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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鸦聚在枝头,发出难听的哑叫声。
地上的一位即将当父亲的男人,正急的团团转。
时间流逝着,眨眼间就从白天进入黑夜。
突然天上响起了一道炸雷,随后乌云滚滚,压在这虚弱不堪的房梁上。
砰——
雷电击中了门上的砖瓦,哗啦一声,砖瓦落地。
婴儿的啼哭声在门内响了起来。
那凝结的乌云也终于不再电闪雷鸣,反而下起瓢泼大雨来。
初为人父的男人浑身湿透了,急急忙忙的进了房门。
可是还没等他喜悦,眼前的场景就让他惊呆了,浑身的血液都像是要凉透了,直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婴儿。
产婆的面色如同见了鬼一般,两条腿都是瘫软的。
用布条包着的婴儿,血丝还没擦干净,额头却长着一条焦黑的伤疤,那疤痕像是被雷电劈出来了的,烙印在罪犯额头的上,形状可怖。
“是鬼婴!鬼婴!”产婆厉声的尖叫着,扔下场上的众人,跑走了。
在他们村子里有一个传说。
天生额头生烙印的,是上辈子犯了罪的,他会给周围的所有人带来不幸,生有一双能看到鬼魂的眼睛。
初为人父的喜悦被浇的一干二净。
司大壮扶着床边缓缓的坐了下来,他凝视着因为累到脱力而昏厥过去的妻子,又看看在一旁睁着眼睛不哭也不闹的婴儿。
只啼哭了一声,这婴儿就止住了哭声,瞪着眼睛看着自己,额头那竖纹就像是他的第三只眼睛,可怖又诡异。
“晴儿,放心吧,不管你生下了什么,我都会和你一起承担的。”
此刻的司大壮还并不知道他未来要遭遇什么,所以他许下了这样的诺言。
许晴醒过来的时候,急忙寻找自己的孩子,她怪胎十月的孩子,要了他半条命的孩子,正躺在她的身边。
许晴笑着摸了摸孩子额头的伤疤,有些担忧道:“怎么生的这样丑,以后找对象可难喽。”
婴儿像是听懂了许晴的话,不满的挥舞着他的小拳头。
司大壮端来一碗熬的浓稠的红枣粥,一口口的喂给许晴,让她弥补着产后亏损的气血。
起初,司大壮也不信村里那些传闻,他一心一意的对待自己的孩子,努力的工作抚养他长大。
可是好景不长,他从工地上摔了下来,断了一条腿,原本正值壮年,有力气能干活的司大壮突然遭逢这样的大难,性格也变得有些偏执。
许晴拜托在县城的亲戚,给司大壮找了份轻巧点的活,生机也算是勉强能维持。
可是周围的流言蜚语,让一向要强的大壮有点受不了。
腿断了,他的自尊心也敏感了起来,周围人的讨论,他都觉得是在嘲讽他。
许晴产后在县城工作,工资比他还高,这也让他有些抬不起头来。
一个老家的亲戚跟他说:“你那腿啊,是被你家那个小孩咒的,我给你介绍一个特别灵的婆子,让他给你家小孩去去晦气,你也能走运。”
原本不信的司大壮在两年的生活压力下,信了。
他抱着孩子,去了那个亲戚介绍的巫婆家里,巫婆跳大神,做了好一会法事,司大壮交了不少钱,巫婆才说:你的诚心够了,上天会看到的。
司大壮开开心心的把孩子抱了回去,迎面却被许晴劈头盖脸的教训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十月怪胎把小隐生下来,你不喜欢他,也就罢了,如今还信那种子虚乌有的事,带着我儿子去跳大神?”
连日来的郁结让司大壮也爆发了。
“我不去跳大神我还能怎么样呢?反正摔断腿的不是你!变成废人的不是你!你就能高高挂起,看我的笑话!”
“司大壮!你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我什么时候高高挂起了,你腿断之后,我有不管你吗,是不是我求着省城的亲戚,让他给你一个工作,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是是是,我得感恩戴德,我现在可全靠着你生活,离了你我就活不下去,我全仰着你的鼻息吃饭呢!”
“你又阴阳怪气什么?我发现你真是不可理喻!”
他们大吵了一架,许晴抱着司隐回了娘家,她在娘家里住了半个月,司大壮又架不住,周围亲戚的劝,他也确实后悔当时太冲动了,许晴的确都是为他好,人在气头上说的那些话,是做不得真的。
司大壮买了礼物天天上许晴的家里哄她,起初许晴是生气,可是家里人也劝她,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和,有孩子在,忍一忍有什么呢。
许晴态度也软化了,跟着司大壮回了家。
转眼间,司隐就三岁了,因为之前吵了那一架,司大壮也老实了许多,没再带司隐去那个巫婆那里。
可是流年不利,他买的期货跌了一大半,他亏的血本无归,屋漏偏逢连夜雨,因为工厂裁员,他也失业了。
接连的两重打击,让这个男人彻底颓废了,他天天喝酒,待在家里不肯出门。
司隐学东西特别快,两岁的时候就能走路了,三岁的时候说话就流利了,他额头的伤疤逐渐不太明显了,最后化成了一道竖痕,不仔细看就看不清楚。
司大壮天天喝的酩酊大醉,在他半梦半醒的时候,他突然被司隐推了推。
他睁开了眼睛,有些烦躁道:“又怎么了。”
“爸爸,你看。”司隐指着屋里的一处空地。
司大壮揉了揉眼睛,还是啥也看不到。
“爸爸,那有个白胡子的爷爷,正骂你呢。”司隐对着司大壮笑着,仿佛觉得这一幕很好玩。
司隐是个粉雕玉砌的孩子,他的模样极像许晴,秀气里带着三分昳丽,笑起来格外漂亮。
可是现在的司大壮却没觉得漂亮,他只觉得瘆人极了。
司隐看那个白胡子老爷爷很着急的样子,就学着他的模样道:“狗娃啊,你要是再这么下去,我真的就死不瞑目了!”
司大壮瞪大了眼睛,猛地后退了好几步,桌上的酒瓶被他推倒一地。
“你到底是什么?!”
他惶恐的爬起来,一路跑到了卧室里,反锁了门,门外的司隐不知道发现了什么,一边敲门一边喊着:“爸爸!爸爸你怎么了呀!开门啊爸爸!”
可是这一声声的爸爸对他而言,就像是索命的绳索,让他喘不上气。
事到如今,他不得不信。
司大壮晚上和许晴说了这件事,换来的是许晴的一顿说教。
“你到底要我说几遍才能懂,要是小隐真的能带来厄运,那为什么只有你这样,我却没事,我才是最亲近小隐,就算有,那不应该先轮到我头上吗,你不要拿小隐当你失败的借口,司大壮,别让我看不起你。”
司大壮心寒了,他不再跟许晴多说,他们之间根本说不通。
隔天,司大壮又把司隐带到了巫婆那里,他又给了巫婆钱,期望她能消去司隐身上的厄运。
可是司大壮没了工作,身上能有多少钱,他那些钱巫婆看不上眼,所以巫婆道:“你的诚心不够,神不会助你。”
司大壮会错了意,面色难看的看着司隐。
他抱着司隐,跑进深山里,把司隐放在那对他说:“你在这等等,爸爸一会就回来。”
司隐看着周围飘荡的孤魂野鬼,他们面目可憎,好奇的围在司隐的身边,一个个长大了嘴,想要把他吞吃入腹。
司隐抓着司大壮的衣摆,小脸惨白的摇头道:“我害怕爸爸,有好多怪人,我害怕。”
司大壮看着空荡荡的山林,恐惧占据了他的内心,他用力扯开司隐的手,拖着伤残的病腿,跑的飞快。
司隐在后面一面追,一面喊着爸爸。
“爸爸!别丢下我!爸爸我害怕!”
可是他才三岁,短胳膊短腿,根本追不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司大壮离开他的视线,然后他的眼里就剩下了茫茫的山林,和周围的野鬼。
“小朋友……你迷路了吗……”
“小孩……快跟我来……我带你回家……”
司隐听信他的蛊惑,跟着他一直走向山林深处。
脆生生的童声问:“为什么越走越远了,真的能回家吗。”
“当然啦……我很快就会带你回家……”
山林的深处,幽幽的磷火飘荡着,寒意无孔不入,钻入司隐的身体里。
司隐打了个寒颤道:“我好冷……我不去了,我好冷啊……”
听到司隐说不去,那白衣鬼魂突然声音就如同炸雷一样。
“不去?不行!”
“一起下地狱吧!”鬼凄厉的尖叫声在司隐的耳边响了起来,他捂住耳朵,看着面前变了模样的鬼。
原本完好的面孔两只眼睛突然就空了,从他的额头到眼角遍布青紫色的纹路,他的嘴巴拖着长长的舌头,舌头挥舞着,朝着司隐袭来!
司隐抱住头,害怕的哭了出来。
爸爸怎么还不回来。
他真的好害怕……
好想回家……
——
许晴发觉不对劲去找司隐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她加了一夜的班,回来就看到心虚的司大壮坐在桌子上。
司大壮起初还想瞒着许晴,他说:“司隐去小叔家里玩了。”
“不可能,小隐从来不在别人家里过夜,他会害怕,会哭的,你说清楚,小隐到底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