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棒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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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几位国公老将确认了明年扩编事宜,朱翊钧让人送走他们。

    朱翊钧算过一笔账。

    皇店改制一年多来已经平稳,可见宫督商办是行的通的,他也必须观察一年以上,才敢做出决定。

    国家大事,一点差错就是悔之晚矣,无法推倒重来。

    他可不想把原本历史上的万历四十七年,玩到自己手里就终结了。

    计划中,六家皇店每年平均上缴两百七十九万两银子。

    马芳也为朱翊钧算过一笔账。

    扩编后的御前四卫和御马监四卫军,每年兵饷在六七十万两之间,另外发盐一斤,每月布两匹,四斗口粮。

    因为兵饷高,所以免去旧例月粮行粮这些弊端。

    另外免士兵家中徭役税粮这些还不算。

    加上马粮每日十五斤,豆三升,马夫兽医等,以及其余操练损耗,火器火药消耗,号衣被褥等等。

    一年军费可以控制在一百六十余万两。

    这就是朱翊钧把京营改为募兵制的后果,军费翻了十翻。

    如果有战事,伤亡稍高,连抚恤等军费还会翻倍。

    也就是说,这八支军队,完全是由皇店养着的。

    他也只改的起御马监四卫军,和扩编御前四卫,至于其他京营,放在那里先烂着吧。

    没有真金白银掏出来,说破天也没用。

    不是不想改,是改不起。

    一千万两银子,就是给八支禁卫军预备的。

    等需要出动八支禁卫军,这一千万两银子就是开拔军费,足够打两三年。

    朝廷都知道卫所不堪用,为何还用卫所,因为太便宜,朝廷也只养的起卫所。

    内廷已经达到收支略有盈余,两宫处最近几年也不用担心后世,不然一百万两银子打底,他可撑不住。

    殷正茂向自己上疏,只要朝廷二十万大军如期而至,保证明年秋天前可以平广东乱民。

    “请先生来。”

    朱翊钧准备和张居正商讨,明年清丈全国田亩的事宜,这也是张居正的计划,也是他的计划。

    整顿了人事,才能做大事。

    考成法施行近两年,张居正又提拔了那么多人,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京营整顿完毕时,就是东风至。

    突然,太监慌张的跑进来。

    “张公来了。”

    朱翊钧好奇的看过去。

    “领了文武百官,说要面谏皇上。”

    “?”

    最近自己躲在内宫,啥都没干,为啥要谏我?

    不行,得躲一躲,先把事情弄明白。

    朱翊钧在太监的带领下,趁着众臣还没有到文华殿,回了乾清宫。

    出了廊坊,远远的看到一群人影,朱翊钧撒开腿就跑。

    “皇爷,慢点,小心摔着了。”

    几位太监常年没有跑路,气喘吁吁的跟在后面。

    “皇上?”

    人群中有人眼尖,发现了远处的动静,有几个人影拐进角门不见了。

    “是皇上吗?”

    “皇上跑了。”

    “吾等去拦住皇上。”

    张居正冷着脸。

    “成何体统。”

    衣袖一甩,转身离去。

    吕调阳叹了一声,摇摇头跟着离去。

    到了乾清宫。

    很快李现从外面回来,报上来原委,朱翊钧亲查,没人敢隐瞒。

    朱翊钧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这么大的事,为何自己一点风声都没有?

    东厂,西厂,锦衣卫都特么放假了?

    “为何言官的奏疏朕没有看到?”

    “都被张鲸撕掉了。”

    “司礼监就任由他胡来?张宏他……”

    朱翊钧想起来了,张宏至今还在病中,自己说的,让张鲸代管。

    活了两世,今日打了眼啊。

    “好一个张鲸。”

    想到三百万两银子,朱翊钧心疼。

    这么好的一个人才,做事竟然这么毛躁,顾首不顾尾,张宏调教出来的人,就是这么不堪?

    “召先生于会极门。”

    朱翊钧不敢去文华殿,这次事情闹得太大,错处太明显,自己可摆不平那帮言官。

    有的人不定摩拳擦掌,就等着自己出现,来一出好戏。

    张居正到了会极门一侧的值房,坐下后一言不发。

    朱翊钧起身,亲自上前道歉。

    “悔不听先生言矣。”

    “臣劝皇上不该亲信太监,皇上固执已见,今见到恶果,望皇上引以为鉴。”

    “是极。”

    “先生,此事该如何解决。”朱翊钧此时乖巧。

    “百姓用碳煤,乃生活营生,诸事极小又大,所以朝廷抓大放小,只设立山厂,不敢轻易严管。”

    朱翊钧明白了张居正的意思。

    这生意虽然总量大,但是太细碎琐碎,管起来成本高,利润低。

    偏又是个极重要的,朝廷管理水平有限,不能管,管了就容易出事。

    张鲸那一套只顾要钱不顾后果的方法,根本行不通。

    “朕明白了。”

    在张居正的建议下,第二日,朱翊钧下旨。

    “畿辅煤窑,系小民日用营生,除官窑煤炸,照旧内监开取供用,其余民窑税课,尽行停免,以昭朝廷优恤根本地方德意。”

    随着这道旨意下发,外朝众官员才罢休,不过仍然上疏,谏言皇帝,要严惩宦官。

    至于已经到手的三百万两银子,张居正没提,朱翊钧当然也不会提。

    提了也没用。

    “什么?”

    太监回报张鲸不见了。

    此人真是不停给自己惊喜,这么多年来,就没见过这种奇才,不按常理出牌啊。

    “找不出来,尔等就替他受罚。”

    言出法随,众人不敢试。

    没半日,张鲸就被众太监五花大绑,揪到乾清宫门前。

    “皇爷饶命。”

    张鲸跪在地上,看到朱翊钧出现,吓得脸色发白,生怕皇上下一句就是推出去斩首。

    朱翊钧也有点郁闷。

    这人真的是太极端了,就不能稍微用点脑吗。

    在满是淤泥的池塘里,发现一个有用的人才,真的不容易啊。

    谁都不想多事,只想着安稳。

    本来准备考量下此人,最后跟自己搞了个“煤吃人”的事件出来,这绝对会被那些文官记入野史。

    张宏在几位小黄门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出现。

    在张鲸身旁一同跪下。

    “皇爷,奴婢没有教导好人,扫了皇爷的威信,奴婢该死。”

    干爹来了,张鲸才活了一样。

    “皇爷,肯定背后有人指使,有人要害奴婢啊。”

    妈的。

    这就是个棒槌。

    朱翊钧烦了。

    大手一挥。

    张鲸被人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