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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雪瑞不免尴尬:“这事还得看李当归,我做不了主。”
“那可得让当归好好考虑考虑。”周大妈还是想撺掇她,毕竟王文斗在郭兴村是出了名的见钱眼开,要不是大家没地方去,他的招牌早被人砸了。
周大妈离开后,藏在屋里的李当归走了出来:“苏雪瑞,你刚才怎么不答应她?”
“我怎么能答应,这件事不得看你的心意?”苏雪瑞为难说,“如今你身体已经好了,我也没有理由留你,何况让你在郭兴村开医馆?”
李当归表情玩味:“你很希望我离开吗?”
“不是……”苏雪瑞连忙反驳,“但我当初答应你……”
“那你到底想还是不想?”李当归的态度忽然认真起来。
苏雪瑞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李当归这样好像是想让她挽留,但会不会是她自作多情了?
“你医术高超,若能够留下来造福乡里,我当然很开心。”苏雪瑞小声说。
“那么你呢?”李当归追问。他想知道的,一直是苏雪瑞的态度。如果她说半个不字,他也会尊重她的想法。
苏雪瑞懵了,为什么要单独问她的想法?但没有等她回复,李当归却略显受伤说:“算了,你还是不说为好。”如果她真心挽留自己,也不会等到现在开口。
顿了顿,李当归补充,“你帮我拒绝了也好,我本就没有开医馆的打算。但我当初说要上山找一件东西,现在还没有找到。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继续留在苏家。”
他的口吻忽然疏离了很多,似乎也不打算交代自己的过去。苏雪瑞虽不是一个喜欢追根究底的人,但还是好奇问:“那东西是你当初在山上落下的吗?”
“不是,我想找的乃常产自青州境地的老鹳草,此草在《薛室秘藏》有记载,可以疗愈偏瘫顽疾,夏秋正是采收季。等采完老鹳草后,我就可以安心离开了。”李当归喃喃,“如果当初不是我施针有误,她也不会终身不良于行……”
苏雪瑞这才想起来,当时李当归提及过一起医疗事故,他在病人施针的时候失手,让对方落下了病根,原来对方瘫痪了。
“这么说来,你以前真的是个大夫?”
李当归倒没否认:“真相正如你所想的那样,我是个大夫。”
“那你以前是在城里做大夫的吧?我看你好像比孙大夫还厉害的样子。”苏雪瑞揣测说。
李当归笑了:“你只猜对了一半,我可比你想象中最厉害的大夫还要厉害几分。”可他的眼神又黯然下来,“但那都是曾经了,等寻到老鹳草后,我便归隐山林,再不问世事。”
“为什么不做了呢?”苏雪瑞越发好奇,“是跟你口中的‘她’有关吗?‘她’是不是你生命中很重要的一个人?”
“你很在乎吗?”李当归忽然问。
苏雪瑞顿时红了脸:“谁、谁在乎了?哦,原来你说的‘她’是个女人啊!”她说完这句话,心里才酸溜溜的。
“不错,她是名女子,”李当归解释,“但无论她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贫是富,对我来说,她也只是我千万病人中的一个。普通人马虎也没关系,但为医者的错却会让病人以命来偿。我便是因为这一点,再也不敢为人看病。”
“你怎么能因噎废食呢?!”苏雪瑞得知原委,顿时生气说,“本来我还不想麻烦你开‘济善堂’,但现在我觉得你有必要重新找回做大夫的感觉!”
“嗯?”
“我认真的!”苏雪瑞正色说,“无论从哪一个方面看你都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大夫,你不是教导我不要自轻自贱吗,为什么却要用仅此一次的错误惩罚自己?就像当初你看到河边的小孩落水会忍不住出手相救一样,你还是很想做大夫的对不对?”
苏雪瑞的话好似晨钟振聋发聩,李当归蒙住了。再没有人能够对他说过这样的话,因为那走偏的一针,他曾承受多少骂名。
良久,李当归才说:“好,我什么都听你的。”
得知李当归同意开“济善堂”,周大妈笑得合不拢嘴,到处给李当归做宣传。
第一天慕名而来的乡民就有十几个,第二天就更多了,苏家的门槛几乎快被踏破。
苏雪瑞也吓了一跳,她平时怎么没听说,郭兴村有这么多病人?
郭兴村本来就是穷困的小乡村,连年旱灾让大家吃不饱饭,更别提看病了。但李当归宣称开业头七天免费,大家这才过来试试水。
苏家生意好,却坑了村医王文斗。
王文斗去年的生意一直不怎么样,但勉强还能过活。这几天不知怎么,连常常光顾的老病患都不见踪影。
等了一个上午,终于有人进来了。
“王大夫,我背上长了个疮,你给我看看吧,疼死我了。”胡老汉皱眉说。
王文斗看了眼,才发现是个好大的疮,不由喜上眉梢:“你这病有点严重,恐怕要一两银子才能治好。”
“一两?!”胡老汉瞪大眼,“你这不是坑人吗?!”
“哼,拿不出钱还来看病?”王文斗本就愁没银子进账,可没功夫服务这些穷鬼,“我可告诉你,此病极其凶险,要是不早点治疗,你就小命不保了。要钱还是要命,你自己掂量!”
胡老汉慌了:“大夫,能不能便宜一点?”
“便宜?也成。”王文斗刚都是胡诌,就是为了吓唬胡老汉。但他转念又想,如果胡老汉不舍得拿钱,自己岂不亏了。
王文斗故意让胡老汉把衣服撩起,随便活了点石灰粉在纸上,往疮口一贴,“这药只收你十文钱,能不能好就看你自己造化了!”
那疮本就溃烂,再被这么一折腾,胡老汉差点昏死过去。
“疼!疼死我了!”胡老汉惨叫,“大夫你给我用的什么药?求求你再帮我看看!”
“要看病就拿钱来,天下可没有白做的买卖!”王文斗趁势说。
胡老汉早已经痛得快晕过去了,只能讨饶说:“我给还不行吗,我这就回家拿!”
那粉又涩又凉,胡老汉疼得脊背都挺不直了,佝偻着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