知微都不会自己动手,她的理由很简单,爱我,你就要为我做好一切。成亲前,他允诺了要为她做好一日三餐,她没有逼迫他,自然认为他就

    该履行自己的承诺。

    场景再一转,薛知微看到了男人的父母。

    他们并没有跟薛知微生活在一起,而是继续待在乡下劳作。

    儿子成婚,家里欠了不少的外债,两位老人咬着牙,谁都没说。他们担心儿子,儿媳妇知道了会有负担。

    刑如意看着薛知微,她的表情亦是麻木的,不管是看到男人的辛苦,还是老人的疲惫,她麻木的神情从头到尾都没有改变过。  “你让我看这个做什么?”眼瞧着画面消失,薛知微冷漠的转过身:“我没有要求他去打两份工,我告诉过他,因为第一段感情被欺骗,我是很没有安全感的,我需要他

    经常陪着我。可他呢,每天天不亮就走了,天黑了才回来,别说是陪我了,就连说话都说不上几句。”  “呵。”刑如意无语的摇着头:“他拿不出两条小黄鱼的时候,你说他不爱你。他建议你买些普通的衣裳做嫁衣时,你也说他不爱你。他说家中亦没有多余的积蓄,问你成亲仪式能不能简单办时,你又说他不爱你。他按照你说的爱你的方式去爱你了,你又说他没能给你足够的时间陪伴你。薛知微,他是人,是男人,是一心一意要养你的

    男人。你榨干了他和他父母所有的积蓄,却又不让他努力工作,你要他拿什么养你?空气吗?等她养不起你,买不起你喜欢的东西的时候,你是不是又要说他不爱你?”

    “我要的过分吗?我要的不过是一个正常姑娘家都应该要的东西,他给不起,就别给啊!”

    “啪!”一个耳光落到了薛知微的脸上。

    “你打我?”  “我没灭了你就算客气了。薛知微,你还要不要脸?感情是你情我愿的,婚姻更是你情我愿的。你说你之前跟过别的男人,希望他别介意,他没有介意。你说你之前被别的男人欺骗,丢了感情,背了债,如果他接受你,就要接受你的一切,他亦是二话没说,接纳了。他告诉你,他就是个普通的男人,家境普通,个人能力也普通,你若嫁给他,他只能保证你衣食无忧,却给不了你大富大贵,你也认可了。从头到尾,你找的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却要求他像养少奶奶一样的养着你。你嫁的就是个平民百姓,却妄想他用皇子对待公主的方式来对待你,直到现在,你还不知道自己的错,还能咄咄逼人的说一句,他给不起就别给啊。你还要他给你什么?他连自己的命都

    给你了,你还要他给你什么?”

    “我的命呢?我的命就不是命了吗?”薛知微抬着脸问。  “成亲后一年,你怀了身孕,他欣喜若狂,但凡是你想要的,想吃的,想喝的,他都会尽力满足你。你说身上难受,他每日给你按摩,你夜里睡不着,他也睁着眼睛不敢睡。强打着熬到第二天,他照样得为你准备一日三餐,照样得去工作赚钱?你呢,你又为她做了什么?仗着肚子里有了他的孩子,动辄发货,使小性子,发小脾气,从

    未真正为他考量过任何事情。  你希望他父母过来照顾你,他娘二话不说,从乡下赶来。结果呢,你嫌她这也不好,那也不好。自古婆媳难处,不能说你嫌弃她就是你的不对。你觉得跟他娘相处的不好,把自己的母亲接过来,在附近租了房子,整天的往你娘哪儿跑,却又不许他娘回乡下,让她整日坐在家中干耗着。完了,却又告诉所有人,他娘不关心你,不照顾

    你。

    你要钱,你娘要钱,他爹二话不说,哪怕是借也都给你来,可你和你娘依旧不满意,觉得人家亏待你们。  孩子出生了,你觉得厌烦,不愿意照顾,他跟他娘连句话都不敢说,一切都随着你的性子来,只要你高兴,只要你开心就行。可你呢,变本加厉。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你想吃什么,他就要立马拿到你跟前。晚一会儿都不行。花钱买回来的东西,非心做出来的东西,就因为你心情不好,尝一口就要扔掉。对,你不吃,也

    不让他吃,不让他的母亲吃。你变着法的惩罚他们母子,就因为你生了孩子,你不高兴。  我也是女人,我也是母亲,在遇到你之前,我觉得最讨厌的一句话就是:你不过是生了一个孩子,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觉得这是赤果果的歧视,是对女人的不尊重。可直到遇见你,我才知道,真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是值得被宠,被疼,被真诚以待的,也不是所有的女人,再看见孩子的那一刹那就能够萌生出母爱的。有些人,就是仗

    着生了孩子作威作福,胡搅蛮缠的。

    “你没有资格说我!”薛知微怒了,嘴唇变成黑色,指甲变成了白色。

    “你说买回来的鲫鱼不好吃,不新鲜,他就长途跋涉的跑到别人养鱼的地方去买。你说别人碰过的鱼,沾染了鱼贩子的味道,难吃。他就恳请人家老板,自己去捞。  那天下雨,他问你,能不能凑合一下,就去附近的市场买条回来煮,你用极冷的眼睛看着他,迫使他不得不穿起蓑衣,拿起渔具,走出了家门。这一去,他就再也没

    能回来。  天黑了,他娘抱着孩子在屋子里转悠,只不过问了一句,他怎么还没有回来,你就大发脾气,说他没用,存心想要把你给饿死。他娘不过说了一句,今日下雨,你不该让他再往那么远的地方跑,你就面红耳赤,不顾还在啼哭的孩子,在家里大摔东西。噩耗传来,你没有一丝一毫的难过,却只抱怨他违背了当初的誓言,害你成了寡妇

    。”

    刑如意叹了口气。  “薛知微,直到死,他都在埋怨自己,觉得是自己没有能力给你做一顿让你觉得好吃的鲫鱼汤。你呢,你却在他尸骨未寒时,抛下还未满月的孩子,回到了你母亲的身

    边,然后马不停蹄的要求你的母亲再为你选择一个更好的男人。”

    刑如意弹出一缕冷火打在薛知微的额上。  “想起来了吗?你的死,不是因为他,而是你的母亲贪图小黄鱼,将你嫁给了一个看起来条件很好的男人。那个男人,最初也是喜欢你的,可他不像你之前的丈夫,那

    么纵容着你。  你经了一次婚姻,却未从那段婚姻里学到分毫,也未曾有一丝成长,你依旧用你想要的方式向对方索取着爱与关心。结果,那个男人怒了,对你动了手,你伤心欲绝

    ,觉得自己遇到的都是人渣,用一根皮带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死后,你魂魄不肯入地府,利用的美貌引诱世间男子,一次又一次的重复你的任性。你以为我是在劝你,是在放纵你吗?你错了,我是在劝他,劝那个为了等你,留在地府里一直不肯转世轮回的男人,我要让他看清楚,那不是他的错。如果说有错,错在他喜欢上了一个从未真正喜欢过自己的女人,错在他不该一味的宠着你,毫无底

    线的去爱你。

    薛知微,你的时间不多了,希望你,不要再继续错下去。”

    刑如意说完,隐去身形,回到了地府。

    如意胭脂铺里,那个之前给她讲故事的男人醉了,他趴在桌上,桌角是用酒水写下的“知微”两个字。

    刑如意摇摇头,用手抹去了那两个字,同时看着酒杯发愣。

    “唉,早知你痴愚如此,我就该直接让你喝了孟婆汤。”

    薛知微坐在门口,看着外头的飘飘忽忽的雨,她的手越发的凉了,身上那股死气也越发的浓烈了。刑如意说的对,她的时间快到了。

    岳沐生举着伞,匆匆而回。

    这个养尊处优的少爷,为了她,甘愿在一个小报社的里打工。  看见坐在门口的薛知微,他笑着从怀里套出个油纸包递给她:“回来的时候,遇见个卖糖酥的,知道你喜欢吃甜的,就买了些。喏,路上我一直搁怀里揣着,你赶紧趁

    热吃。凉了,味道就不好了。”

    “沐生,你可知你的父母为何那样厌弃我?”  “还不是觉得你的出身不好。你一个人住在乡下,无父无母的,也不知道受了多少的难处。他们不心疼你也就罢了,居然还嫌弃你。你放心,就算离开岳家,我也能照

    顾好你。就是这日子,过得不如在岳家舒坦罢了。”  薛知微笑了,她说:“你父母厌弃我,是因为他们觉得你的魂魄被我用妖术给勾去了,是因为我告诉过他们,在他们和我之间,你只会选择我。岳沐生,如果我没有用

    妖术的话,你还会爱我吗?”

    “别说傻话了,我若不爱你,还能去爱谁呢?”岳沐生伸手去抱她,却被她轻轻推开了。

    “不是我傻,而是你傻,亦或者我们都傻。”薛知微看着岳沐生的眼睛,那也是他全身上下,唯一一处与前夫相似的地方。

    她以为她厌弃那个不中用的男人,可他死后,她寻寻觅觅的,全都是在寻找那个人的影子。

    原来,有些爱,真的是会把人给囚禁起来的。

    薛知微抹去了她强行留在岳沐生脑海里的那些原本就不属于他的记忆,强撑着回到了地府。

    “他在哪儿?我想见见他。”

    “他走了,你见不到了。”

    “走了?”

    “他曾大醉一场,亦曾在这张桌子上写满了你的名字。酒醒后,他自嘲三声,就去投胎了。”

    薛知微身形一摇,三魂七魄顷刻间就碎了。  她说:“若有来生,我必学着知足。若有来世,我必学着珍惜。可惜,我既无来生,也无来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