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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自有一套规则。家长和老师喜欢温顺又努力的人,同学喜欢亲和又有本事的人。”林晨慢慢道来。
“我自小叛逆不羁,又生在正统严肃的环境里,不是他们眼中讨喜的人。最初大家都想来帮助我,循循善诱的告诉我道理,我却不肯改变。然后大家没了耐性,棍棒和夹枪带棒的话,冷眼和白眼,随手就来。我长成了刺猬,攻击所有人。再后来,大家放弃了希望,听之任之,漠视的连冷眼也没有了。每天饭菜管够,话却一句不多说。也是,说了也没有用不是吗?”林晨看着被子,低低的说着,身上弥漫着遗憾。
方雪颖坐直了身体。她一直以为,小晨这样的人,一定是在手心长大的孩子。
“那时候,最难过的事,是没有人相信,虽然你不一样,但你也是善良的。爸爸妈妈说我叛逆又心机,老师说聪明反被聪明误,同学说自大讨厌鬼。慢慢的,我成了被孤立的刺猬。”
“我终于妥协了,开始努力做出人们喜欢的样子,以求来到人群里。可我本来就是一个讨厌鬼,装不成小绵羊,受到嘲讽和不公时,常常暴起。那时的生活就成了,努力讨好,然后再得罪被孤立,道歉保证,再努力讨好。生活,在讨好走进人群,和被孤立赶回阴地,这样来来回回。”
林晨停下,慢慢的喝了一口咖啡。苦苦的味道,就像儿时的记忆,她淡淡的笑了。缓了这一会儿,她接下去说:
“但是人生有多长,希望就有多长。慢慢的,我终于变成了善于观察,善于揣摩人心的人。也慢慢的变成了,一个可以自由控制自己犄角的人。于是我开始有朋友了!”
“只是阴地里待久了,阴影就走到了心里。我总觉得这讨喜的其实不是我,人们会识破我是那个讨厌的,然后又就会离我而去。那是你最初认识我的样子。”她抬头看方雪颖,对她嫣然一笑。
方雪颖心中一酸。难怪老人说每个人都有过自己的困难和苦难。
林晨说:“认识青青的那天,基本都是她在说,我在听。她说破碎家庭里的不易,她说她叛经道离的爱情观。她这个人几乎没有世俗成见,自由自在的挥洒着她的热情。她是真正的叛经道离,我那些藏起来的叛逆,在她的面前根本就不算啥。”
似乎时想起青青当时的言论,林晨笑了。
“她是第一个,知道我是什么样子,还靠近了我的人。也许她的很多言论也不敢乱说,在我这里说一说很开心。反正她待我,像找到知己。而她对于我,却是第一个出现在阴地里的救赎。”林晨自嘲,“你看,是不是臭味相投?”
方雪颖摇摇头。你和她,根本就不同!她是叛经道离,却掩在柔弱天真的外表下自由自在。你是聪明善良,却穿着铠甲不容人看明白而被人追击。算了,方雪颖想,不需多言。
林晨的声音响起,她说:“我一步步慢慢克服自卑,一步步走出来,成为了我想成为的人!也许我们相互救赎,她的那些叛经道离,也只敢说给我听。可我是被扳回正统的放浪子,她真正要叛经道离的时候,我还是要拦她的。所以现在,我成了她的枷锁。”
故事说完了,方雪颖现在也觉得有点慌,还有点闷。她拿了一张纸擦眼角的泪意,说“早知道是这样的故事,我就不逼着听了,这不是没事找哭吗?”想气氛轻松一些,她抬头看着林晨,“小晨,说的这么苦,你是不是报复我逼你说?”
终于说完了,林晨长吁一口气。晃了晃眩晕的脑袋,她没好气的说,“我撕开过往,来报复你?”
“好嘛!”方雪颖撒娇,“我错了还不行吗?我保证以后,你不想说的事,我不逼你说!我就相信就好了,不听为什么了!”
林晨心中感动,看着她微微笑,“这可是信任树上最美的一朵花,叫无条件信任。送我了?”
方雪颖拿白眼看她,“现在才发现我对你的信任无保留?”
林晨似笑非笑,“那你刚才在做什么?”
“我是好奇!”方雪颖突然兴奋的说,“那我现在,算不算来你阴地里的第二个人?”
林晨差点被口水呛住,“你很喜欢阴地?属鬼的?”
方雪颖拿靠垫扔她,“你才属鬼!”
玩笑过后,林晨认真的说,“阴地已经不存在了!我的心中阳光洒满,不再有阴霾。否则,打死我也不会说!”
“啊?去哪了?”方雪颖呆呆的问。
林晨一脸嫌弃你真笨的样子,“不消弭心中芥蒂,又怎么可能是今天的样子?你这些年,不是总劝我捏着藏着一点,不要事无不可说。说太阳光底下的人,不假装不做作,活的太恣意了就叫嚣张,要被人针对?”
方雪颖张大了嘴巴。那些话是她说的。可是,她那时不知道还有这一段。怎么能够从那样的心态,走到现在这样的?她不耻下问,“怎么做到的?好历害!还有你那个傲娇的样子,我们以前都以为你家世很好!后来我也知道你家如何,早就想不通了。”
“一开始是不想让人看可怜样,装的!后来装着装着,就成真了!”看方雪颖要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样子,林晨立起一只手拦住她。太阳穴突突的跳,她说:“宝贝,善良一点!你那适可而止的优良教养呢?今天全部换成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你不是事无不可对人说,没有阴地了嘛!”方雪颖道。
“是可以说。但是不代表说着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林晨把头凑近她,“看没看到?这里空调这么足,我这满头的汗,你还满意吗?”
方雪颖瞟了一眼,真是汗珠密布。小晨平时不太出汗。她心中一酸,原来世上的事情,真的不是眼中看到的这个样子。小晨的日子,一遍遍的被人各种猜测和打量,谁又能猜出来,竟是如此成长的呢?可见那些看起来容易又光鲜的人,在人们看不到的地方,吃着你相像不到的苦楚,别人不说罢了。幸运,本来就不是从天而降。
方雪颖说:“走吧,我给你陪罪,带你去吃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