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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七小姐生怕宋六小姐把彭家的小姐也得罪了,忙道:“我阿姐不是这个意思,她只是太惊讶了。”然后苦笑道,“我不知道两位姐姐是什么感觉,反正我和我阿姐一样,太吃惊了。就算郁小姐聪明伶俐,可裴家对郁小姐也太好了些。”
彭家和宋家一样,都是当地的豪门大户,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巴结奉承她们家,每年也有不少的乡绅想方设法把女儿送到她们家来玩,想得了她们的青睐,没出阁前有个能在她们家走动的好名声,出阁后能和彭、宋两家的姑奶奶说上话,搭上彭、宋两家姑爷的路子。
可不管是彭家还是宋家,对这样送到她们身边的姑娘都在骨子里带着几分轻视,还没有谁能像郁棠似的,能得到裴家这样的礼遇。
这让彭、宋两家的小姐不由猜测郁棠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身份背景或是能力。
几位小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都没有吭声。
还是宋家七小姐有眼色,试着道:“要不,我们还是先看看。别得罪了人还不知道。不管怎么说,我们要是太过了,至少裴家的面子上不好看。”
彭家两位小姐连连点头。
宋六小姐却不死心,道:“要不我们去问问顾小姐?我看顾小姐的样子,好像和郁小姐挺熟的。”
说到底,还是不相信彭家调查的结果。
两位彭小姐非常不高兴,但也知道宋家六小姐不着调,淡淡地和宋家七小姐说了几句“也好,多找人打听打听,说不定还能打听出点别的事”之类的话,就起身告辞了。
宋七小姐知道她这个阿姐算是把彭家彻底地给得罪了,也有点烦她了,带着她回了厢房,找了个借口说要去给宋家四太太请安,把她丢在了宋四太太那里,一个人跑了。
偏偏宋六小姐一无所觉,还和宋四太太说起郁棠的事来,并道:“会不会郁家和谁家是姻亲啊!”
宋四太太已经得了信,知道白天裴宴那边商议的内容了,正为宋家需要拿出一大笔钱来打点王七保和魏三福发愁,哪里有空理会这些小姑娘们之间的勾心斗角,她不耐烦地把宋六小姐打发走了,开始和贴身的婆子商量筹银子的事。
那婆子也颇有些看不惯宋六小姐,给宋四太太出主意:“实在不行,就把六小姐嫁了吧!”
有暴发户想和宋家结亲,愿意出大笔的聘礼,宋家不可能看中这样的人家。可宋六小姐太能惹事了,此时那婆子一提,宋四太太就有些心动,沉吟道:“宋家倒不至于沦落到要卖儿卖女的地步,只是你说的对,老六留来留去怕是要留成灾,还是早点嫁出去的好。”
那婆子是因为得了那暴发户家的好才这么卖力地在宋四太太面前说话的,如今得了准信,摸清楚了宋四太太的意思,越发觉得这件事说不定真能阴差阳错地成了,就越发地来劲了,道:“这些年宋家走出去被人轻怠,说起来,与家里的几位小姐不无关系。您看顾家、沈家的小姐,走出去虽然没有我们家的小姐们富丽堂皇,可还不是照样受人尊重?太太是要整整风了,免得连累了爷们的婚事。”
这次宋四太太想为自己的儿子求娶裴家的姑娘,亲上加亲,就被裴老安人明确地拒绝了。宋四太太心里正窝着团火,哪里还听得这番话?她虽然什么也没有说,却暗暗下决心准备回去就把宋六小姐嫁了。
但在这婆子面前,她还是不置可否地没有表态,继续说起筹银子的事:“也不知道那两艘船什么时候能下海?这每天大笔的银子往里投,我看着心里慌得很。就这样,彭家还说不够,要再造两艘船才行。我看,彭家不是想和我们家一起做生意,而是想用这个法子把我们家拖垮了,等到组船下海的时候,我们家就只能听他们家的了。”
那婆子在内宅上的事还能说几句话,到了这外院的庶务,那就是完全不通了。
她不敢说话,在旁边陪着笑。
裴宴那边,上午议了一上午,中午大家各自回去和各自的幕僚商议了半天,心里有了个初步章程,到了晚上,大家准备再聚下,把怎么接待魏三福,怎么拜访王七保的细节定下来。
也就是各家各出多少银子,有什么要求。
顾昶因为顾曦和裴彤的事,提前来见裴宴,没想到陶清比他还来得早不说,沈善言也成了裴宴的座上宾。
他难掩惊讶。
沈善言却苦笑不迭,对顾昶直言道:“我是为了李家的事来的。遐光答应帮忙,我怕事出有变,逼着遐光给我写引荐信呢?”
就算是裴宴答应帮忙,他也不可能亲自走一趟,给李家打点的事,就只能靠沈善言自己了。
因为顾曦的缘故,顾昶在这件事上不好多问,陶清却没有什么顾忌,好奇地问沈善言:“你们有什么打算?”
言下之意是指裴宴帮他们帮到哪一步才算是达到他们的目的了。
沈善言知道陶家在朝廷有自己的人脉和手段,侥幸地盼着陶家能看在裴宴的份上也搭把手,因而说话也很直接,道:“李意做出这样的事来,天理难容,他我就不管了。我只想保住李端的功名,让他以后能继续参加科举。”
这就有点难了。
保住功名好说,可若是李端继续科举,那肯定是要走仕途,走仕途的学子,就得有个好名声,有个好名声,三代之内就不能有作奸犯科之人,那李意就不能以贪墨之名被罢官。
顾昶不由朝正在写信的裴宴望去。
裴宴神色平静,姿态专注,如珠似玉的脸上不见半点波澜,显然早已知道了沈善言的打算。
莫名地,他觉得沈善言的要求有些过份。
顾昶不由道:“遐光,这件事只怕是大理寺也担不起吧?”
裴宴微微颔首,心里后悔得不得了。
早知道是这样,他就不应该为了和郁棠置气,一时气愤答应了沈善言。
他平时可不是这么容易被激怒的。
要怪,就得怪郁小姐。
让他做出如此与本心相违背的事。
不过,沈善言也像被眼屎糊住了眼睛似的,居然还想让李端继续仕途。
别人都说他娶沈太太是倒了血霉,可现在看来,他和沈太太分明就是一对佳偶。
不过,他有的是办法让李端看得着吃不着。
念头闪过,他突然顿笔。
如果郁小姐知道李端会落得这样一个下场,肯定会很高兴吧?
他凭什么做了好事不留名?
他得把这件事告诉郁小姐才是。
裴宴想了想,愉快地决定就这么办。
他回答顾昶道:“所以准备给恩师写封信,请他老人家出面,看能不能保住李家的名声。”
张英只是个致仕的吏部尚书,可他做吏部尚书的时候提携了不少人,请这样的人出手,那可不仅仅是银子的事。
至于能不能成,就得看沈善言的本事了。
沈善言感激不已,道:“我说你怎么写了这么长时间的信,原来还有给老大人的信。遐光,你的恩情我记下了,等李端他们从京城回来,我会亲自带着他来给你道谢的。”
“道谢就不必了。”裴宴愁眉苦脸地道,“这是有违我做人原则的事。您要是真想谢我,别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就行了。我怕别人知道是我给李家搭了把手,到时候指着我们裴家的鼻子骂,让我们裴家不得安生。”
沈善言脸涨得通红,拿了裴宴的名帖和书信就匆匆地离开了昭明寺。
陶清看着低了头直笑。
顾昶不解。
陶清也不解释,而是道:“朝阳这么早来找遐光,想必是有事和遐光说。我已经在这里坐了半天了,正好起身到外面走走,活动活动筋骨。你们说话好了,别管我了。”说完,起身出了厅堂。
裴宴不知道是累了还是在自己家里,习惯性地露出嚣张的态度。
他大马金刀地坐在那里,指了指下首的太师椅,道:“有什么事坐下来说吧!”
那种一切都了然于心的胸有成竹般的淡定从容,让顾昶一时间很不是滋味,觉得自己反复地来和裴宴说裴彤的事,不仅有点小家子气,还显得有些狭隘。
他犹豫着要不要再和裴宴说裴彤的事,裴宴有些不耐烦了——他从用过午膳开始,就这个那个地都想私下和他说两句,他这么少话的人,口都说渴了,他实在是没有心思和顾朝阳再来你猜我猜的游戏了。
“你是为裴彤的事过来的吧?”裴宴开门见山地道,“你知道不知道裴彤现在多大?”
顾朝阳愕然。
裴宴没等他说话,继续道:“他今年才十八岁。我不知道你们顾家是怎么做的。可你看我们裴家,读书暂且不说,出去做官的,有哪一个不是能吏不是良臣的?那是因为我们裴家除了要求子弟读书,还要求能读书,特别是能走仕途的子弟多出门游历。裴彤的事也不是我说了算的,是我大兄临终的时候曾经留下遗言,让他十年之后再参加科举。他这么吵着非要出去读书,是受了我阿嫂的影响,我阿嫂呢,只听得进杨家的话。你要是觉得这样无所谓,我这边也不拦着,你让他写一封恳请书给我,我放他出去读书。但从今以后,他与裴家再无关系。
我们裴家,是不可能因为他一个人坏了规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