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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拉机上的几个知青就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头耷脑都不想开口讲话安静的很。
可汗臭味随着微风直朝季冬晨鼻子里钻,季冬晨又不能明目张胆的去捂鼻子,这样显得很不礼貌,屏息了好几次,差点没憋过气儿去,再次希望时间过的快点。
过了十分钟左右,季根生终于发话可以走了,王兴国立马启动拖拉机坐了上去,大队长季根生也上了车。
季冬晨十分稀奇这辆没有方向盘,只有两个扶手的拖拉机,心里直犯嘀咕,这要是没点技术含量,还不得开沟里去。
拖拉机刚刚拐到路中间,就见公社这次负责接待并办理知青相关事宜的干事,领着十堡子生产队大队长张宏喜和一个女知青就把他们截住了。
季根生都是四十多岁的老油条了,一看这阵仗哪还不明白的,得,前头他幸灾乐祸的兴奋劲儿才持续了没多大会儿,就被揉吧揉吧扔进了臭烘烘的粪坑里,这不得把他给恶心的够呛。
没办法,只好又把拖拉机熄了火,季根生下车上前与王干事交涉。
季冬晨是背靠着拖拉机车头方向坐在皮箱上的,发现拖拉机没走几米突然停下还熄了火,疑惑的扭头看去。
当看到大队长对面,两个陌生中年男人旁边的女知青时,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像是心有所感,好巧不巧的那女知青眼睛一扫就与季冬晨的眼睛对个正着。
江卫红眼睛瞪大,忽然抬起手指着拖拉机上的季冬晨尖声道:“我要和她换。”
江卫红的突然出声,打断了正在交涉细节的王干事和两个大队长,这另几人心中对江卫红很是不喜。
季冬晨心里嗤笑一声,这是被挑剩下没地方收了,啧啧啧,于是,回转头不予理会。
季根生心里已经确定,这她娘的就是个事儿逼,当下就翻脸了,直接对王干事和张宏喜甩出一句:“我这名额满了也没违反规定,而且车上有个女知青头受伤了,坐了这么久的车,晕倒了怎么办,我们还是快点回去为好。”
王干事一听,知道没得商量了,只得点头,准备带这没眼色的女知青去另一个生产队商量商量。
季根生招呼王兴国赶紧启动拖拉机扬长而去。
江卫红死死瞪着拖拉机在黑夜中渐渐远去,眼睛被气的通红。
拖拉机前面的照明灯并不是很亮,只能照亮前方几米远。
风吹跑的汗臭味儿,却带来了更加的颠簸和震耳欲聋的“突突突……的响声,从排气口喷出来的黑烟很快就把车上的几人包围了。
季冬晨哪还有刚开始能坐上老古董的那股热情劲儿,心里直想再爆粗口,实在是自打重生后的这两天,过的实在是太精彩了,简直把她在职场上修练出来的素养都扔到犄角旮旯啦!
暗骂:老天爷,你他娘的太会玩了,真的是要把我往死里整……
季家屯生产大队离公社并不远,半个多小时就到了村西头知青所住的院落门口。
紧挨着的两座院落内的人听到声音,房间里亮起了昏黄的灯光,从里面分别跑出来几个知青。
大队长与几个老知青打了声招呼:“秦知青、王知青,这几个新来的知青交给你们了,然后让她们休息两天熟悉熟悉,有啥缺的少的赶紧补上。”
男知青院的小组长秦天明和女知青院的小组长王月连忙点头回应:“行,大队长放心吧,我们一早就安排好了。”
秦天明吩咐几个老知青帮忙把季冬晨他们的行李从拖拉机上卸下来拎进院子。
季根生趁着这空挡,把季冬晨叫到一旁低声问道:“老妹儿啊,你这头上的伤咋整滴,严不严重啊?”
“不小心撞到墙了,就是有点轻微脑震荡,医生给开了药,说是要半个多月才会恢复,还有,医生开的有证明。”
“都脑震荡需要休息半个多的时间还不严重,我说老妹儿,你这心咋真大尼,缺心眼儿啊,就不会等到伤好了回来。明儿个一早,上你大爷家来吃饭,然后我们好好唠唠嗑,行了,你进屋收拾收拾赶紧歇歇睡觉,哥回家去了。”
季根生快言快语劈头盖脸一通,说的季冬晨跟本没有说话的时间。
知青有两个院子,男女分开,都是红砖平房坐北朝南,进门就是堂屋,左右两边各有一个烧火做饭的大锅台,然后有个不大的碗柜,矮一点的小桌上放着切菜板,用几块砖垫着的一条长木板上放着几个脸盆茶缸牙刷等洗漱用品。
东西各有两个屋,季冬晨提着行李进了西屋,靠着南窗的是有一米八宽、六、七米左右长的大炕,睡六个人都不拥挤,窗台是一长溜一排火墙,抗尾放着几口老旧的木箱子。
女知青小组长叫王月,因为现在都已经下半夜了,只是简单叙述了几句就回东屋睡觉了,等明天在给新来的两人详细介绍下这里的情况。
而从王月的简单叙述几句中得知,目前住在这里的女知青有五个人,王月与另外两名知青住在东屋,那两名女知青并没有起来,所以没介绍她们的名字。
那么现在西屋住着老知青李小英、王春梅,加上新来的季冬晨与孙娟。
季冬晨借用了一下王春梅暖水壶中的热水兑了点凉水,简单擦洗收拾了下,又把头上的药换了换,所以她是最后一个准备上炕睡觉的。
炕上铺的是手编的炕席,直接躺到炕上去太硬硌得慌,季冬晨铺上褥子和枕头,这才拉了下灯绳闭灯,借着窗外月亮照进来的微光上炕睡觉。
季冬晨本来躺下后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可没过多久就被蚊子给咬醒了。
窗户有一扇是开着的,还是那种从下往外向上开的窗户,用个钩子支住,因为是夏天,晚上睡觉开着窗户还是挺舒服凉爽的。
扭头看着各自睡在蚊帐里的几人,心里羡慕不已,人家孙娟都带了个蚊帐来,自己当时竟然没想到去买一个,不过好像也不好买。
明儿早去大爷家问问大哥他们,看看他们能不能想办法给自己整个蚊帐。
北方地大物博,不缺粮食,季家屯生产大队生活条件还是比那些偏远的山沟强许多,就从这知青院的房子就能看出来,应该是知青来了之后专门盖的。
天刚蒙蒙亮,季冬晨就听见王月来到西屋,摇了摇李小英、王春梅两人:“小英,春梅,赶紧起来了,上工时间快到了,快点滴。”
“哎呀,都这时候了。”
两人赶紧手忙脚乱的爬起来,被子都没来得及叠就出去了。
季冬晨还听见一丝很不悦的声音从外屋地(也就是堂屋)传来:“真是,半夜三更的那么大声吵的我都没睡好。”
“行了行了,不就一个晚上嘛避免不了的,赶紧滴,早点完活早点回来做早饭。”
“一阵乒乒乓乓,茶缸子搪瓷盆开门关门声等等,持续了五、六分钟,这才彻底恢复了安静。”
季冬晨晚上被蚊子咬了好几口,本来睡的就不安稳,这会儿彻底清醒了,哪还会睡得着。
看着旁边睡的呼呼滴孙娟,默默哀叹的一声,轻手轻脚的爬起来洗漱一番。
没过多久就听见了敲钟声,应该是上工时间到了。
房前靠近院门的左边墙角处,堆着苞米杆累积成的材火垛,与男知青院中的材火垛紧挨着。
院子全是踩实的土地,然后就什么也没有了,没看到厕所,季冬晨拐到房侧的小胡同来到房后。
“嚯”后院比前院大不少,种了不少蔬菜,绿油油的大葱,黄瓜才开花,还有豆角茄子等,看样子要再等半个多月就能摘了。
季冬晨在最后墙角那里看到了厕所,露天的,周围用长木板围起来,屏住呼吸快速的上完厕所回了屋。
七点左右,季冬晨带着没吃的十个馒头、诊断证明。口袋里装了几块大白兔奶糖就出门了。
原身每次从市里回来,老妈就会带着她到几个亲戚家去串门,尤其是老爹季铁柱大哥季大柱家。
季大柱就是季冬晨的大爷,是季家屯退休了的老队长,大爷有两个儿子三个闺女,大队长就是老大季根生。
原身季冬晨每次回来都不是很情愿,要不是每次二哥回来她就得回来,怕是一辈子都不想回乡下吧。
她心气儿高,瞧不起这些在乡下的穷亲戚,觉得对她没有什么帮助,所以,对这些亲戚的家庭成员都不是很了解,甚至只混个脸熟叫不出名字和分不清辈分。
顺着记忆,季冬晨往村中间走,全部都是土路,每户人家的院墙都不高,有栅栏有土墙,有的甚至没院墙,院内什么样都看得清清楚楚,少数人家是红砖房,大部分还是土砖房。
最东面很远的地方有几座小山头,听老妈说是那山石头多,都是荒山,离这得有十几里。
这季家屯也太大了,季冬晨走了十几分钟才到大爷家。
一扇大木门中几条不大的缝隙,通过缝隙可以看到院儿里面有几只鸡在“咕咕咕”的边走边啄,与知青院差不多的红砖瓦房,一间土房。
“大爷、大妈,在家没,大爷……”
季冬晨大声朝里面喊,声音要是小了离的房子远,屋里人根本就听不见。
话音刚落,只见从那间土房里面一前一后出来两个人。
季大柱和他媳妇刘小草快步朝大门走来:“来啦来啦,小晨可算来了,大爷和大妈等你半天了,一会儿你哥嫂他们上工回来就吃饭啊!”
大妈边说边拉着季冬晨往屋里走:“咱这农村夏天的时候啊,都是一早上四点多就要到地里开始点名分工,趁着太阳还没热的时候干活凉快还快,知道昨晚儿你回来啦,所以叫你哥嫂特地请了一个多小时的假,八点回来就能一起吃饭了,要不是然平时啊,早上随便带个锅饼子一直到中午11点下工回来,小晨,来来,赶紧上炕歇会儿。”
季冬晨赶紧说道:“没事儿,我还不饿,对了,我带了几个馒头过来,火车上没吃完,大妈拿去留一下大家吃了吧,天热实在放不住。”
大妈赶紧客气的接过:“哎呀,可千万不能浪费了粮食,这白面馒头精贵的很哪,大妈这就拿让你侄儿媳妇儿去留留。”
大妈是位不到六十岁的老太太,看着就十分精明,大爷大妈两位老人的身体看起来十分硬朗。
大爷盘腿坐在炕沿边上,手里拿着个大烟斗吧嗒吧嗒抽了两口:“小晨啊,一大早我就听你大哥说你昨晚回来了,这才回津市没多久咋就自己回来啦?咋回事儿说说,还有你这头,可不兴说假话啊。”
季冬晨简单明了的把二嫂吴丽私自给她报名当知青的事儿照实说了一遍,也没有添油加醋,只是撞墙这事儿只是说不小心,要是说故意撞墙威胁哥嫂,传出去实在对自己的名声不好。
“啥,你妈刚没,你二哥二嫂就敢这么干,真是反了天了他,不知道他两口子工作是怎么来的啦,兔崽子玩意儿。”
大妈一掀门帘就急吼吼的骂道。
大爷皱眉:“行了行了,你瞅你急个啥,也不小声点,吓住小晨咋整。”
“哎呀,小晨啊,大妈一时没控制住,没吓着吧!”
大妈刘小草一拍大腿,赶紧上前握住季冬晨手拍了拍。
季冬晨嘴角微抽,这大妈怎么一惊一乍滴。
大爷在炕沿上磕了磕烟斗:“那你这成了知青回来,户口也落到咱大队,也就又成农村户口了,只怕没有回去的机会了,你那二嫂就是打这变相的给你赶回来了,你大哥知道吗?今后你是咋打算的?”
“就是就是,这小晨她妈走的匆忙,小晨连个对象都还没有,这可咋整,你大哥家人口可不少,哪有你住的地儿呀,折腾来折腾去,最后连个窝也没有,以后可咋出门哪!可怜的姑娘啊!呜呜呜……”
季冬晨愣了,我在哪儿,我是谁,自己都没哭,这大妈怎么还哭上了尼。
“我说老婆子,行了啊,赶紧收起你那点眼泪嘎达豆,听小晨怎么说。”
大爷直翻白眼不耐烦道。
“对对,你看,你大妈我就是见不得自己人受欺负。”
刘小草赶紧抹了两下到底有没有眼泪的眼角。
季冬晨心里直想笑,这大妈太有意思了,从之前原身的记忆中,可没见过大妈这样过,可也是,原身本来就没见过几次大妈,每次来这里有时吃顿饭,也不怎么和人说话交流。
季冬晨清了清嗓子:“我二哥二嫂应该没有写信通知我大哥大嫂,肯定是怕我大哥他们去找他们,如果知道我回来,大哥昨晚肯定会去接我,而我这次回来也不想去麻烦大哥大嫂。”
“哎,你大哥大嫂也是当了爷奶的人了,死把着也不分家,那么多口子人住在一个院里,成天鸡飞狗跳也不嫌烦。”
大妈立马接话道了句,然后出去叫那些孩子都起来洗脸准备吃饭了。
大爷往烟斗上塞着烟丝道:“还是穷闹的,儿子多,分家出去就得给钱盖房子,不管给了哪个,其他的几个都不乐意,况且还有姑娘没出门小儿子没娶媳妇儿,根本没法儿分,等你大哥大嫂知道你回来了,肯定是要不消停了。”
季冬晨微微一笑道:大爷是明白人,知道小晨的打算啦,那我就明说了。
我老妈临终前,给了一点钱和票,说是为我攒的嫁妆,可这次成为知青回来,置办了一些必要的生活物品,也没剩下多少钱了。老妈去年给了我一把钥匙,是以前老院房子的钥匙,说是给我留的后路,如果在我结婚前没有回来,那老院子就留给大哥。
老妈当时还交代,要是她万一有个什么,二哥二嫂没她压着,可能会把我赶回来,到时要是连个窝都没有,她走了心也难安,想来,老妈肯定知道自己得了什么重病,一直隐瞒着,她都是为了我着想啊。”
季冬晨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这才意识到原身的老妈是多么爱她,又多么的舍不得,啥都为她打算好了,原身真的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何苦想不开要去用极端的方式去威胁他人,最后反到把她自己搭进去了,典型的自愿往枪口上撞成全人家。
大爷一个大老爷们也不会安慰人,只得吧嗒吧嗒一个劲儿的抽烟,一看就是心里也不得儿。
“小晨别哭,有你大爷大妈在呢,还有你根生哥还是大队长,季家屯本就是你的家你的根,没人会欺负了你去,就是你亲大哥都不行。
去年你妈过来找过我,也跟我交代了几句,与你说的差不离,因为她不识字也很少出门,所以拜托我到房管局把那老房子的登记信息给改成了你的名字,你大哥大嫂也知道。
你妈走后,他们就来找过我,说是先叫你大侄子一家搬过去住,说是你反正都是要嫁城里人的,不会回来了,我没同意,这要是让他们搬进去那就彻底成他们的了。
后来,我对你大哥说,只要你嫁了人以后才能行。
呵呵,我们都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就回来了,真被你妈算准了,你可千万别一时心软就把那房子让出去,那是你妈留给你的。”
“你大爷说的对,听你大爷的,
女知青里可是有两个刺儿头,事儿多的很,你住在那里不是长久的事儿,你又没下地干过活,啥啥都要学,知青院太闹腾你在休息不好,每天提不起精神,公分肯定就挣的少,到时候就要饿肚子了。而你好不容易养的一身好体格,白白胖胖的看着多招人歇罕,找婆家肯定好找,可别给折腾瘦喽。”
季冬晨听这大妈又整出来这话,不仅满头黑线,你真是我亲大妈,谁也不服,就服你。
“你个老太婆,顺嘴就往外秃噜瞎说啥呢,人小晨都不乐意了。”
季冬晨赶忙摇头摆手:“没有没有,大妈说的话句句在理,非常实在,把我当成自家亲人才会这样苦口婆心,小晨懂的。”
“哎呀你看,小晨不愧是书读的多,脑瓜儿就是好使,啥都明白,比以前懂事儿多了。走,咱去上屋吃饭,我听你根生哥他们回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