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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筝还从没见楚承稷露出过这样的神情来,疑惑道:“不能说?”
“不是。”
楚承稷看着她,道:“我姓楚,陇西人士。”
秦筝虽对他上辈子也姓楚有几分惊奇,但想到多的是同名同姓的穿书定律,立马又淡定了,只说:“那还挺有缘的。”
楚承稷唇角微抿,继续说:“我出生就克死了我母亲,被视为不祥之人,尚在襁褓之中,便被送去了寺中修行。”
秦筝隐隐觉得他这段经历有点熟悉,但眼下大部分心神都用来心疼他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只安慰他:
“妇人生产本就是在鬼门关走一遭,你母亲怀胎十月,必是抱着极大的欢喜期待你出生的,她若还在,哪听得旁人说你是不祥之人?别人怎么说是别人的事,你切不可也这般认为。”
楚承稷对自己母亲所有的印象,都只停留在了是被自己克死上。
因为在寺里长大,佛门讲究四大皆空,他自小对亲情便也淡薄,陇西楚家的人,偶尔前来寺中上香,会顺带看他一回,“煞星”便是他们对自己的称呼。
可能是和那家人交集太少,在寺中修行的僧人,也没谁提及过父母兄妹,楚承稷从未把那家人的话放心上过,于他而言,那家人不过是佛语中他的前缘。
他那个所谓的父亲,在他母亲死后,另娶了娇妻,膝下儿女成双,和和美美,也与他无甚干系。
只是每每看到他,便责骂他一次,似乎用这样的方式,就能表现出那个男人还念着他母亲。
当年楚承稷未曾入世便先入禅,觉得这位施主大抵是魔怔了,如今入过一回世再看,倒是觉出几分可笑来。
后来战事四起,他父亲作为陇西节度使战死,寺里的师父说他尘缘未了,让他下山奔丧后,不必再回寺庙。
继母对他防备得紧,生怕他回去后会和她儿子争抢家产,大肆宣扬他克死生母,甚至扬言他父亲战死,都是前不久去寺中见过他,沾了他的晦气的缘故,楚家人视他为灾星、祸星。
他那一辈子,只受过楚家的生恩,在他父亲灵前磕了三个响头,他便离了楚家,只身前往荻戎帐报父仇还恩。
继母巴不得他早些走,但在他走后,却哭天呛地骂他是个不肖子,做足了戏成功让族中长老将他从楚氏族谱上除名。
当年楚承稷就不曾在乎过这些,如今更不会。
一开始他以为自己下山只是报父仇,后来见到了战火饥荒蔓延,灾民吃树皮草根、观音土都不算什么,易子而食才看得人胆寒。
佛经里的阿鼻地狱,他在人间便看到了。
比起念经度化死人,他觉得更该度化那些活人。
所以他拿起屠刀,征战了一生。
三百年前就有人说他能起势,无非是靠陇西楚家的势力,但当初陇西楚家防他如防洪水猛兽,他起势,的确没靠过楚家一兵一卒。
反倒是后来楚家被打散了,继母的儿子被推到了节度使的位置上,却不堪大用,以至陇西失守,继母的儿子作为主将,叫北戎人开膛破肚挂到了城楼上威慑三军。
楚家旁系的人逃了几个出来,前来投奔于他,他发兵夺回陇西后,至此,陇西才彻底归他管辖。
楚承稷不太喜欢回忆这些往事,除了杀戮便是诋毁,今日同秦筝说起这些,尚只起了个头,便叫她百般安慰。
错愣过后,是一股自己都说不清的心安。
三百年前他是修罗恶鬼,三百年后他是战无不胜的武神,所有人都觉着他身上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只有眼前这人,会当他是血肉之躯心疼他。
楚承稷笑道:“我自是不这么认为的。”
他后来虽不信佛了,但也不得不承认,前半辈子修禅,的确淬炼了他的心性,那一世恶语如潮,却从未击垮过他,也从未让他丧失理智,铸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大错。
秦筝突然想起什么,追问道:“后来呢?你一直在寺中修行吗?”
她先前才猜测他这性子,八成得是个修仙的,结果不是修仙,是修禅的。
貌似也没差多少。
楚承稷单手拥着她,指尖挑起她披散在身后的一缕长发:“后来,山下打仗了,民不聊生,我便下山去了,打了不少仗,当了个皇帝。”
秦筝身形一僵,抬起头瞪圆了眼瞅着他。
姓楚,陇西人士?
自幼被送去寺庙修行,后来下山征战,当了皇帝?
怎么越听越耳熟呢?
她咽了一下口水:“你修行的寺庙,也叫云岗寺?”
楚承稷点了下头:“我本名承稷。”
秦筝好半天都没说话,就在楚承稷打算再说点什么时,秦筝突然探过身用手背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没发烧啊……”
楚承稷:“……”
他抓住她贴在自己额前的手拿了下来,拧着眉心:“你不信?”
秦筝同他四目相对,沉默了好一会儿道:“你先让我缓缓。”
楚承稷松开捏着她的手腕后,她撑着软榻起身,梦游似的在屋子里溜达了好几圈,才转过头见鬼似的瞅着楚承稷:“你真是武嘉帝?”
不是秦筝不信他,而是这消息对她来说太有冲击力了一点。
他要是说,自己是哪个修.真界的大佬,秦筝估计都更容易接受些。
她来这里这么久,百姓全都把武嘉帝神化了,武嘉帝又是太子的祖宗,秦筝虽察觉到了他不是原太子,可怎么也没想到,在这具身体里的,竟然是武嘉帝本尊?
其实这样一来,他对楚氏皇族不敬,不把武帝庙当回事,全都说得通了,只是一时半会儿不太能消化这个消息。
楚承稷道:“若实在难以接受,你只当我是楚国太子。”
秦筝踱步回软榻旁的矮墩上坐下,摇了摇头道:“倒也不是特别难以接受,就是……”
她仰起头看了一眼楚承稷:“太意外了。”
见她神色已平静下来,楚承稷道:“不怕我?”
秦筝摆摆手:“你来自三百年前,我来自千年后,咱们半斤八两,怕什么?”
所有的秘密都袒露了出来,秦筝只觉前所未有的轻松,她问:“你是何时来到这里的?”
楚承稷垂眸看着她托腮的样子,像是陷入了什么思绪里:“叛军攻破汴京城那天,你用匕首刺杀禁军统领时,我方醒。”
他记得自己常年征战,身上致命伤都有好几处,又常用虎狼药,败坏了身体,不过二十有八,便到了油尽灯枯之时。
合上眼前,他听见寝殿内外都是悲切的哭声,盛世已安,他一生亲缘浅薄,也无甚牵挂。
只是恍惚间,那悲切的哭声又变成了凄厉的尖叫,那些尖叫和哀嚎牵扯着他,让他没法再往无尽的黑暗那头走,于是又醒了过来。
这一睁眼,便是三百年后。
他当初一手创建的王朝屹立了三百年有余,而今正是王朝倾覆之时。
他被迫接受了自己亡楚太子的身份,带着那位他强娶来的太子妃出逃,这才有了后来发生的一切。
“怀舟,便是你原来的表字?”秦筝感觉他失神,指腹在他掌心轻轻挠了两下,岔开他思绪。
楚承稷点头:“下山前,师父替我取的。”
那位老者说,世间男儿弱冠之年,都有长者为其取字,他下山后不得再归寺,他们师徒缘分到此就算尽了,他为他取一字,权当赠别。
后来他征战沙场,有了陇西屠夫之称,云岗寺也同他划清了界限,他不愿因一表字再给寺里带去非议,便再也没用这个表字。
秦筝道:“承稷,怀舟。你的名和字,倒是相配,想来你师父当年,也是盼着你走这条路的。”
稷是江山社稷,君者,舟也。
那一世,楚承稷经历得最多的便是虚妄和背叛,云岗寺同他划清界限后,他便再也没登过山门。此时听秦筝说了这话,再想起自己下山时老者悲悯的眼神,心口有什么东西,在尘埃里蒙蔽了三百年,才终于破土。
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他当年提起屠刀,也算是入了地狱。
他那一世没参透的禅,现在终于参透了。
楚承稷看了一眼依偎在自己生旁的秦筝,释然一笑,可参透又如何?他已甘入红尘。
秦筝见他望着自己笑,还有几分莫名其妙,问:“你笑什么?”
楚承稷合拢掌心,便扣住了她的细嫩的一只手腕,“笑阿筝慧颖。”
秦筝狐疑瞅他两眼,没弄懂他怎么突然夸自己,接受了他身份,秦筝倒是想起另一件事来:“皇陵真是李信派人挖的?”
“我挖的。”
哪怕已经有心理准备,在听到某人理所当然一般说出这三字后,秦筝还是哽了一下。
随即安慰自己,行叭,反正都是他后辈们的陵墓,挖了就挖了。
她道:“李信那边平白无故被扣了这样大一顶帽子,只怕不会善罢甘休,从皇陵里带出的那些金银珠宝,也别急着从西域一带流通出去,先把没有徽印的珠玉宝石转卖出去,这些东西便是落到李信手里,他们也查不出什么。”
楚承稷应允:“就按你的意思办,岑道溪巡视了元江河道,担心李信一党若是狗急跳墙,会炸掉鱼嘴堰,水淹青州以南的地区,从大砍村修一条泄洪的暗河,把水引到赤水,方能保全元江两岸平原。未免李信那边惊觉,修暗河一事需得暗中进行,正好你要修渠给远离元江的村落引水,可以此做掩护。”
秦筝这才明白为何他同自己去勘测了一天河道,就突然提出要去扈州一趟。
人工挖出一条暗河的工作量和修建灌溉水渠不可同日而语。
把修修渠的所有银子都拿去挖暗河,都不一定够数。
要想达到泄洪的效果,还得计算元江主河道的泄洪极限是多少,涌入河道的最大水量有多少,分走了元江主河道自己能泄掉的一部分洪水,剩下的那些就全得从暗河走。
因此河宽多少,河床挖多深,才能达到泄洪效果,都得计算出来。
规划好河道走向,正式动土开挖,在这没有挖掘机,全凭人力的古代,要想赶工程进度,就只能让更多百姓前去挖土开渠。
耗损人力也耗损财力。
最重要的是,成千上万的人前去挖暗河,这么大动静,要想瞒下来,委实不易。
秦筝是个行动派,立马从书橱里翻出了这些日子常用的前人记载的关于元江流域卷宗,“从大砍村人工挖一条河联通赤水可不是易事,我算算这条河需要承担的泄洪量。”
如果工期内根本不可能完成,就只能把青州境内大渡堰水库的水放掉一半。
但大渡堰一开闸,压根就瞒不住,李信那边得知他们水库缺水了,肯定不会再放鱼嘴堰的水来淹他们。
今年青州大面积农耕,再过两月正是庄稼渴水的季节,大渡堰没了水,庄稼只能旱死,届时指望着田地里收成的百姓对他们开闸放了大渡堰的水,必然是有怨言的。
若李信煽风点火大做文章,扰乱了他们这边的军心,他们更是得不偿失。
相当于李信不费一兵一卒,他们只为了这个隐患,就把自己置于险地。
所以目前最为稳妥的办法,还是暗中修泄洪的河道。
李信被人扣了一口挖人皇陵的大锅,自是怒不可遏。
天下文人对他口诛笔伐,若当真是他做过的事也就罢了,偏偏这次是场无妄之灾。
他知晓朝中不少大楚旧臣肯定会对他更生不满,前朝太子那边又各外会恶心人,在此时提拔了献粮仓给楚军的孟郡郡守,又让孟郡郡守带着厚礼前去游说一些大楚旧臣。
被孟郡郡守找上的那些个地方大楚旧臣,都是和孟郡郡守一样会见风使舵的货色,李信怕他们当真带着城池降了前楚太子,气急败坏之下,这才下令杀了被送礼的几个官员,派自己信得过的臣子前去顶上。
地盘是保住了,只是他名声也更臭了。
跟随他从祁县一路打上汴京的心腹老臣们赶紧劝诫他:“前朝余孽污蔑于陛下您,陛下您又何必上赶着前去认?”
李信将汴京文人唾骂他的诗词扔至老臣脚下:“你瞧瞧,那些个只读圣贤书的,是如何把这罪名按在朕头上的?朕就该诛他们九族!”
老臣没看那些尖酸刻薄骂李信的诗篇,道:“陛下,您若是如此,失尽民心,就正中前朝余孽的下怀了!”
李信冷喝:“那你说如何是是好?”
老臣面皮苍老如松树皮,一双眼却亮如鹰隼:“驻军于扈州皇陵的,是大皇子麾下的人,您不忍将大皇子推出去,那不还有个沈彦之吗?”
李信眼中精光乍现:“你的意思是,把挖皇陵一事,全推到沈彦之身上?”
老臣道:“正是,正好他沈家和楚氏皇族有夺妻之恨,传出去也不怕天下百姓不信。”
李信大笑:“好啊!就让他沈家和前朝余孽狗咬狗罢!”
在一旁奉茶的小太监垂首不语,却不动声色扫了一眼献计的老臣。
当天夜里,就有密信送到了沈彦之手上。
他看完信,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冷笑,在烛火下竟显出几分瑰丽:“想让本世子当替罪羊,也得瞧瞧他那两个好儿子愿不愿。”
他将信在烛火上一燎,冷眼看着燃为灰烬后,才吩咐道:“去见大皇子。”
自从派去扈州假意攻城的那支军队被盖上了挖皇陵的帽子,二皇子一党没少在朝堂上打压大皇子。
大皇子对沈彦之心中有怨,但更恼的,还是那带兵的主将,怎就好死不死地跑去了龙骨山扎营?给人送把柄到手上。
此刻听闻沈彦之求见,足足晾了他两盏茶的功夫,才派人将人引了进去。
见了沈彦之第一句话便是:“沈世子好计谋啊,本王落得如此境地,沈世子可满意了?”
沈彦之拱手道:“襄王殿下息怒,下官同您是一条船上的,又岂会害殿下?前朝余孽会自掘皇陵污蔑殿下,下官也是始料未及。”
大皇子被封为襄王。
“但下官以为,金将军带去的人马,正好在龙骨山遇到了楚军,想来那楚军是早在山上了。”沈彦之说完看着大皇子。
大皇子眉头紧锁:“你是说,前朝余孽一早就想挖他们自己的皇陵?”
沈彦之颔首:“正是。前朝余孽一举夺下四城,手中军队也在一夕之间壮大,听闻他们治军有方,不叨扰百姓,这养兵的银钱从哪里来?依臣之见,前朝余孽本是暗中开挖皇陵,以皇陵中的宝藏养兵,只是不巧被金将军碰上,这才顺势把挖皇陵的罪名安到了金将军头上。”
大皇子听完狠狠一锤几案:“混账!那前朝余孽竟敢害我至此!”
沈彦之顺势劝慰:“殿下先息怒,皇室陪葬的金银都有徽印,他们若要转手,肯定不是一星半点的转手,等带有皇室徽印的金银大肆出现在市面上,顺藤摸瓜,便能把背后的前朝余孽揪出来,叫天下人看看,自掘祖陵的是个什么东西。”
大皇子心头的火果然被压了下去,对沈彦之也缓和了脸色:“幸有彦之助我!”
沈彦之垂下眼,遮住了眸底一闪而过的讥讽之色,道:“眼下最棘手的,还是二皇子那边。”
一说起二皇子,大皇子就恨得牙痒痒:“他这些日子没少在父皇跟前弹劾本王,剑都挥不动的孬种,也只会搬弄口舌了!”
沈彦之道:“此番因皇陵一事,陛下震怒,二皇子必定会尽全力打压殿下,殿下不如断臂求生。”
大皇子看向沈彦之:“彦之的意思是?”
“殿下舍了金将军,再拿几箱皇室陪葬品栽赃到二皇子外室所居的别院处。”沈彦之语调温和,嘴角还带着笑意,说出的话却叫人不寒而栗。
“二皇子不是诬陷殿下囤养私兵,挖皇陵是为了盗取墓中财宝养兵么?墓中财宝到了二皇子手中,再让金将军在罪状上供认是奉二皇子之命挖的皇陵,人赃并获,届时失圣心的,便是二皇子了。”
大皇子被说得心动,却还是有些犹豫:“金将军待本王忠心耿耿……”
“殿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且厚待金将军家人罢。”
大皇子闭了闭眼,终究是允了。
他们一开始出此计谋是为了让董成做内应,但如今董成能不能得前朝太子重用还不好说,而且仅凭董成世叔那一番话,也不能保证他在楚营呆久了,不会自己查出真相。
大皇子提出董成不可用时,沈彦之道:“如今前去投奔前朝余孽的旧臣不在少数,殿下若是敢赌,不妨赌把大的。”
大皇子问:“何意?”
沈彦之在舆图上指出云州之地:“孟郡郡守前去游说的几位官员,都叫陛下斩了首,效果适得其反,不少州府暗中都有了反心,秘密和前朝余孽接洽。殿下不妨扣押云州安将军的妻儿、老母,让他假意带着云州献降。”
带着一座州府前去献降,又有李信怒杀大楚旧臣在先,绝对不会让前朝太子那边生疑,一旦两军交战,云州反水,前朝余孽那边不亚于腹背受敌。
“为了家眷,安将军必然不敢对殿下有二心,且瞒着他和董成,让他们都不知晓彼此是我们的内应,董成传回来的消息若和安将军一致,便说明董成还可用,若是不一致,就放出风声去,言董成是我们的内应,让前朝余孽那边杀了他便是。”
大皇子抚掌大笑:“本王以为那董成要成为一颗废子了,彦之此计,倒是让这盘棋又活了过来。”
沈彦之也跟着笑,只是那笑容太过浮于表面,像是贴在面皮上的一层易碎的纸。
当夜就有人送了一杯鸠酒去了金将军帐中,据闻金将军狂笑几声后,割破手指在状纸上画了押,饮鸠酒而去。
沈彦之在营帐外吹了一夜的冷风,他知道,明日还会有一队人马前往云州,“请”安将军家眷来这边做客。
夜风寒凉,肺里像是有万蚁噬咬,他一声连着一声的咳,咳得见了血,被陈钦扶回营帐时,他看着烛火下自己那双瘦长白皙的手,神情似笑非笑,带着些许讥诮和自嘲。
这双手干净又白皙,但已经沾染了不知多少人的血。
可他总得活着,想活着,就只能踩着别人的尸骨往上走。
李信想让他去顶罪,二皇子想除去他这股拥护大皇子的势力,他便利用二皇子和大皇子的储君之争,将二皇子也拖下水,且看有了金将军这张状纸的指认,李信还如何让他去顶罪。
这世道,忠厚的人活不长久,活得好的,永远是恶人。
他且就彻头彻尾做个恶人吧,反正……他早不觉自己活得有个人样了。
前朝太子那边,他终究是查到了那段秘辛,前朝太子的确非是个荒唐之人,只是为了在炀帝手底下讨活,才把自己弄得声名狼藉。
经历了一开始歇斯底里的恨和怒之后,如今他倒是慢慢学会冷静了。
他承认他对手的强大,也接纳他心爱的姑娘可能喜欢上了这个不再伪装的前朝太子的事实。
但,这不代表他会放手。
夺妻之恨抹不去。
是他的,终究会是他的。
哪怕去拼,去抢,他也要那颗本属于他的明珠夺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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