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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相梦缓缓转过身,嘴里塞满了饭菜,厨房门前站着一个女子,素裳及身,脸上带着清浅笑容,手上提着一个食篮。
“哥?”许相梦茫然道。
“大人,这位就是我们成捕头温柔善良又漂亮的妹妹,成惠。”金劲介绍道。
“成捕头的妹妹!”
许相梦不由得盯了成惠许久,她走进来,将食篮放在桌子上,说道:“这是我和娘亲做的药膳,听闻知县大人从火场出来后心肺不适,喝这个有清肺利心的功效。”
许相梦望着成惠,温柔贤惠,果然人如其名,长相也是无可挑剔,她心里闪过一个想法:金劲他们觉得我像个女子,又怀疑我跟夜师爷的关系,这个成惠姑娘就是我的黄河呀,跳下去还怕洗不清?
“惠儿姑娘真是太有心了!”许相梦满脸带着笑容,眼神一直留在成惠脸上。
“娘还说这要趁热喝。”
“那可以麻烦惠儿姑娘给我盛一碗吗?”许相梦有些假意的笑一直挂在脸上,嘶哑声音听得十分慎人。
成惠瞥了一眼成城,便打开食篮盛出一碗汤水递给许相梦,许相梦便伸手接过,双目一直注视着成惠,叫她不由得微红了脸。
许相梦倾饮一整碗汤水,饮罢便放下碗,说道:“真好喝,惠儿姑娘惠质兰心,手艺超凡,我相信喝了这药,明日声音醒来必会恢复如初。”
“大人谬赞了,我只不过是寻常小女子,并没有大人所说这般好。”成惠有些紧张道。
“哎,惠儿厨艺那是真的好,这一桌子菜可都是出自她手!他们饭馆里,除了成大娘,就是惠儿手艺最棒!”金劲插话道。
“我只是给我娘打下手,并没有金捕快说得那么厉害!”
“惠儿姑娘不必谦虚,就算是女子,也要大胆勇于表现自己,不然谁知道你的好!”许相梦说道。
“大人夸赞,惠儿实在是受宠若惊。”成惠的脸越发红了。
一旁的成城见妹妹遭遇那般尴尬处境,便开口说道:“小妹真是让大人您见笑了!”
“什么见笑,我可是觉得惠儿姑娘比成哈捕头你可爱不少!”许相梦很是直接了断说道。
成城本意为成惠解围,不料自己反被套入了许相梦无情犀利的语言陷阱,那一刻他自己倒是更是尴尬了。
“大人,哥,娘还等着我回去帮忙,我就不在此逗留了。”成惠说罢便在转身出去。
“我送你!”许相梦和金劲同时放下筷子站起来。
厨房里无硝烟战在那一瞬间打开,只是许相梦无论身份还是气势都远在金劲之上,金劲只能认栽,一脸哀怨地坐下。
许相梦和成惠二人离开了县衙,许相梦思索着该如何打破无声的尴尬,进而与成惠有所发展,好让金劲他们相信自己是男子,喜欢女子,且跟夜央之间无有令人羞耻之情。
“惠儿……我可以这么叫你吗?”许相梦笑着问道。
“大人愿意如何叫惠儿就如何。”成惠显得很生涩。
“惠儿你不用看着我害怕,虽然我是知县大人,可公堂之下,我是很善良随和的。”许相梦道。
“我哥和成墙堂哥都说大人为人良善,博学多才,有责任心,又为百姓着想,是个不折不扣的好官,也是世间少有的好男子。”成惠回道。
“他们真这么说?”许相梦自己都有些不信,惊道出一句,嗓子都还是破的。
“大人呛着火灰未愈,还是不应该多说话,该多注意才能好得快。”
“惠儿这是在关心我吗?”许相梦一副笑脸竟敛不回了。
成惠心里虽有些羞怯,可还是明智回道:“大人是整个高涯县百姓的大人,您为我们劳心劳力,我们自然都要关心您。”
“惠儿还很聪慧嘛,像你这样的女子也是讨人喜欢,不像那刁蛮大小姐,不可理喻!”许相梦不由得想起柳夏青来。
“大人所说的刁蛮大小姐……”
“我们不说她,还是说惠儿的事,我想听。”许相梦赶紧转移了谈话的方向。
“我只是一个寻常人家的姑娘,并没有什么值得说道的。”
成惠是温柔的,谦逊的,与柳夏青截然不同。她每一次俯首,转眸都是温婉似水,不像柳夏青,风风火火,独霸一切。
“那我最后问惠儿一个问题,可好?”
“大人请说。”
“惠儿有心仪的男子吗?”
许相梦这一句直截了当的问话可是难到了成惠,羞煞了成惠,她赶紧低着头不看许相梦不说话,脸颊红到了耳根子上。
许相梦见成惠这般反应,才开始思虑自己的问话是否太过直接,这话怕是问任何一个女子,她都不敢直言回答吧?即便是自己恐怕也不例外,若是有人问自己是否喜欢夜央,自己难道能决口承认吗?
许相梦被自己心里暗下的比喻吓到了,为何自己会反应如此?为何会是夜央?为何自己下意识的答案是是。
许相梦愣在了原地,像是失却心神那般,自己对夜央一度的喜欢不正是因为他那副皮像吗?没错,那时候的一见钟情,不过是眼睛里的一刻吸引罢了。那自己今日看着伤重的夜央时的心痛呢?只是愧疚而已。
许相梦给了自己最合适的解释,最有力的借口,将原本萌芽的爱意重新埋回地下。
“大人!”
成惠的一唤让许相梦飘去十万八千里外的心神回来身体里,她已然成功说服自己,决心今后,当好自己的只知县大人便足够。
“大人,我家就在前面了,您回去吧!”成惠微笑道。
“我要看着惠儿你进门,才能放心离开。”许相梦说道。
“啊?”
成惠有些疑惑,却看见许相梦笑着对自己轻轻一点头,那一个笑绝不掺半点心机,只是许相单纯地想对她一笑,却也就是那个笑,引得成惠心间微漾。
“大人,惠儿还没有心上人。”成惠说罢便红着脸跑进了家中。
许相梦盯着成惠跑进成家小馆,大门“砰”一声关上,许相梦不禁道出:“我也没有心上人。”
许相梦一句道出并无底气,心里更莫名起了一丝心虚和凉意,那句顺口而出的话好像并不是她的真心话。
“许相梦,你心上真的没有人,也不需要有。”
街两旁灯火阑珊,头顶一幕辉煌星河,许相梦孤身一路穿行过行人稀疏的街道。
李府李老爷的房间内,李老爷正坐在床上,李君俪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李老爷尚不知李君俪被绑的事情。
“老爷,小姐,饭菜来了!”
李君俪接过丫鬟手中的饭菜,说道:“我来。”
李老爷昨日为救李君俪跑伤了腿,李君俪内心的愧疚满溢,对父母,她是不孝女,对唐公子,她将是辜负他真情之人。
李君俪亲自给她父亲李老爷喂食,望着父亲此刻的老态,李君俪心里又岂止是一个愧疚。李老爷仿佛在这短短几日之间老了几十岁,长出了白发,皱纹。
“爹,女儿对不起您。”李君俪一脸愁容道。
“俪儿不要愁眉苦脸,事情都过去了,明日你还要做最世上美丽的新娘子,爹和你娘都盼着这一天,终于要来了!”李老爷眼中竟也泛起了一丝泪水。
李君俪回到自己的房间,绫罗红帐,龙凤火烛都摆设地完完备备,只是这些喜庆的红,在李君俪眼里,还不如风雨亭那一片微风细雨下的青葱浅绿。
烛火熠熠,映在李君俪眸中,唤起的是那日的记忆。
风雨亭孤立于那片土地,淡蓝薄云天空中飞着一只纸鸢,若隐若现的引线的另一头,是李君俪的纤细的双手。
“小姐,你放的好高呀!”若芙在一旁望天说道。
“你要不要试试?”
“若芙想玩,谢谢小姐!”
李君俪将那头交到若芙手中,她还没捂热乎手中的细线,居然便从中断开了,纸鸢随风飞远得飞快。
“哎呀,小姐,它飞了!”若芙慌张道。
李君俪仰首望着纸鸢越飞越远,本想就此放任它自由,可却看见若芙已经追了上去,便也跟了上去。
风刮过便止了,纸鸢失去了风,便径直下落,正砸中了河边作画的唐公子。
“哎呀!”唐公子拾起掉落的纸鸢,张望四周便看见跑来的若芙和李君俪。
“对不起,那是我家小姐的纸鸢!”若芙大老远便喊道。
若芙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根本不得空说话了。李君俪也走了过来,那便是二人初次相遇。
唐公子坐在地上,身前平坦的石块上摆着一块布条,他一手握着没蘸墨的毛笔,布上还有未干的水迹,是他正对着的那道风景。
二人凝视许久,直到风再次刮起,吹飞了唐公子手中的纸鸢,他乍地反应过来,起身去追纸鸢。
纸鸢又飞了一段距离才再次落地,唐公子也成功捡回了它。
“这位小姐,你的纸鸢。”唐公子将纸鸢递给李君俪,面带微笑,脸上冒出了不少汗。
“谢谢!”李君俪伸手接下。
不经意地相逢,不经意地相望,谁那一刻曾想象这将成就了一段最终的难忘。
“小女子好奇,公子何故以布代纸,用清水作画?”李君俪问。
“其因有二,小姐可愿意听我道来?”
“公子请说。”
唐公子一望眼前美景,流水不停,风过无影,便开口道:“作画多为保留美好事物的印象,山花烂漫时,林木葱茏时,可即便是画者习有出神入化的画技,能落于纸上者,不过是一瞬而无息的墨汁罢了,空存其形,绝无可能留下那瞬息万变的事物真正之美。”
“公子说的也有理,万物的变化无常才是生气,内外的美好。那其二为何?”
“其二……”唐公子不禁一笑,回道:“不过是买不起纸墨罢了!”
唐公子的笑并不是妄自菲薄的笑,李君俪似是能看出他眼神中的隐忍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