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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众志成诚
乌苍城内,衣不敝体的百姓纷纷好奇地打量着高头大马的尉烨霖一行。
凉王坐在有些油腻的仪帐中,因为刚刚过去的这一场仗,升腾的战火,好像把最后一点带雨的风也烧走了,凉州地界更显干旱。
凉王的嘴跟他的心一样焦虑!
大旱,战乱,以及刚刚冒出的瘟疫!
他看着掀帘而入的尉烨霖,仿佛是带着甘霖圣水而来的如来佛祖。
“怎么样?”凉王急巴巴的问。
尉烨霖回大訾之前曾向他承诺,要帮他解决眼下紧缺的粮食问题。
尉烨霖没有说话,坐了下来,无霜忙递上一个水囊,凉王看着他姿态优雅的吞咽,焦灼与急迫,让自己的喉头也发出很大的咕咚一声,顿觉尴尬,好歹也是一州之王,仆役忙端上来两碗酒。
尉烨霖这才道:“带来了粮食,还有一些种子,现在大旱,恐怕种什么都会活不了,还有能工巧匠!”
“现在有工匠有什么用?还不得占用粮食?”凉王很急切,凉州好勇,他是承袭的第七代,肚里并无多少墨水。
“我看了一下凉州的地图,之前也有过开挖地下水工程,现在看来,这种短距离的开挖,恐怕没有什么用。要挖,得挖到梨州的绿湖去引水!”
“啊?!那得挖到猴年马月去,我的子民可等不了!”凉王泄气的一屁股重重的坐回软塌上。
“这些能工巧匠能制作最新式的工具,有最好的经验来寻找水源,凉王,敢与我一赌么?”尉烨霖悠然笑道,已看出凉王的又在动打劫的主意了。
“赌什么?”凉王的鱼泡眼一瞪。
“就赌时间,赌我四个月给你挖通水道。”
“那赢了怎么样?输了怎么样?”
“赢了,水道借路凉州,你的兵丁要继续引一条支流去往戎州,生生世世,凉州不得截断水源,输了,我给你来当将军。”尉烨霖笑嘻嘻的。
凉王眼珠子一转,这买卖怎么都划算,当下一拍大掌:“好!”
正说着间,步归匆匆闯入大殿,“少主,不好了,我们带来的粮食被乌苍城涌进的流民给抢了!”
“什么?”尉烨霖腾的站起,身上的盔甲发出利剑一般的锐利声。
他带来的粮食只够乌苍城百姓支撑四个月的,若是有再多的流民,恐怕不到一个月,凉州百姓再无一口之粮!
“这群瘪犊子,看我不收拾他们!”到底是一州之王,发起怒来,独眼精光暴射,这才显现王者气势!
尉烨霖跟着梁王踏出仪帐,带着兵丁来到仪帐前的大街。
只见城门前正传来喧嚣的吵闹与各种腔调的谩骂声!
凉王带着护卫队匆匆忙忙进去,尉烨霖眼光瞥到路边的民众,心里不禁升起一丝呛然的感觉。
只见那些饿瘦的野狗盘旋在只留一口气的婴儿身边,瘦得只有一把骨头活像骼嵝的母亲连抬起手驱赶的力气也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死神张牙舞爪的耀武扬威!
一柄剑光闪过,那条野狗应声倒下,还没等尉烨霖近步,从旁窜出几个稍微壮一点的男人,几步就捡起野狗,不待烹煮,一口便咬了上去。
鲜血溅在脸上,如同修罗地狱的鬼魂一般!
饶是见惯了杀戮的尉烨霖也心下骇然,寸步不离的无霜更是直接干呕了起来!
凉王匆匆登上高高的烟火台,灰白的胡须被炎热的风吹动,他的声音振耳欲聋:“凉州的百姓们!我们世世代代困在这荒凉的大漠上,没有水,没有吃的!我们的小孩没有受过教化,一辈子只能靠打劫过往商道为生!而今,我们再不要这样了,大訾的皇帝老儿,给我们送来了能工巧匠,要带着我们挖通从凉州到梨州的水道!”
城墙之下,顿时响起一阵议论声。
凉王摆摆手,那议论声像扬起的灰尘迅速臣服下去。
“大訾的皇帝老儿,还给我们送来了粮食!但是……”凉王顿了顿,目光苍老而深邃,隐隐像一只崛起的苍老雄狮:“粮食不够我们所有人充饥,所以!我们要自力更生,把口粮省出给挖水道的壮兵们!凉州的子民们,这是一场看不到结果的战役,成!我们凉州从此有了水源,我们子孙后代世世代代再不必像我们一样,眼前只有一片荒漠,我们的凉州将会成为这荒漠中的绿洲!我们的子孙,将会有先生来教他们,他们得到教化,世世代代,传承我们的文化下去!不成!我凉王……”
他声音有些低迷,也有些破釜沉舟之后的绝然:“这把老骨头了,誓与凉州子民共进退,我的口粮率先减去,以祭苍生!”
破败的城墙底下,百姓痛哭出声,这是凉王下了死志啊,如若挖不成,凉王便绝食,与凉州子民共进退!
不知谁带头喊了一声:“减我口粮,支持挖水!”
迅即,一股附和的声浪像潮水一般从城头涌到城尾!
尉烨霖站在城墙上,双手拄剑,烈日的阳光映照在他的盔甲上,圈出一轮光照的日晕,濯濯生辉,好像天神下凡,带来神指引的方向!
接下来,只见城下民众纷纷涌动,默默的把手里抢到的些许口粮还了回去,脸上都挂着濒死的苍白与绝然!
尉烨霖默不吭声,只拿眼扫了一眼夜彻,夜彻会意,将身上背着行囊里带的大饼走下去也放进了城中士兵围着的马车上。
无霜急呼:“少主!这是我们自己带的口粮,并不是急救粮!都给他们了,少主吃什么?”
尉烨霖朗声道:“请凉王安排,熬成稀粥,我等与凉州百姓共进退!”
凉王独眼里盈然有雾气,却傲然的不肯洒落下来,只拱手道:“如此,多谢誉王的一番心意,我代表凉州的百姓多谢誉王拯救苍生的善举!”
接下来的几天,尉烨霖在凉王破旧的大殿内布置能工巧匠勘查水路,制作挖渠所需各种工具,脸颊都瘦削了下去。
凉州的百姓对大訾的士兵再没有仇杀血恨,很是尊敬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