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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老夫人忧伤地呆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香缘将郁芳菲领进来,看着精心打扮过的郁芳菲,晏老夫人抬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头,打发香缘去门口守着,也没让郁芳菲坐下,就直接问道:“你去洗石庵和楚王世子说了些什么呀?”
郁芳菲被问的措手不及,呆怔了片刻,“我没……”
“你不用否认,有人来我跟前说了。”晏老夫人打断她的话道。
“老夫人,您让人盯着我!”郁芳菲恼怒地连姨祖母都不喊了。
“你祖母把你托给我,我就要好好照顾你,顺顺当当地寻户人家把你嫁出去,不能看着你往邪路上走。”晏老夫人苦口婆心地道。
“老夫人,您是见不得我好吧?楚王府位高权重,楚王世子人才出众,我进了王府荣华富贵享不尽,怎么就成邪路了?”郁芳菲尖声道。
晏老夫人满眼失望,这又是一个被富贵迷失了心智的人,“是呀,楚王府位高权重,楚王世子人才出众,想嫁去王府做世子妃的人可不少,你拿什么进楚王府?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晏针绣(楚王妃)好歹有个当官的爹,郁芳菲有什么?凭长相吗?郁芳菲容貌是不错,可也没到倾国倾城的地步,再说了,娶妻娶贤,纳妾才纳美。
“我知道我只是一介孤女,所以我打算以……”说到这,郁芳菲意识到这事不能说明,忙住了口。
“以什么?”晏老夫人沉声问道。
“没什么。”郁芳菲摇头。
晏老夫人想了想,试探地问道:“你是想以媵妾的身份进楚王府?”希望不是,要不然她百年之后,无颜去见老姐妹。
郁芳菲的年纪摆上那,阅历不足,被晏老夫人猜中了,神情就有些不自然,但嘴上还是否定的,“没有。”
人老精,鬼老灵,晏老夫人再一回想唐衸送礼物给晏萩的事,立刻就断定这事十之八九,被她给猜中了,脸色阴沉难看,“潇潇的主意,你们就别打了,潇潇的亲事已经定好了,等她及笄就出嫁。”
“十二妹妹还这么小,怎么可能这么早就定亲了?”郁芳菲不信。
晏老夫人差点气厥过去,“你们、你们还真的在打潇潇的主意!”她一片好心,接回一个祸害。
郁芳菲见说漏了嘴,索性走到晏老夫人身边坐下,“姨祖母,这门亲事说起来还是十二妹妹高攀了,楚王世子可是皇孙,十二妹妹嫁给楚王世子做世子妃……啪!”
晏老夫人重重地甩了她一耳光,骂道:“你自己往下贱走,别攀扯我家潇潇。”郁芳菲和唐衸,这对狗男女,居然想让晏萩当摆设,这种心思太龌龊了!
“我这是为了十二妹妹好,十二妹妹身子弱,极有可能生不出孩子,我生的孩子,日后一定会好好孝顺十二妹妹的。”郁芳菲捂着脸颊,这个死老太婆,下手真狠,她都感觉嘴里有血腥的味道。
晏老夫人恨不能一脚踹死郁芳菲,怒道:“不要脸东西,一个没出阁的女孩儿,口口声声生孩子生孩子。”最让晏老夫人生气的是郁芳菲说晏萩生不出孩子,是,家里人都担心晏萩生不出孩子,但是那只能在心里担忧,不能说出来。
对郁芳菲,晏老夫人从失望变成了痛恨,让婢女将她送回院子去,又叫王氏找了几个心腹婆子看守,不让她出来。晏太傅觉得这不是一个好法子,“你把人这么关着,也不是个事。”
“就关几天,我问过老五了,郁家也不是完全没人了,她还有个隔房的堂叔,我养了她这么些年,也不指望她念恩,如今她也大了,这郁家的女儿要出嫁,得从郁家出门。我让老五收拾收拾,过几天就送她回郁家。”晏老夫人这做法,认真说起来,挺不厚道的,把一个害人精往别人家丢。可人有亲疏之别,郁芳菲都要祸害她的宝贝孙女了,她还留郁芳菲在家养着,她又不是观世音菩萨。
“就怕她不肯走,还有楚王府那边也不会这么轻易罢手。再说官道,有路段塌方了。”晏太傅提醒她道。
“楚王府那边不用担心,那小子要是敢明目张胆的来,也就不会去洗石庵里跟她幽会了。”晏老夫人就看不上唐衸这偷鸡摸狗的行为,“官道走不通,就走水路好了。”
反正晏老夫人打定主意不养郁芳菲,说什么也得把人送走,还是越快越好。郁芳菲可不是晏针绣,她用不着顾虑什么。
至于郁芳菲想不想走,晏老夫人表示,她根本就没打算问郁芳菲的意思,想不想走,都得走。一碗掺了迷药的鸡汤,直接将郁芳菲给迷昏,抬上了马车,她的奶娘、还有赏月随她一起离开。晏家给她的丫鬟,不好意思,人家不愿背井离乡。
人是晏五爷接回来的,这次送也是晏五爷的事,和接时不同,这次他带了六个粗壮的婆子,跟着一起去的。这六个婆子就是守着郁芳菲主仆三人,防止她们中途溜走。
第二天清晨,晏家女眷来给晏老夫人请安,晏老夫人就对大家说道:“芳菲那丫头昨儿回她老家去了,她父母生前,给她定了一门亲事,她回家待嫁去了。”
这话经不起推敲,但是郁芳菲在晏家住了这么些年,人缘不算好,就是她刚来时,对她照顾周到的王氏,也因为话不投机,性格不合,渐行渐远了。所以对于郁芳菲的离开,晏家人没什么不舍的。晏大太太还挺高兴的,少了个吃闲饭的。
郁芳菲走了,对晏萩的生活没有丝毫影响,最让人惊奇的是,次日雨过天晴,耳草蹦进房里,“小姐,小姐,外面出太阳了。”
“且等等再高兴,这太阳也不知道出多久,说不定等会又是大雨倾盆。”晏萩没精打彩的,快八月了,傅知行怎么还不回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都多少个秋了,她想他了。
这时,傅知行正在陪未来的老丈人下棋。一路结伴同行,晏四爷觉得这小子,也就是年纪比女儿大太多,其他都挺好的,“你小子是何时惦记上潇潇的?”
“或许是在她面对恶犬时,明明害怕的全身发抖,却义正辞严地跟恶犬讲道理。”傅知行想起当时的情形,唇角微扬,那时就觉得她是个有趣的小女娃。
“那次多亏了你,要不然潇潇不死也得被恶犬咬成重伤。”晏四爷感叹地道。
“潇潇说这是救命之恩,她要以身相许。”傅知行笑道。
晏四爷嘴角抽抽,这个傻闺女,就这么把自己给许出去了。
傅知行接着道:“或许是那次她气呼呼的跟我吵,说我嘴毒,将来找不到媳妇儿,她吃点亏,嫁给我,免得我孤独终老。”
晏四爷抚额,傻闺女啊,这小子找不到媳妇儿,跟她有啥关系呀?做甚把自己给搭上呀!
“或许是她能听得懂我说的话……”傅知行回忆起一件件往事,最后给了个结论,“潇潇聪明,不像其他女人那么蠢笨傻,不知不觉,她就入了心。正好高僧说我不宜早娶,我那就守着潇潇长大。”
晏四爷看着面前的绝色少年,笑了,男子十六七岁就可娶妻生子,傅知行这个名门贵公子,都十九岁了。他大可以留正妻之位给晏萩,在她长大之前纳两个妾室。当然他要真这样,晏四爷是绝对不会把女儿嫁给他的。
好在傅知行没有这么做,别说妾,就是连通房丫头都没有,身边干净得厉害。这样的心意和诚意,令晏四爷动容,不过有些话还得明说,“潇潇年纪尚小,性子还没定,你就不怕空等一场?”
“不会,潇潇不会。”傅知行对自己有信心,对晏萩亦有信心。
晏四爷盯着他道:“我是说万一。”
“没有万一。”傅知行以前到是想过晏萩另嫁他人,可这次被水冲到下游,差点死掉,他一想到晏萩嫁给别人,就心痛的无法呼吸。他看着长大的小姑娘,凭什么便宜了别的男人?
这小子认死理,还有啥好说的?晏四爷将子落在棋盘上,“下棋。”
午后,天仍旧晴朗,满城的人都很高兴,虽说积水还没有退,但总算不下雨了,田里的庄稼淹了一些,但还能抢救出来一些。郁芳菲在船舱里,醒了,看着眼前陌生的环境,“这是什么地方?”
“小姐,这是船上。”奶娘答道。
“我怎么会在船上?这是要去哪里?”郁芳菲问道。
“是老夫人让人把小姐送到船上来的,让五爷送小姐回老家去。”奶娘实话相告。
郁芳菲呆愣了片刻,“回老家?我不回去,叫船马上给我调转回去。”
奶娘坐着没动。
郁芳菲昨儿傍晚喝了碗鸡汤就倒了,今儿早上、中午都没吃东西,虽处于昏迷状态,但还是有所消耗的,这会子是真没力气爬起来,见奶娘不动,就喊赏月,“赏月,你去。”
赏月却端起小桌上的那碗粥,“小姐,奴婢喝你喝粥。”
“怎么我这是使唤不动你了是吧?”郁芳菲怒问道。
“小姐,奴婢去了也没用,船家不会听奴婢的。”赏月解释道。
这话在理,郁芳菲尖着嗓子道:“去把晏五爷给我叫来。”
“小姐。”奶娘不认可地喊道,且不说晏五爷是长辈,就是平辈,也得客气点用请字吧。
郁芳菲横了她一眼,“你来喂我粥,赏月,你去叫人。”
赏月领命而去,奶娘扶郁芳菲坐起,喂她喝粥。一碗粥喝了半碗,赏月回来了,后面跟着个婆子,晏五爷没来。郁芳菲阴沉着脸,冲那婆子喊道:“我要回去。”
“这不正送表小姐您回去嘛。”婆子笑道。
“我要回京。”郁芳菲气恼地道。
“表小姐,京里再好,那也不是您家,您姓郁,如今年纪大了,该回本家等着出嫁了,没有在亲戚家出门的道理。”婆子将门掩上,“表小姐,您读过书,是这么个理吧?”
“我不嫁人,你们休想把我嫁给那些破烂户,我是要进楚王府,做侧妃娘娘的。”郁芳菲就如晏老夫人所料想的那样,真是被富贵和唐衸那身皮囊给迷住了心智,都到这一地步了,她还想着进楚王府呢。
婆子噗哧一笑,“表小姐,这天还没黑呢,作梦早了点。”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表小姐,好好歇着吧,别想那些有的没有,人呀,还是本分些好。”
言罢,婆子开门出去了。
郁芳菲抿着唇不说话,良久才道:“别想就这么把我送走,我让人施粥呢,等传出名声来,死老太婆,看你还怎么拦着我?”
赏月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把实情说出来。那天她一回府,就被晏大太太审问过了,她扛不住,什么都招了,吴成贤只怕也落不得什么好,施粥什么的,就不要想了。
这边郁芳菲离开的第五天的下午,晏四爷回来了,还把晏芗给带回来了。忍冬远远地瞧见,打着飞脚跑去怡年院,“小姐,小姐,四爷把六小姐带回来了。”
晏萩一怔,“你看错了吧?”
“小姐,别的人,奴婢或许还能看错,六小姐,奴婢绝对不会看错的。”忍冬坚定地道。
“我爹怎么会把晏芗给带回来?”晏萩想不出原由来,也不多想,起身往春晖堂去。
还没进东居室的门,就听晏老夫人在里面痛心疾首地道:“家门不幸,家门不幸。”
晏萩蹙眉,这晏芗又做了啥好事了?抬腿走了进去,就见晏芗跪在地上,晏老夫人的脸色就跟锅底似的,忙唤了声,“祖母。”
“潇潇,你怎么过来了?”晏老夫人问道。
“听说我爹回来了,好几个月没见到他,我想他了。”晏萩走到晏老夫人身边坐下,伸手帮她顺心口,“祖母,不气啊不气,没得必要为混帐东西气坏自己的身体。”
“晏萩,你说谁是混账东西?”晏芗厉声道。
“啪”晏老夫人抓起茶杯,砸在了晏芗的面前,成功的让她又把头低了下去。
晏萩又宽慰了晏老夫人了几句,总算哄得晏老夫人脸色缓和了下来,也不喘粗气了。
过了一会,晏三爷和晏四爷一起来了,晏老夫人拍拍晏萩的手,“潇潇乖,回院子去吧。”不是光彩事,小孙女听了不合适。
晏萩虽然很想知道晏芗做了什么事,但还是听话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