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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一甲在洗手间里呆了一会儿,觉得自己的情绪可以控制了,才推门出来。
音乐在空放,几个人围着白义清说着什么,白衣裙女子正端坐在白义清与王久香之间,申一甲见此情景,便猜到此女子并不是王久香找来的陪唱小姐,应该是朋友或者熟人。他估计自己有点多虑了,她应该是王久香给白厂长找来的舞伴,这样,房包里就正好三男三女,谁都不会孤单寂寞了。
申一甲来到她的面前,报以友好的一笑:“不好意思,刚才内急,太失礼了。”
王久香往外挪了挪,拉了申一甲一把,把自己坐的地方让给了他:“这位是市政府督查室的申主任,这位是美人鱼广告公司经理徐曼。”
“广告公司?仅次于总统的职业。”申一甲笑了,徐曼原来是个广告公司的小老板,白酒厂的白酒不正需要这样的公司做宣传嘛。要说她是美女吧,好像有点牵强,她应该属于那种气质美女,气质比形象更加吸引人的眼球,怎么看都有味道。
“我知道你为什么叫一甲了。”徐曼说,“科举考试的前三名,注定要走仕途的。”
申一甲很佩服徐曼的学识,他长这么大了,还是头一次有女人直接点出他的名字的含义,看来他的父亲终于找到知己了。
他见徐曼挨着白义清,并不想多说什么,谁知道这个徐曼和人家白厂长是什么关系,白酒厂的水到底有多深,万一他拿自己不当外人,岂不被白大厂长笑话了。
申一甲的推测很快就被王久香证实了。
一曲优美的旋律响起,白义清和徐曼一前一后来到了屏幕前,看来两个人要男女声对唱了。申一甲一听旋律就知道,是《夫妻双双把家还》,哎呀,这种歌调门多高啊,他们也能唱,真是太天才了。
“我们跳舞吧。”王久香拉着申一甲的胳膊下了舞池。
“这个徐曼是白厂长的舞伴吧?”申一甲不知深浅地说。
“申主任,这你可想多了,你不知道,我们白厂长什么都不好,就好他那些算盘珠子。”王久香说,“你让他找舞伴,他也得敢呐,就他和他老婆那感情,一般人儿还真插不进去。”
“王厂长,你别再管我叫申主任了,我听着实在不舒服。”申一甲说,“要是真的论起职务来,我这个小主任,哪有你的权力大啊。”
“那不会显得我对申主任没有分寸吧?”王久香说,“那我可叫你一甲了。你说得也是,要是别人总叫我王厂长,我也觉得挺别扭的,听着好像我有多土似的,以后就好了,等我们白酒厂改造成公司,白厂长那就得叫白总了,我呢叫王总,听着还算过得去。”
“我就叫你酒香姐。”申一甲说。
“快别叫我姐,都把我叫老了,你就全当我是你妹吧,叫我久香好了。”王久香撑起了胳膊立刻松弛了许多。
李主任和朱艳拥在一起摇晃着,从申一甲的身边经过。他的心里很感慨,人真是就怕见面,就像白义清、王久香吧,要时平时在哪个公共场合见了,怎么也不会搂在一起跳个舞吧,现在倒好,互相没有了芥蒂,也没有了硬撑起来的架子,其实这两个人还真挺有人情味的。
“酒香,这个徐曼不会是你找来的小姐吧?”申一甲仍然对徐曼抱有很大的兴趣。
“你看她像小姐吗?”王久香反问。
“不像。”申一甲说,“看上去有些害羞,有些扭捏,说不好那股劲儿。”
“那不结了。”王久香说。
感觉告诉申一甲,徐曼不是一个张扬的女子,却是一个特别会展示自己的女子。虽然他与她没有说上几句话,但是她从上到下,到处是肢体语言,一举手,一投足,透着一股风骚劲儿。如果他不是已经认识了于纯虹,这个时候,真有可能冲上去,与她套套近乎了。
白义清和徐曼的对唱结束了,两个人一前一后回到沙发上。一声刺耳的音乐响起,旋风霹雳从天而降,蹦迪开始了,灯光随着音乐颤抖起来,在空中划着奇形怪状的图案,每个人的脸都扭曲起来。王久香见没有人下去,立刻急了,扯着徐曼的胳膊,把她推进了舞池,然后又指了指李主任,直接把他赶了下去。最后,她对着剩下的申一甲和朱艳做着赶鸭子的动作,两个人只好乖乖就范,只有白义清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里。
申一甲好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
在大学校园里,他曾经无数次随着音乐疯狂过,似曾相识的激昂旋律,让他想起了逝去的流年,想起了那些如诗如画的美好憧憬,如今,这样的旋律,却他产生了一种恍然隔世之感。
蹦迪刚刚结束,王久香就叫停了新换的曲子,让李主任又打开了几瓶啤酒,一瓶瓶发到每个人的手中,大声喊着:“我们吹一个,看谁吹得快,谁吹得快,谁唱下一首!”
“我弃权了。”白义清喊了一嗓子。
剩下的五个人几乎同时扬起了瓶子,徐曼第一个把啤酒瓶清空,还把瓶子过来,轻轻晃了晃。
王久香颇为惊讶地看着徐曼:“没看出来啊,你比我还快!”
“我想唱歌!”徐曼把瓶子放到方桌上:“要是白酒,我可吹不过你。”
徐曼的话让申一甲忍不住笑了,唱一首歌,还得靠拼酒,这个小女子挺有意思,想唱歌,说一声不就得了,看来她今天还是没太放得开。
“好啊,下面就是你的演唱会,要是唱好了,白酒厂的业务全都给你。”王久香说。
“跟业务没关系,我就是想唱歌了。”徐曼说。
一支特别熟悉的曲子,申一甲却没有想起名字。不过他能看出来,徐曼很投入,独自站在屏幕前,与包房里的所有人都失去了交集。
“徐徐回望,曾属于彼此的晚上,
红红仍是你,赠我的心中艳阳,
如流傻泪,祈望可体恤兼见谅,
明晨离别你,路也许孤单得漫长……
王久香随时音乐轻声哼唱着,申一甲抱起胳膊,看着徐曼落寞的背影,静静地听着这支仍然没有想起名字的歌曲。白义清则端着杯子,像喝茶一样,喝着杯里的啤酒。
李主任请朱艳下去跳舞了,两个人似乎已经很熟悉了,在这低回哀怨的歌声中,好像也没有了边跳边聊的心情。
“来日纵是千千阙歌,
飘于远方我路上
来日纵是千千晚星,
亮过今晚月亮,
都比不起这宵美丽,
都洗不清今晚我所思,
因不知哪天再共你唱……”
歌声在悠扬的旋律中结束了,大概所有人都沉浸在这哀婉情境中,没有一个人为徐曼鼓掌。徐曼似乎仍然没有从自己的歌声中走出来,贴着墙边,坐到了最外面的位置上。
申一甲忽然听到了小声的抽泣声,循着声音看去,徐曼正用一只手捂着嘴,低低地抽泣。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跟着王久香走了过去。
“小曼,你怎么哭了?”王久香扶着徐曼的肩膀,低声说。
“我愿意哭,我喜欢哭,哭好玩!”徐曼擦了擦泪水,抬起头来。
申一甲的心里一阵感慨,人生不就是这样吗?哭着降临人世,最后又在亲人的哭泣声中离开,在这个过程中,哭泣反而变得极不正常了。
“好了好了,不唱了,我们去洗浴中心吧!”王久香劝慰着徐曼。
就冲王久香的几句话,申一甲就能断定,她与徐曼的关系似乎比他想像得更近。
两个多小时以后,申一甲穿着短衫短裤,跟着白义清来到了洗浴中心的酒吧间里,与刚刚从浴室出来的王久香、徐曼和朱艳会合,时间已经是半夜十二点多了。
服务员很快支起了烧烤炉,端上了肉串、小菜和水果。
白义清大声对服务员说:“再来两瓶蓝河大曲。”
申一甲张大了嘴:“还喝啊?”
“一甲不喝就要别的,反正我只喝蓝河大曲。”白义清说着,接过服务员拿过来的两瓶酒,很轻松地打开了。
王久香把六个杯子并在一起,白义清一手拿着一个白酒瓶子,同时往杯子里倒酒,六个杯子很快就满了,杯子里的白酒高度一样,一点不差。
“来吧,一甲,朱艳,还有小曼,我这老家伙再陪你们喝一杯。”白义清说着,在剩下的五个杯子上碰了一下,转眼间就喝下了一拇,“我还是那句话,一甲帮我们企业呼吁一下,在干股上给一些照顾,剩下的事,我们企业自己解决。”
“厂长放心,该反映的问题,我都会反映上去,要不今天的酒就白喝了。”申一甲半真半假的说。白义清听了,也跟着笑了。
“小曼啊,我没想到你今天能过来,说明你还没把我当成个生意人。”白义清端起杯子,冲着徐曼,“我们酒厂的广告真的去年就包出去了,你要是真想包点活,就等明年吧,我会优先考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