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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第二天,贺予有个会要开,很早地就离开了。
谢清呈醒来时床上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他坐起身,咳嗽着,感觉身重体乏。
2号血清的副作用在慢慢地消退,不过他仍然觉得很不舒服,他起身,披上浴袍,坐在床边缓了一会儿,才慢慢地站起来,去茶水台前倒了一杯热茶,又取了一支温度计。
37度9……
谢清呈叹了口气,尽管他清理得很正确,但无奈他身体太差了,还是发了烧。
房间里没有退烧药,为了做足戏码,他的手机也被贺予收缴了,他没有办法联系到任何人,于是只能疲惫地躺回到床上。
昨晚上的那个梦很好,还带着几分真实。
谢清呈想着梦里的那个青年,又想着曼德拉岛上的这些事,渐渐地就又倦怠地睡了过去。
这一浅眠也不知持续了多久,梦醒之间,谢清呈听到了自己床边窸窣的动静。他以为是贺予回来了,于是睁开眼。
眼前的人却让他蓦地一怔。
紧接着,背脊发寒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站在他面前的,竟然——
竟然是那个很久之前在剧组失踪的女孩!
当时剧组出了命案,警方一直在追查,黄志龙最后虽然伏法了,但组里失踪的两个工作人员却一直下落不明。
谢清呈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到她!
更没想到的是,这个女孩子已经完全不认识他了,她眼神直勾勾的,就像成康精神病院那些精神病人,见谢清呈醒来,她也没有任何反应,依旧自顾自地低头整理着房间,动作僵硬而机械。
她打扫了房间纸篓的垃圾,在茶几上照例放了新鲜的水果,然后来了谢清呈床前,一双大眼睛无神地转向他。
“您好,我是来更换床单的。可以换吗?”
谢清呈:“……你不认识我了?”
女孩麻木地重复:“我是来更换床单的。可以换吗?”
谢清呈盯着她的眼睛,那一瞬间,他忽然回忆起了第一见到这个小姑娘的情景。
当时是在剧组酒店里,小姑娘给他送来了入住花束,一张青春洋溢朝气蓬勃的脸庞上盈满了灿笑。
“谢教授。”她热情如火,眼睛里全是亮晶晶的光,“欢迎进组!以后有什么需要您都可以随时找我,我叫——”
她叫什么来着?
谢清呈又努力想了想,可惜还是想不起来。
他总是不太容易记得别人的名字,不过那些至为灿烂的笑靥,却都在他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而这个当时笑得像迎春花般炫目的姑娘,如今却好像只剩了一张皮囊,如果不是她还在呼吸着,谢清呈简直就会觉得她已是一具尸体。
女孩又重复了一遍:“我是来更换床单的。可以换吗?”
她好像不得到一个答案便不会罢休了。
谢清呈只得起了身,让她能够顺利地完成手上在做的事情。女孩像个训练精良的酒店服务生,利落地撤换好了床上用品之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卧室。
她走之后,谢清呈越想曼德拉做的这一切越觉得恶
心,觉得毛骨悚然,再加上发烧体虚,他忍了一会儿,没忍住,去洗手台前一下子吐了出来。
整个下午又烧又吐,浑身热度逐渐攀高,谢清呈就算意志力再顽强,也有些受不住了。最后一次吐后,他撑着流理台,洗了个脸,缓了好一会儿,却怎么也缓不出力气往回走,反而慢慢地陷入了模糊。
贺予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谢清呈晕倒在洗手台旁的画面。
他吃了一惊,连忙跑过去抱起他,失声道:“谢清呈?”
怀里的人浑身都在发烫,面庞苍白,紧闭着的眼睛尾梢却是红的,一身浴袍衣襟微敞,底下的皮肤透着烧热时薄薄的血色。
他连忙把人抱到床上,打了电话让岛上的医生拿了退烧药来。
谢清呈模糊间被贺予喂了药,就又陷入了发烧的昏沉中。
“……”贺予抬手,轻摸了一下他的头发,心里很是慌乱。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昨晚过分了,才会导致谢清呈今天这样。
裹在被褥中的人紧闭着眼睛,漆黑的眼睫和淡色的嘴唇,成了这张脸庞上仅有的色泽。
贺予躺倒了床上去,伸手抱住了他。
谢清呈是那么的刚毅,让很多人佩服他。
可贺予觉得他怎么就变得这么的易碎了呢,他只想拥着他,拥有他。
经过昨晚之后,贺予其实是真的很想杀了陈慢的,他甚至在会议结束后,按下过私人电梯的地下二层按键。
那是关押囚犯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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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最终还是没有把脚步迈出轿厢,他是因为谢清呈萌生了杀人的心思,可也正是因为想到了谢清呈,他又竭尽全力地,逼迫自己放下了这个疯狂的念头。
尽管这个念头是那么的蛊惑人心,他的计划是那么的天衣无缝,只要陈慢死了……谁知道是谁杀的?
当鲜血洗尽,掌心一片洁白,那就将是死无对证的事情,他甚至可以在陈慢死前好好地折磨他一番。
但是……
他想到谢清呈把手递给他的样子。
如果他的掌心里有陈慢的血,谢清呈真的会一直发现不了吗?
如果谢清呈发现了,还会把手伸给他吗……
他那时候站在电梯间内,看着轿厢镜子里自己一身黑色军服,阴郁的脸。
他最终还是把手按上了电梯的上行键,离开了那冰冷的地下。
别杀人……
他一遍一遍地对镜子里那张脸说,因为埋的病态太深,他连眼瞳都是妖异的。
别杀人。
别做令一切无可挽回的事情……
最终逃也似的离开了那个地方。
“谢哥,没事了。”这一刻,贺予抱着他,似乎想用自己的体温让谢清呈好受些,可他的喃喃低语中,似乎也有对自己还能这样未沾鲜血地拥抱着谢清呈而感到的庆幸,“没事了……什么都没发生……”
“你好好睡一觉,我回来了,今天不出去了。有我在这里陪你,不会有任何事的。睡吧……”
退烧药很有效。
到了晚上,谢清呈的病热下去了。
他皱了皱眉头,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在贺予怀里,出了一身的汗。
“我怎么……
”
“醒了?”贺予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你之前发烧了,昏过去了,你记得吗。”
“……”
他这么一说,谢清呈就想起来了。
“我见到了一个人,她来换床单……”谢清呈抬手搓了一下自己的脸,喃喃道,“就像活死人一样,还是我之前认识的。就是曾经在剧组失踪了的工作人员。”
他嗓音沙哑,眼神仍有些涣散:“怎么回事……”
贺予看他这样,陡然明白过来,谢清呈这是被熟人给刺激到了。
尽管谢清呈现在很虚弱,但那个女孩的出现成了他的心病,不说清楚的话,谢清呈的状况恐怕并不能完全变好。
贺予递给他一杯水:“你不要这么着急,你先喝一点东西。”
谢清呈喝了一口。
贺予盯着他道:“喝完。”
“……”
等看着谢清呈把水都喝干净了,贺予才道:“她是岛上的试验体。”
“……她被做了什么试验?”
“很多,岛上的人大多是黄志龙当时开娱乐公司时拐骗来的,早些年侦查手段不强,他们拐了很多青少年,尤其是女孩,因为段璀珍更满意女性当她的手下。但随着警方的办案手段逐渐先进,段璀珍要获取活人就变得越来越难了。所以她会对这些年轻人进行反复利用,做各种实验。等到最后,就像这个女孩一样,当她的精神完全被摧毁了,科研员便在她脑中植入了指令芯片,她虽然还活着,却已经没有了自己的意识,会被当成苦力使用,或者手术成改造人。另一个剧组失踪的女孩也是这样的结果。”
谢清呈:“她们……都没得救了吗?”
“不可能了。”贺予说,“大脑被做过手术,已经没有任何自我意识了。”
谢清呈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他问:“我们在清骊县见到的卢玉珠,也是这种人?”
“是差不多的情况。”贺予道,“那个是卢玉珠的克隆体,黄志龙那边越来越难弄到人之后,段璀珍就开始想别的办法,于是她就把目光投向了克隆技术。曼德拉在过去十几年做了很多尝试,最后发现其他人的复刻虽然能做,但很难存活生长,更难被调/教,没有什么战斗力,但卢玉珠的基因非常合适。”
谢清呈想起了在广电塔时,卢玉珠和他们说起来的,与段闻之间的偶遇。
他忽觉不寒而栗:“难道当时段闻救卢玉珠,是因为通过某种途径,预判了卢玉珠的基因有她的特殊性?而等他们解析了她全部的基因组后,为了防止有其他类似的组织发现她,他们干脆就让她做了广电塔自爆时的牺牲品……?”
“他没说过。”贺予道,“但我想是的。段闻从来不是个慈善家。”
谢清呈又忍不住咳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觉得这些事太骇然不堪了,还是他的身体本来就太差,谢清呈忽然又涌上强烈的恶心感,眼前也猛地眩晕。
就像有根针刺破了他那已经充盈到了极限的负荷,谢清呈蓦地推开贺予,别过身去,他想隐藏,想压抑,最终却都成了身体报复性的决堤——他撑在床沿边,剧烈咳嗽着,他捂着,却克制不住……
最后谢清呈还是跑去洗手间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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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卫生间的门,在他身后打开了。
贺予看着在流理台前面前洗着苍白面庞的谢清呈,走过去,站在他身后,自后向前,替他披上了一件浴袍。
谢清呈抬起头来,眸子因为太难受,泛着红,带着些轻微的湿润。
他从镜子里看了贺予一眼,水珠从他眉间淌落,谢清呈闭了闭眼:“谢谢。”
贺予接着给他裹浴袍的动作,抱了他一下。
“你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吐成这样。”
“我他妈也不知道,可能曼德拉做的事实在是太恶心人了。”谢清呈又掬一捧水,洗了洗自己的面庞,“这不是发烧的反应。”
“那我要不明天干脆直接让医生……”
“不行。”谢清呈喘了口气,他吐出来之后就又好些了,他用很轻的声音道,“这是曼德拉岛,不但这些医生我们要注意,饮食起居都要注意。”
顿了一下,他道:“我自己就是医生,你放心,我心里有数,没事的。”
谢清呈的具体病情,是一直仅有少数人知道的,严防死守的秘密。哪怕他在美国治疗时,大家默认口径也全都是说他是身体太虚弱了在调理,还使用了很多的假病案。他全身多处器官衰竭这件事,为了不让别有用心者查到线索,也是被遮掩过去的。
而贺予当时被盯得太紧,他不敢把太多关切的目光放在谢清呈身上,以致于现在他虽清楚谢清呈病着,却还不知情况已非常严重。
现在这种情况下,谢清呈当然更加戒备,尤其是昨天贺予和自己讲述了段璀珍的故事后,他也就愈发当心了。
贺予是关心则乱,怔了一下也立刻反应过来:“好。那我不说。”
又忍不住道:“可你这样……”
“可能是2号血清效果快结束后的特殊反应。”谢清呈道,“先观察两天。”
贺予嗯了一声,但过了一会儿,他好像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一双杏眼微微地睁大了,小声地:“……谢清呈。”
“嗯?”谢清呈从镜子里看人。
“……”贺予脸色白一阵红一阵地:“你说……你说这会不会是2号的……那种……”
“哪种?”因为烧刚退,刚吐过,谢清呈的脸色非常不好看,这使得他睨过去的时候气场有点吓人。
贺予的声音更轻了,手却抚过了谢清呈平坦的腹部。
“就……它会不会让你……有……有那个可能……”
“哪个可能?”谢清呈还是没转过弯来。
贺予踟蹰片刻,在他耳边道:“就,万一它能让你有孩子……”
“………………”
谢清呈气得差点又吐了,咳了半天才缓过来:“你疯了吧贺予?想什么第一,这只是血清,它没那么大能耐。第二——”
他剑眉轩起,泛着淡淡血色的脸上尽是大老爷们的尴尬和怒意,咬着后槽牙道。
“我他妈的是男人!而且哪怕是个女的,也不会昨天上床今天就吐,你都二十三了,这方面也该有点常识!”
贺予说:“我当然知道,只是这二号血清……”
“我禁止你在我面前再提这个二号血清!”
……
明明是你先提的。
但贺予见他脸色白的难看,哪里还会再说什么,他连忙安抚了他谢哥几句,哄他哥到床上去躺着了。
这一晚上,谢清呈自己心里也郁闷,发烧就算了,估计是昨天消耗太大,可这一阵又一阵的恶心,确实非常诡异。
怀孕这种事实在太扯了,这是完全不可能的。
可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为什么这种反应就发生在了他和贺予上床之后?这是什么特殊病理性反应吗……
终究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晚上贺予想再抱着他睡,他没有答应。
“我不习惯被人抱着。”
毕竟哪个大老爷们喜欢被抱在怀里睡觉?尤其想到贺予竟还觉得他能够因为昨晚和他有孩子,谢清呈就更不愿意了。
贺予在这时候倒是很体谅人,他不介意地张开手:“那哥哥你抱着我睡吧。”
谢清呈:“……”
就这样休息了两天后,谢清呈的病情慢慢地稳定了。
但那莫名的呕吐仍然轻微存在。
这天贺予见他睡得安稳了些,烧热也不再反复,终于放了些心,在清晨时离开了套房,重新像往常一样按时去实验室了。
只是午休的时候,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略微思忖之后,他往楼下的商品供应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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