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内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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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台召对是一个大仪式。

    礼部文书往来先不提,奉先殿先进行了修葺布置,朱翊钧率领百官在此祭祀祖宗,行大礼告太庙。

    仪仗如林,威势滔天。

    在到建极殿举行大典。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隆古圣哲,都俞一堂。龙云类从,鱼水交契,故能翼宣至理。.....

    今有太子太师,吏部尚书,建极殿大学士张居正,通识时变,勇于任事。.....

    辅佑三朝,皇考托以顾命,恭恪本职,圣学修明,而治具克举。故特招卿于平台询政,以为旷典。钦此!”

    张居正拜谢,在众臣的目光中,接过一应礼具。

    典毕则过中极殿到皇极殿。

    大汉将军盔甲鲜明,张居正率百官到此。

    在礼部官员的引导下,张居正手持礼具,沿御道而行。

    最后在平台上,跪拜朱翊钧,按部就班行礼对答完毕,如此下来,已过半日。

    此等殊荣,作为文臣,张居正已激动地语无伦次。

    礼毕,朱翊钧给了张居正三天的时间,让他回去后,有时间在同僚亲友宴客中充分享受这份荣誉。

    朱翊钧再次见到张居正,喊了声,“先生。”

    张居正恭请问安。

    “天下之患,最不可为者,名为治平无事,而其实有不测之忧。坐观其变,而不为之所,则恐至於不可救;

    起而强为之,则天下狃於治平之安而不吾信。惟仁人君子豪杰之士,为能出身为天下犯大难,以求成大功;

    此固非勉强期月之间,而苟以求名之所能也。天下治平,无故而发大难之端;

    吾发之,吾能收之,然后有辞於天下。事至而循循焉欲去之,使他人任其责,则天下之祸.....”

    朱翊钧上前拉着张居正的手,背诵了一篇《晁错论》。

    古人说,最难处理的国家大事,是在和平安定的时候解决隐患。认为这样的事不易做成,做成了便是治平天下的大功臣,做不成很可能身败名裂,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就差指着张居正的鼻子,告诉他你要改革了。

    而后半段,用晁错的例子,也是告诫张居正,晁错发现问题足够准确,但是却能力不足,最后挑起了事端又无法解决,把责任推给了皇帝。

    朱翊钧相信张居正能明白自己的心思,勿要传出去是自己逼他改革的,把锅推到自己身上。

    这段时间,朱翊钧已经想清楚了,自己虽然不明白张居正在犹豫什么,但是自己不能任由事态脱离自己的掌控。

    既然张居正迟迟不提以前跟自己谈过的改革事宜,那就自己主动出击。

    自己是皇帝,不懂朝事不要紧,因为他根本不用亲自处理,他需要的是管理好中枢。

    通过中枢来治理天下。

    张居正有能力,朱翊钧也信任张居正的能力,明朝以来,张居正绝对是排的上号的能臣。

    既然如此,朱翊钧只需要用好张居正即可。

    张居正恍然。

    一直以来,朱翊钧表现的都是谦和有礼,外朝只知其聪明岐嶷,睿质夙成。

    连他也是如此认为,当朱翊钧还是太子时,也是循循教导,并没有发现异常,以为是勤学懂礼的少年。

    直到冯保向自己传递的消息,透漏了皇上在驱逐高拱中的作用,这种反差令张居正开始怀疑。

    如今这些手段到了自己头上,张居正终于明白,这才是新君的真实性格。

    平台召对给了自己最大的殊荣,如今朝廷内外,都认为幼君信任自己,把朝事托付给他。

    “人臣之道,必秉公为国,不徇私情,乃谓之忠也。臣少受父师之训,于此一字,讲明甚熟。入仕以来,页页操持,未尝有坠。

    今伏荷皇上天语淳淳,恩若父子,自非木石,能不奋励!臣之区区,但当矢坚素履。

    为祖宗谨守成宪,不敢以臆见纷更;为国家爱养人才,不敢以私意用舍。”

    自诩磊落奇伟之士的张居正,竟然向自己拍了马屁,把自己比作他的父亲。

    而后面几句话,又向自己透露出他,却是要有所作为的想法。

    果然不愧张居正。

    朱翊钧暗叹,自己稍微急切了些,就被张居正看穿了自己,把话说到了自己的心眼里。

    即告诉了自己,他对自己的忠心,又顺从了自己的意愿,愿意出来主持改革。

    还间接的向自己表露了,他要开始提拔人了,提拔的人都是为了改革的大事。

    如此人精。

    朱翊钧不得不佩服,朱元璋真是奇人,任尔等英雄如何了得,在他的制度下,没有人能挑战皇权。

    否则,哪怕知道张居正改革会得罪很多人,朱翊钧也不敢放权给张居正。

    张居正可不是道德无暇的圣人,为了达到目的也会不择手段。自己什么水平朱翊钧晓得,同等框架下,张居正能轻松玩死自己。

    “大善。”

    朱翊钧拍手笑道。

    第二天,张居正请吕调阳入阁,朱翊钧御批照准。随后,张居正又奏请提拔六部官员事宜,朱翊钧依依照准。

    如此行事几日,朝廷内外已确定大势,张居正内阁首辅,权已似宰相。

    同时。

    梁大忠调司礼监,为秉笔太监,掌厂卫。

    冯保懵了,自己最近时日,并没做错什么,皇爷为何突然削了自己的部分职权。

    “大伴,实在是弹劾你的奏疏太多,朕本想留中不发,又恐众臣不满,所以想了这个主意,以后众臣就没话说了。”

    “皇爷厚爱,奴婢谢过皇爷。”冯保知道朱翊钧不是轻易改变主意的人,只能先如此应对。

    还没等他想出办法应对,梁大忠才上任,就罢免了东厂众多大档,大肆提拔他的亲信。

    竟然一点也不跟冯保留情面,还向朱翊钧请求设立内厂,监督侦察一切官民和东厂,锦衣卫。

    朱翊钧照准。

    众臣还没来得及相庆,收到内廷设了内厂的消息,皆愕然。

    因为才弹劾了司礼监掌印太监,再继续弹劾秉笔太监,此举大为不妥。一时间,虽然还有大臣上疏谏言不宜设立内厂,却不比弹劾冯保的气势。

    到此,梁大忠权势像充气球似的急速膨胀,在内廷中,权势已然不下冯保。

    李现规劝梁大忠,做事太过急躁,特别是设立内厂,如今皇城内外朝廷非议,小心物极必反。

    梁大忠没有解释。

    如今,一些话他是不能对外说的。

    他看出了皇爷提拔他的用意,只要在皇爷的允许范围内,他做的越快,地位越稳。

    见朋友固执己见,李现摇了摇头。

    小人得志便猖狂,古话真是没错,为了避免梁大忠日后遭反噬牵连自己,还是要和他保持距离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