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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至这里,柯霜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如雨下,濡湿了她的眼睛,她抽泣着大吼道:“在我满月的时候,他终于从外宅回来了,手里抱着一个八个月大的男婴,旁边还站着一个年青漂亮的女人。”
柯霜胡乱抹了一把泪,望着柯夫人,哭得几乎撕心裂肺,“我猜,你也记得那一天吧?那一天,我爹爹抱着你生的柯勇,带着你堂而皇之的住进了大宅。他对着柯家所有的人宣布,你也是他的妻子,你跟我娘是平起平坐的,你生的儿子就是他的嫡子。”
“我娘当场就吐了一大口血,晕迷过去,此后便一直饮食不进,卧床不起。我爹爹虽偶尔过来看看,但从没有亲自照料过她,更加没有留宿在她房里。”
“在我满周岁的时候,我娘就抑郁成疾,撒手人寰了。而我,便是由我娘当时陪嫁过来的奶妈照顾。我渐渐长大,从奶妈嘴里知道了一些往事,我知道了我娘受过的苦后,每多过一日,我心里的恨就多增一分。”
“我恨我爹爹对我娘的无情,恨他对我的漠视,恨他对柯勇柯珠如此宠溺,恨他枉为一代大侠,却对自己的结发妻子如此冷酷。”
听到这里,云画雨心潮起伏,忍不住脱口问道:“你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要杀了你爹爹吗?”
柯霜垂下眼眸,摇了摇头,“不完全是。我虽然恨他,却并狠不下心来杀他,只是他做得越来越过分了……他宠爱柯珠远远胜于我。表哥父母双亡,从小就来到柯家,跟我与柯珠一起生活一起长大。柯珠喜欢表哥,我爹爹知道后,不假思索的就为他俩订了婚约。……多么可笑,多么偏心,他从来就没有考虑过,我也是喜欢表哥的。”
“表哥感念我爹的养育之恩,性格又优柔寡断,要他抛弃一切与我私奔,他必然难以做到。我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放下自尊去求我爹。”
“那夜,我来到我爹的书房,我哭着跪下来求他,我说我与表哥两情相悦,互相爱慕,求爹爹你成全我们。”
“可我爹爹却斩钉截铁的拒绝了。他说这桩婚事整个江湖都知道了,柯珠一心盼着做新娘子,聘礼文定都准备好了,绝对不可能更改。”
“我哀求了很久,我爹终究还是不肯答应,我心里的恨意,一时间就越发的深了。”
“我想到了他对我娘的冷漠薄情,想到了他害得我幼失亲娘,想到了他对我与柯珠厚此薄彼,想到了他丝毫不顾及我的终生幸福。我越想便越恨,我觉得他完全不配做我的父亲!!”
“于是我就站起身,趁着我爹低头准备喝茶的时候,拿出袖子里暗藏的铁钉,用内力一把扎进了他的咽喉!”
“我爹捂着脖子连退了几步,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我,他的脸绷得紧紧的,面色却一点点的灰下去,他突然压低了声音吼道,柯霜,你给我滚出去!”
“我心里很害怕,看到我爹的脖子里开始有血点冒出来,我不敢再停留,慌慌张张地便跑回房了。”
说到最后,柯霜的神色已转为平静,语气也没有刚才那么激烈,在讲完了这长长的一段话后,她仿佛是渲泄出了心中的郁结,轻轻舒了口气。
“霜儿,霜儿,”陈甫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在两个家丁的搀扶下,他慢慢地朝着柯霜挪过来,“你这是何苦?你这是何苦呢?……归根结底,这全都是我的错啊。如果我当时能果断的拒绝与柯珠的婚事,又或者是我能义无反顾的与你私奔,就不会再发生后来的事情了……”
章羽枫微微皱眉,一双眼眸有如寒星,语气清淡地说道:“我觉得,柯大小姐并没有说老实话,你杀柯滔,根本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预谋的!”
“柯滔对陈甫视如已出,恩重如山,而陈甫这个人,极有孝心,人又良善,所以在面对柯滔为他订下的婚事时,他心中虽不愿意,但为了怕伤了舅父的心,总是不能直截了当的拒绝,而是委屈从全。”
“柯霜,你知道陈甫太过顾念这段恩情,性格又瞻前顾后,所以你觉得要实现与陈甫结为夫妻的梦想,柯滔就是一个绊脚石。”
“柯滔对你娘不好,你本就恨他,而今他还企图将你的情郎许配给别人,因此你就更加恨他入骨,于是你暗下决定要杀了他。”
“在做案前,你佯称生病,叫来大夫,又让你的丫环春燕穿上你的衣裳,伪装成你的模样。依据你素日的习惯,春燕躲在帐帷后面,只露出一只手腕来给大夫诊脉,让大夫以为帐中的人是你,为你制造了不在场的证据。”
“杀了柯滔以后,你看到柯珠仍然对陈甫纠缠不清,你便心生妒意。在灵堂之时,你故意晕倒,令陈甫心疼怜惜,当众表露了情意。于是整个柯家都对你俩的关系人人皆知,逼得陈甫不得不提前向柯夫人摊牌,要求与柯珠退婚。”
“你知道柯夫人必然是不肯退婚的,陈甫无路可走,最后只能跟你一道私奔,由此你便可以完成你多年的梦想,与你的情郎双宿双栖,远走高飞。”
柯霜抬眸,惊诧地望着章羽枫。
这个男人,将她所有的心事都说中了,她惊诧过后,那双黑瞳中不禁露出一丝锐利的寒光,“听你的意思,其实你早就在怀疑我了?”
章羽枫漫不经心地一笑,“不错!当云儿告诉我,她发现你诊脉之时是用帐帷遮住身体的,我便开始怀疑你了。这确实是一个制造不在场证据的好法子,后来我还特意留意了一下你的手和春燕的手。”
“春燕的手指上,涂着跟你一模一样的红寇丹。其实丫环们为了做事方便,手上是不涂寇丹的。比如说我发现整个柯府的丫环里,除了春燕,其余人的手指上都是干净的。”
“之所以会这样,都是因为你想让春燕的手伸出来时,与你的手差不多,令大夫看不出破绽。”
“但仅凭这一点,证据太弱,我很难定你的罪,所以我不得不用点苦肉计,委屈一下陈甫兄了。……陈甫的这顿打挨得很是辛苦,好在我叫他们执棍时暗中收了劲,没伤到陈甫的筋骨,只打了些皮外伤,不过也确实是疼痛难忍,说来我心中实在是过意不去。”
章羽枫带着歉意,朝着陈甫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