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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昆仑瞅个机会找到了陆刚,找到陆刚就等于找到了许庆良,这哥俩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他把介绍家教的事情说了一下,许庆良说好啊,师范学生好,周末就让她过来吧,一节课五十块,按天结算。两边约了时间见面,刘昆仑就先回去了。
望着小刘背影离去,许庆良问陆刚:“刚子,这么好的人怎么不用了?”
陆刚苦笑着摇头:“的卢马不是谁都能骑的,他身上背着仇,万一哪天寻仇的找过来,我正好在车上,岂不是连我一块儿宰了。”
许庆良摇摇头:“也是,小刘属于江湖人,咱们是正经生意人,不一路。”
到了周末,刘昆仑按照约定到江师大接罗小巧,江东师范大学有两个校区,位于市中心区域的老校区本部和位于开发区的新校区,大一新生当然都在新校区上课,刘昆仑骑着摩托过去,到校园门口就后悔了。
江师大新校区的大门两侧停满了拉客的摩托,郊区流行这种两轮载客摩托车,上车伍元,无论远近,这地方鸟不拉屎,没有正规出租车,黑车价钱相对贵一些,所以摩托横行,摩托仔们骑的是国产两轮跨骑,力帆钱江之类125排量居多,他们头戴一顶安全帽,后座上再挂一个安全帽,坐在车上打盹,刘昆仑骑得是火红色的赛车,戴的是全封闭头盔,头盔上还印着飞鹰,在一群摩托仔中如鹤立鸡群,突兀无比。
大学生们三三两两出来,从肤色上就能看出他们多是大一新生,只有经历过酷暑军训的少男少女才会这么黑。从服装上也能看出他们和大二以上学生的区别,刚从紧张的高三生涯中解放出来,每个人的打扮还保留着土鳖的特色。
罗小巧就属于晒不黑的那种人,她依然穿一件洗发水广告衫,齐肩的头发光滑柔顺,下面一条牛仔短裤,两条腿白而直,唯独半截长的尼龙袜和陈旧磨损的运动鞋漏了怯。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废纸堆里长大的刘昆仑给出这样的评语,他这一会儿鉴别了起码三五十个大一女生,罗小巧是最出色的一个,不晓得多少学长虎视眈眈哩。
罗小巧并未认出摩托仔中的刘昆仑,她和另外两个女生一起出来的,那俩去等公交车了,她站在校门口等待姐姐介绍的那个人。
摩托仔们肆无忌惮的目光在女大学生的大长腿上流连着,眼里恨不得伸出爪子来,一个龌龊的家伙低声说了句:“三年血赚,死刑不亏。”紧跟着喉结耸动,发出吞咽涎水的声音。
刘昆仑不想大打出手,恶狠狠瞪他一眼,烈火战车驶出,来到罗小巧身边,递上头盔:“罗小巧,我是刘昆仑,给你介绍工作的。”
罗小巧并未认出封闭式头盔下的这个人就是前几日晚上差点把自己吓死的坏蛋,接过头盔戴上,还不会系带子,刘昆仑帮她系上下颌的带子,整一下头盔,示意坐在后排,罗小巧很为难,大概觉得害羞,川崎400不比钱江125,是趴在车上的,后座上的人也要趴在摩托手身上。
刘昆仑拧着油门催促,罗小巧最终还是相信了姐姐介绍的朋友,伸出大长腿跨上川崎400,在刘昆仑的提醒和吓唬下,怯生生揽住他的腰。
“抓稳,不然掉下来把脸摔成烂西瓜。”刘昆仑知道女生不怕死就怕丑,故意这样吓唬,明显感到揽住腰的手更紧一些,这才疾驰而去,那些摩托仔们满眼羡慕嫉妒,口哨声四起。
刘昆仑本来只是出于一个少年的本性,单纯喜欢摩托喜欢速度喜欢被烈风吹的感觉,驾驶技术并不出色,跟小庄等人混了段时间,驾驶技术突飞猛进,他自我感觉都能参加公路赛了,平时就够风驰电掣了,这会儿后座上多了个美少女,肾上腺素分泌更加旺盛,一路呼啸而过,把罗小巧又吓得半死,紧紧贴着刘昆仑不敢撒手。
许庆良的家在御井南巷纺织宿舍6号楼2单元601,刘昆仑来到楼下才回过味来,这不是张卫东家隔壁么,他停下摩托,罗小巧也麻溜的下了车,跑到一边弯着腰狂吐一番,脸色苍白,刘昆仑这才懊悔,不该开的这么猛,他摘下头盔,拿出纸巾递过去。
罗小巧接了纸巾说声谢谢,抬头看见刘昆仑的脸,愣了两秒钟,脸上浮现出恐惧的神色,看看来路,似乎想逃走。
“咱们是邻居,那天的事,不好意思了。”刘昆仑也有些羞怯,他动起刀子来眼睛都不眨,但是对女人还是个新手,经验不足,脸皮厚度也不够。
看到前几天差点“*”自己的恶人居然会脸红,罗小巧放了心,再加上她确实很需要一份工作,也就断了逃走的念头,说我也有错,半夜开错门。两人客气了几句又都停下不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上楼吧,人家等着呢。”刘昆仑说。
来到许家,许庆良并不在家,家里只有孩子和两位老人,许庆良的儿子叫许家豪,十二岁年纪刚考上初中,据说还是本市最好的重点中学江大附中,当爹的怕儿子成绩跟不上,所以请了家庭教师来辅导。
许庆良的父母都是古稀之年,待人接物很谦和厚道,忙着切水果倒茶,刘昆仑打量房间,发现家具都很陈旧,老人解释说这是学区房,为了照顾孙子上学才搬过来的,自家另外还有房子。
“家豪没妈妈,他爸爸工作忙,我们两个老的年纪大了,也辅导不了他的功课,谢谢你们了,这位就是罗老师吧。”孩子爷爷说道。
罗小巧有些局促不安,她虽然是师范生,但毕竟是刚入学的大一新生,哪儿会教育学生啊,只能凭借自己过硬的学习成绩试着辅导许家豪。
许家豪冷眼看着自己的家庭教师,一言不发。
刘昆仑稍坐片刻就起身告辞,临走前他听到许家豪在对罗小巧说话:“想辅导我可以,但是我要先考考你……”
来到楼下,刘昆仑觉得应该等一下罗小巧,凡事有始有终,自己把人接出来,总得送回去吧……他觉得合情合理,反正也没啥别的事可做。
本来预计辅导课起码一个钟头,但是不到十分钟罗小巧就下来了,眼睛红通通的,手里拿着一张百元钞票,她没料到刘昆仑还等在这里,当对方问了一句你怎了,罗小巧眼泪就下来了。
刘昆仑耐心等罗小巧哭了半天,才等到答案。
“他说我没资格教他,我只会考试别的什么都不懂,我不懂音乐,不懂画画,不会滑冰不会骑马也不会打网球,他说的没错……”罗小巧擦一下眼泪,楚楚可怜的样子让刘昆仑心里酸酸的。
“我们家有不到二亩地,每年种粮食的钱都不够吃饭的,我爸出去打工摔断了腿,全靠我姐资助我才能读完高中,我上的是县城最好的高中,军事化管理,早上五点半起床,晚上十点睡觉,跟犯人一样每天除了学习就是学习,看不到课外书,没有体育课,所以我不懂那些,这不是我的错,要怪就怪我家穷,从出生的那一刻,我就比你们城里人低一头。”罗小巧到底是高考状元,思路清晰,说话也很触动人心。
刘昆仑笑了:“我可不是城里人,我是超生的孩子,上面有四个姐姐,我爹妈也是农村人,被罚款罚的至今不敢回家,我是在垃圾场长大的,是个黑户,黑户知道什么意思么,我连身份证都没有,不能参加考试的,照你的说法,从我降生在昆仑山下那一刻起,我就输了,但是我不认输,我要活的比城里人还精彩。”
罗小巧瞪大眼睛看着刘昆仑,这个女孩子长得秀气,唯一的缺点是两眼之间的距离过大,这样就显得略有呆萌,更讨人喜欢,刘昆仑被她看的不好意思起来。
“怪不得你叫刘昆仑,原来是生在昆仑山。”罗小巧说,“我听姐姐提过你,你帮了她很多,你是个好人。”
刘昆仑说:“那只是应该做的,对了,我请你吃饭吧。”
罗小巧想了想说:“我晚上得回学校,大桥线最晚是七点钟的。”
刘昆仑拍了拍烈火战车:“咱有这个。”
罗小巧吐了吐舌头:“不敢坐了,太快了,脸都吹疼了。”
刘昆仑心里荡漾了一下。
请吃饭的地方当然是大市场的青啤海鲜烧烤城,这儿是刘昆仑的根据地,他选了臧海打工的烧烤摊,也是为了让臧海见识一下自己的女朋友,说来也奇怪,自打罗小巧出现,刘昆仑就不那么思念苏晴了。
烧烤摊的老板姓薛,叫薛文武,是山西洪洞人,整天笑眯眯的跟个弥勒佛一样,他亲自烤了羊排送过来,还陪着刘昆仑喝了一杯,善解人意的冲臧海说:“小海,别干活了,陪你昆仑哥和你嫂子坐一会。”
臧海早等着这一句了,立刻撂下活儿颠颠跑过来,帮刘昆仑剥蒜,豪气万丈道:“嫂子,想吃啥,点!”
罗小巧从没吃过烧烤,小时候家里穷,肉都不经常吃,上了中学就住校吃食堂,黄豆芽土豆丝经常吃,撒着孜然粉辣椒面的烤肉串从未尝过,她虽然已经上了大学,还是小女孩心性,大快朵颐毫不忌讳,面前迅速堆积了几十根签子。
臧海看了看刘昆仑,略有惊恐,嫂子这么能吃,昆仑哥未必养得起啊。
“再来二十个肉筋。”刘昆仑说,“还有一瓶营养快线。”
正吃着,罗小梅背着孩子,挎着篮子来卖毛鸡蛋了,她离得远,没看见妹妹,但罗小巧却发现了姐姐。
“臧海,你帮我买一百块钱的毛鸡蛋。”罗小巧拿出今天刚挣的百元大钞。
“吃的完么?”臧海有些迟疑,探寻刘昆仑的眼色。
刘昆仑知道这是妹妹心疼姐姐和外甥,想让她们赶紧卖完收摊,便点了点头,臧海拿了钱过去,把剩下的毛鸡蛋全包圆了,还找了三十块钱。
罗小梅离开之后,罗小巧才从躲藏的地方出来,长出一口气:“好险,差点被发现。”
臧海纳闷的看着“嫂子”,等昆仑哥的解释。
刘昆仑吩咐臧海:“挨桌推销去,你还真打算吃啊。”
臧海挠挠头,还是执行去了。
“你姐不容易。”刘昆仑对罗小巧说,“你也很善良。”
“我姐不容易,我姐夫判刑之后,她的日子更难过了,她是被婆家赶出来的。”罗小巧声音哽咽,“等我大学毕业,我一定好好照顾我姐。”
刘昆仑忽然有一种感觉,苏晴是天上的月亮,永远都够不到,而罗小巧则是水中的月亮,似乎一弯腰就能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