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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红玉看到吕明辞的样子,心中“咯噔”一下。她意识到润夜的身份改变了,但是万万想不到会有如此质的飞跃。
对了,连跳三级,就算是一普通当官的也是不得了的飞跃,何况是这个国家所倚重之人呢?
润夜觉得吕明辞可笑,他向来是个山间散人,哪里有这么多规矩条框。
“吕大人,这时辰也不早了,一起吃个饭吧。”
说着,润夜两步跨到吕明辞的身边,拽着他的袖子就直接往客堂里面拽。
朱红玉愣在原处,看着两个gaygay的人一前一后往屋里走,真是瞎了她这双狗眼!
润夜是不是被掰弯了?
当然朱红玉腐眼看人基,润夜只是为了破除几个人只见的尴尬和隔膜而已。
三个人很快坐在客堂,如同在云梦镇内相遇时一样熟络。
待三个人坐定,李携泡了茶端了上来。
朱红玉一看也是一穿着道袍的人,原本还没看出来,再定睛一看,凶神恶煞一般的人收拾一下,再穿上道袍这种带着极强暗示的衣服,一下子就塑造成“浪子回头”的形象。
吕明辞见润夜对他客套,自然而然的也放松下来。
他用手指敲击着黄花梨木桌,看着面前精致的汝窑瓷杯,里面的碧螺春冒着香气,质朴的背后透着奢靡,也许这是润夜与旁的隐士相同的模样。
忽而吕明辞感触颇深,对着润夜道:“润道长,你是我自京城以来,见过最平易近人的道士。”
润夜听到吕明辞这样说,只觉得他是见识浅薄。
“哦?吕大人何出此言。我所认识的众多道士,都如我一般平易近人。”
吕明辞端起茶杯,把玩着有些烫手的被子。
“哎……京城中的那群臭牛鼻子。”
说着,吕明辞吹了吹滚烫的茶水,轻轻的抿了一口茶。果然是当年的新茶,香煞人也。
润夜无比清楚京城中的道士是什么样子,他们自负而骄傲,总以为自己高人一等。
的确现在的世道是这样。可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能保证哪天皇帝老儿一生气,不把他们这些道士给屠了。
“因为我比他们清醒自知,吕大人大可不必对我紧张,我润夜终究是个深山里面的小人物。”
听到润夜这样说,吕明辞可一点也不这样认为。
“润道长,我吕某人看人从没有错过,您绝非是池中物,总有一朝化成龙。”
润夜似笑非笑,只是敷衍他而已,对待未来润夜的信心远没有吕明辞这么大。
几个人谈笑了一会儿,从润夜和朱红玉的高升再谈到如今朝局的变化。润夜说自己的所见所闻,吕明辞亦说自己的所见所闻。朱红玉只是一个商人,生意场上并不见得是个熟手,所以也没有插话。
就到几个人说的正热闹的时候,李携端着饭菜走了进来。朱红玉百思不得其解,这庙里除了润夜竟然还有做饭的人吗?
吕明辞看见李携又进来了,不免多打量了他几眼,只见李携一幅凶神恶煞模样,着实骇人。
一盆子炖菜,三碗米饭。这就是平常三官庙的饭菜了。比起杜岳萧来到三官庙,润夜待客之道比朱红玉不知好了多少。
吕明辞看到粗茶淡饭也不觉得为难,毕竟疫区都待过,这个地方仿佛是天堂。
“吕大人,小庙没有什么山珍海味,只有一些粗茶淡饭,也不知道您是否用得?”
吕明辞端起碗来,赶紧点头道:“用得,用得。这饭才合口。”
朱红玉亦是一笑,果然在润夜面前,吕明辞也会稍稍卸下伪装。看来二人是真爱的啊……
润夜见朱红玉一直没有说话,心中有些抱歉,也不知道当着吕明辞的面如何开口。
“刚才光顾着和吕大人说话了,尚未请教朱小姐如今过的怎样?”
这一句话将二人从熟识推向陌生,朱红玉觉得真的是客套极了,仿佛就像是陌生人一般。
“我的生活一如往常,还算是好,也许以后弟弟他争气,能让生活更好一些吧。”
朱红玉心虚的回答,生怕自己说多了太过生硬,惹得吕明辞怀疑。
吕明辞拿着筷子,从炖菜中夹出一筷子的豆腐和菜。
“按我说,你弟弟现在最应该巴结的就是润道长啊,日后让润道长提携提携,那什么候补的职一下子就提了,也能弄个有实权的官当一当。”
朱红玉对着吕明辞和善一笑,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跟着润夜混……难道是跟着他当道士去不成?
吕明辞看到朱红玉不怎么开心,润夜赶紧过来圆场。
“朱小姐,昆玉是有大才的人,只是如今他年纪尚小,等假以时日一定能在庙堂之中立足,位极人臣也暂未可知。”
朱红玉腹诽还是润夜会说话,一下子就正中下怀。其实她也不希望自己的弟弟能成为“位极人臣”的大官,只是希望他能够走正道、考科举,然后快快乐乐的成长。
朱占鳌在那么困难的时期都要坚持读书,坚持用科举改变一家人的命运,这个愿望不能因为如今时过境迁而改变。
“润道长说的对,我还是想让占鳌好好读书,专心科举。”
吕明辞腹诽朱红玉是个不开化的脑袋。
在他看来,人的一生不过是百年光阴,能被朝廷所用的年龄也不过就是了了几岁而已。如果靠着自己的努力一定不会成为最好的。想要混得好还是要靠人脉。
“我久居朝堂,还真不知道谁能凭借自己的努力位极人臣,这其中有很多黑暗的东西。”
吕明辞悲观的说着自己对世界的看法,就连吃饭的速度也变得慢了下来,一盆炖菜中他对豆腐有独特的爱好,朱红玉则是更爱粉条。
润夜见吕明辞这样说,转头一看朱红玉不开心,又打圆场。
“其实,这辈子能做什么官,能享多少福,这都是前世早已确定好的。怨不得旁人什么,修持在于自身。”
这句话既没有惹到吕明辞,也让朱红玉听着顺心。虽然说朱红玉不信什么神叨叨的说法,不过“自有因果”这样的说辞也算是“啪啪啪”的打了吕明辞的脸。
两个人都不是不识时务的人,听到润夜打圆场将这个话题带了过去,这二人也很快将话题带了过去。
三个人各怀心思的吃完了一顿素斋,待吃完饭之后,润夜又叫来了李携收拾残局。
李携端着木盆进了屋,走路、拿东西都是恭恭敬敬,行为并不半点不妥,朱红玉没想到隔日不见,这李携竟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待李携出去,吕明辞这个碎嘴又是闲不住了。
“诶,润道长,你什么时候庙里又收了个人啊?我看这人长得像是凶神恶煞似的,你可要提防。”
吕明辞这样说,朱红玉暗道他还真算是有点脑子,也能看出这个人有问题。
“无妨,孔夫子说有教无类。道祖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大家都是一个样,谈什么提防不提防的。”
润夜说到这里,下意识的清了清嗓子,掩饰他刚才紧张的喉咙发紧,朱红玉知道润夜紧张了,赶紧换回了下一个话题。
“对了,吕大人您什么时候回京复命?升迁可有什么消息?这两天耽误了不少功夫吧?”
朱红玉连忙用别的问题引开了李携的问题,吕明辞并未起疑心,他还纠结在李携看上去并不像是个好人的问题之中。
“嗯……这次传旨回京,我直接会乡疗养,直到半年之后再回汴京复命。锦衣卫操心大,担心的多,我需要休养。”
朱红玉第一次听说,古代的官员还有休假制度,竟然还有半年之久。但是想起吕明辞所从事的职业,还有他现在的官品,休息这么长时间算是他独到的特权吧。
“是吗?吕大人的家乡在哪里?”
吕明辞哈哈大笑,他的家乡那是一个民风彪悍、狂风怒号的边关,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有隔壁亦有绿洲,更是西北首府要冲。
“上面能给我这么长时间的假期也并不是拍脑袋的,我老家在凉州,从汴京走也要走上一个月才能到。”
凉州?
朱红玉很清楚这个地方在哪里,前世她活着的时候曾去西北旅游,相当于前世的甘肃武威市。
那真的很远,他们如今在赣州,往凉州走一个月都算是少的了。一来一回怎么说也要三个月。没想到吕明辞如今位高权重的,以前竟然是从这种地方发迹的。
“吕大人,可要保重。凉州地处边关,小心有变故。”
“不怕,如今金瓯稳固,尤其是凉州一代的西域商人极多,大家都忙着赚钱做生意,怎么还有时间打仗呢?”
虽然话这样说,但是朱红玉也不免担心起来。
吕明辞这个人虽然说又喜欢怼人还是个威胁,可是到底与她认识,她没有心胸狭隘到让一个熟悉的人去死。
“凉州?”
润夜放下自己手中一直捧着把玩的茶杯,心中亦不免对吕明辞的身世产生了兴趣。
“你怎么从那么远的边陲跑到这里来的?”
吕明辞挠了挠自己的脑袋,道:“说起我的发迹史,我还真是要感谢高人隐士们,这也正是我对道士礼遇有加的缘故。”
朱红玉一听到这二人要讲神叨叨的东西就头疼,莫非她的生活里就不能有点唯物主义的世界观吗?
“哦,说来听听?”
润夜更是疑惑的看着吕明辞。
“是这样的,我老家离三十六洞天之一的崆峒山很近,所以这其中多有高道大德。一日我娘背着我上山时,得一高人指点。他让我娘在十三岁时将我送去军营。结果就这样和军队结缘,一直累官至汴京,被编入了锦衣卫。”
朱红玉听到吕明辞的故事,亦不知道如何评价,也许真的有这些“高道大德”们,至少他们做了一件好事,就是让吕明辞的人生轨迹彻底改变。
“对了。”吕明辞紧张的看着润夜,像是自己刚才忘掉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