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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
易明勋施施然的转身,脸上那纨绔子弟的笑意渐渐褪下,像是摘下一副面具般。
梅姐赶紧坐直身子,整理着衣服和头发,嘴上却道:“真的是服了你,这一招你都能想出来。”
“好歹给他的怒气一个缓冲。”易明勋不慌不忙的整理着衬衣的扣子,又缓步朝着梅姐走去,从容道:“你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他对你怎样。”
“那我真是谢谢你了。”
梅姐语气平平的说完这句话,又毫不犹豫的将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拍开。
易明勋拿她也没辙,顺手将外衣拿起。
“等会出去聊吧,在我办公室不方便。”梅姐并不喜欢自己的私人地方有很多人。
“嗯。”易明勋颔首,又抬眼看向她:“你想好等会儿怎么说吗?”
“没有。”她回答的干脆。
“……”
“有什么可说的?阿凝为什么离开他,他心里难道没有点数吗?”
易明勋看她这理直气壮的模样,想要说些什么,还没张口,就被门口的敲门声打断。
“叩叩叩——”
“出去吧,他已经不耐烦了。”易明勋转头看向梅姐,梅姐站起身来,跟在他后面。
三人到酒吧找了个安静的包厢坐着,也没叫服务员,只是梅姐拿了几瓶苏打水放在桌子上。
“说吧,楚凝去哪里了?”
刚一坐定,陆忱就开门见山的来了这么一句。
梅姐只慢悠悠的拧开苏打水,喝了一口,并不说话,像是没有听到陆忱的话一样。
易明勋坐在两人中间,只觉得一阵剑拔弩张的气势。他倒是没见过有人敢这样明目张胆的忽视陆忱,心底不由得替梅姐捏了一把汗。
这分明是在激怒陆忱。
“梅若,我再问你一遍,楚凝她去哪里了?”陆忱嗓音低沉,紧紧捏着的拳头上青筋清晰可见。
梅姐依旧不说话,她自然能够感受到陆忱的怒气,可她却不想多说。更何况易明勋在自己身边……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莫名有一种依靠的安稳。
再一次的沉默,已经让陆忱的耐心彻底消耗殆尽。
易明勋看到这,一只手死死的按住了陆忱的肩膀,手上用了重力气才勉强将他给按住。
迎上陆忱愤怒冷冽的目光,易明勋表现的异常冷静,他皱眉,语气坚决:“阿忱,你冷静一点。难不成你要打我的女人?”
陆忱闷声道:“我陆忱这辈子最是不屑打女人的行为。”
易明勋听到他这话,晓得他到底是冷静了一点,也给了自己些薄面。他赶忙朝着梅姐使了个眼色,坐在一旁的梅姐先是一愣,随后了然过来,赶忙起身离开了包厢。
包厢门关上,房间内只剩下两个男人。
见梅姐已经离开,易明勋这才松开捏着陆忱的肩膀,放松的坐在一旁。哪晓得他这刚坐下,陆忱一个拳头就朝着他砸过来。
易明勋一时间躲闪不及,倒是生生的挨了一个拳头,嘴角当时就破了道口子,有鲜血味道在唇齿间弥漫开来。
他打开苏打水,灌了一大口。
“呸。”
鲜血混着水吐了出来,这才感觉口中稍微清爽一些。
“这一拳头你是替她挨的。”陆忱面无表情的说,这一拳头打下去,他的心中却没有多解恨。
易明勋拿着纸巾轻轻地擦拭了一下唇角,忽的轻笑一声,“打了这一拳头,你心里就舒坦了?”
陆忱只看了他一眼,沉默不语。
“陆忱啊陆忱,你这次怕是真的陷进去了。”易明勋笑的更加欢畅了,仿佛刚刚挨了一拳头的人不是他。他眯着眼眸斜觑着陆忱,说:“梅若的确是帮着楚凝逃走了,可这也怪不到梅若身上。就算她不出手,楚凝自然会想别的办法从你身边离开。留不住的,你永远都留不住。”
“你这是在为她辩解。”
“呵,陆忱,倒是枉费你平日精明,偏偏到感情事上这么糊涂。”易明勋换做冷静面容,轻蔑的瞥着他:“楚凝要走,你留不住她,你还不明白?”
“留不住也得留。”
“你怎么留?一个大活人,你总不可能用绳子把她捆起来,关起来?别疯了。”
“易明勋,你倒是说得轻松,如果今天逃跑的是梅若,你还能这样说?”
“……”
易明勋一时间语塞,沉默良久。
他甚至有点不敢想象那样的画面,如果有一天再次没了梅若的消息,还要错过多少年才能寻到?他们之间已经耽误太多时间。
陆忱一肚子闷火,却也知道易明勋话中的道理,然而道理人人都懂,能够从始至终按照道理去活的真没几个。
一想到昨天晚上楚凝那难得的好态度,原来只是为了今天的逃离做的伪装而已……呵,他到底还是小瞧她的本事。
“老三,你要是知道她去了哪里,就告诉我。”
易明勋摇了摇头,看到了陆忱黑眸中的那抹怅然若失。他忍不住抬手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阿忱,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吗?”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换个角度来看,这个时候她离开南江,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毕竟再过不久,南江市商界要来一场风暴。商界里的勾心斗角,无所不用其极,有软肋的人往往最先死,而且死的很惨。
这句话倒是不经意的扣住陆忱的心弦,他紧皱的眉头稍稍松了一些。
易明勋察觉到他的变化,继续说:“等过了这阵子,你们两个的情绪都平静一些,你这手头上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再去找她吧。等到那个时候,我倾尽全力陪你一起找。”
他说完这话时,门被打开,只见酒保托着好几瓶高度数的人头马过来。那酒保也不敢多看屋内两人一眼,垂着脑袋将酒放在桌上,就赶忙的退下了。
易明勋倒是惊讶于梅若计算的精准,可以把时间节点掐的恰到好处。
他动作熟练的将酒瓶打开,倒了满满两杯酒,一杯放在自己面前,一杯挪到陆忱面前。
“阿忱,今天晚上,咱们一醉方休。”
陆忱盯着那酒杯两秒,端起来仰头一饮而尽。
易明勋本想叮嘱不要喝的这么猛容易醉,可转念一想,今天不就是要不醉不归吗。口中劝说的话都咽了下去,只能随他去了。
一杯酒接着一杯酒,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
酒精,倒是给坏情绪的人提供了一个短暂的避难所。
不知不觉,夜幕降临。
*
伴随着轰鸣声,飞机降落在苏州机场。
楚凝甩了甩在飞机上睡得迷迷糊糊的脑袋。滑行完毕,等待下机时,她打开了手机——新手机干干净净,没有任何乱七八糟的短信消息。
感受到落地的稳定感觉,望着窗外陌生的机场环境,楚凝心头无比的轻松。她打开了微信,给梅姐编辑了一条信息过去:“梅姐,我已经落地啦。”
还顺便附带了一个定位过去。
梅姐似乎在忙,只是简单地回了一条:“阿凝,路上注意安全哦,早点找到住的地方休息。”
“旅客们,我们已成功降落苏州机场,请旅客们有次序的离开。”当廊桥搭上飞机舱门,机上的广播响起了空乘甜美的声音。
楚凝和其他乘客都站了起来,拿起行李顺着人流走向飞机舱门下机。
她背着双肩包,走在机场的到达通道。腿上还是阵阵作疼,她皱了皱眉头,看到了出租车候车的指路牌。略一沉吟,楚凝顺着路牌的方向,有些前后摇摆的踱步走去。
好在出租车候车处人并不多,楚凝刚走过去就有一辆车开到面前。
她从背上拿下双肩包抱着它做进了副驾驶座。司机是一个中年大叔,头上的头发也有一些稀疏,但是满脸微笑地向她问好。
“小姐去哪啊?”
“干将路元彩巷苏绣斋。”楚凝简洁明了的报出了地名。
“哟,这么晚了,姑娘是去看苏绣的吗?”司机一听楚凝报出了地名,突然来了劲问道。
“嗯,怎么了?”楚凝好奇司机为何一听地名就知道自己冲着苏绣来的,随口反问道。
“像我们做司机的,来来往往的乘客看多了。小姐你一看就是外地来的,外地来的去那一块的,十有八九啊,就是冲着李珍连老太太的苏绣去的,我见得多了。”果然哪里的出租车司机都是健谈的代表,楚凝忍不住想。
一路跟司机尬聊,大概半个小时后,车子到了巷子外面,楚凝看着计价器上6字打头的两位数字一阵肉疼。
要不是腿脚不方便,她转个机场公交就到了。天呐足足能省下60块钱啊……
想到自己现在这幅扣扣索索的样子,楚凝忍不住勾起一抹自嘲的味道,果然是人穷志短。就在她心疼之际,司机大叔爽朗一笑主动抹去了楚凝的零头只收了她60,这让她抽搐的心脏稍稍舒服了一点。
一拐一瘸的拖着右腿走在铺设青石板的老街上,楚凝心中莫名的有种兴奋。这种兴奋不仅是来自于能够学习缠线绣的兴奋,更多像是离开了陆忱的一种解脱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