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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阳光正好。
南京西山围棋道场外,学员们刚下课,三三两两地走了出来。
一间办公室里,苏七七一边收拾着桌面,一边强自按下心中的不耐,有些勉强地对面前沙发上一个手捧玫瑰的翩翩公子正言道:
“柳俊,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现在没有那方面的打算,也请你以后不要再做这些毫无意义的事!”
柳俊一点没有因为苏七七毫不留情的话语而有什么负面情绪,反而很温和地笑道:“七七,这你可是误会我了,咱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之间送一束花不是很正常吗?”
不待苏七七回应,他继续道:“是不是因为你上了大学之后咱们联系少了,感情淡了,就不把我这个老朋友当朋友了?”
“既然这样,我做东,刚好明天你也没什么事,一起去打高尔夫怎么样?就当是好久没见的老朋友之间联络一下感情嘛,我听说林子薇也回南京了,我已经约好她了,还特地说了你也会去她才答应的。你不给我面子,总得给她这个面子吧?”
柳俊的嗓音富有磁性且十分好听,以退为进的话却让苏七七一时沉默了下来——林子薇是她高中时的一个室友,平时关系也算不错,虽然大学以后彼此后疏远了许多,但她的面子还是不能不给。
看到苏七七一言不发了,柳俊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你不说话,我可当你是默认了啊,明早我开车去你家接你,然后……”
“恐怕不行!她明天有很多事要忙”,正当柳俊以为胜券在握时,一个黑色西服的男子推开办公室的门走了进来,径直坐到了柳俊的对面,一脸平静道。
“褚……”苏七七张了张嘴,想不明白褚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哦?七七,这是你的朋友?不给我介绍一下?”柳俊的一张俊脸僵硬了片刻,看了看苏七七的反应,然后用富有侵略性的眼神注视着褚栩,装作毫不在意地道。
“不,我想柳先生你或许误会了什么”,没等苏七七回答,褚栩回道:
“我和苏小姐不是朋友。我是来应聘围棋教练的,明天苏小姐要对我进行面试,所以恐怕是不能赴柳先生的约了。”
褚栩仍然直视着柳俊,目光中丝毫没有柳俊所设想的应该有的畏惧,连一丝躲闪都没有,有的只是波澜不惊的平静。
“应聘?七七,是这样的吗?”柳俊将目光转至苏七七。
“……是的,你也知道,我爸刚把这里交给我,正是求贤若渴的时候所以就想着先招几个教练。”苏七七已经从先前褚栩突然出现的惊愕中恢复了正常,不做声色地配合褚栩。
“这样啊,那我也不好强人所难,打扰你的工作,只能以后再约了”,没等苏七七长吁一口气,柳俊又假装不经意地提起:“对了,这位先生既然是来应聘围棋教练的,想必棋艺也很精湛了,刚好今天手痒,相逢即是缘分,不如咱们对弈一局如何?”
苏七七顿时把心眼提到了嗓子上,连忙笑道:“柳俊你这不是欺负人吗?你一个业余六段的,好多职业棋手都不是你的对手,赢了一个普通教练有什么意思?”
苏七七这话既是想替褚栩解围,又是提醒褚栩对面的棋艺不凡,不懂围棋勉强应战的话一眼就会被看出来。
“七七你可别冤枉我啊!我是和这位先生……”,柳俊停了停,像是才想起来:“哦,还不知道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褚栩。”
“哦,褚先生。我和褚先生一见如故,这可不是欺负人,这叫‘以棋会友’,哈哈哈。”说完,柳俊旁若无人地哈哈大笑起来,丝毫不觉得难堪。
苏七七的反应让他确定这褚栩只是个挡箭牌,应该根本不懂围棋,他此刻无比地自信。
一个人笑了一阵,柳俊后知后觉地停止大笑,正色道:“褚先生,不知你意下如何?”
“当然可以,我和柳先生神交已久。”褚栩无视了苏七七的眼神提醒,也是一脸“欣喜”地说道。
“完了,这褚栩,该不是个傻子吧!”苏七七绝望地闭了闭眼睛,“他不会没看出来这是个套吧?”想到褚栩在某些方面的小白表现,苏七七越发绝望。
……
西山道场有很多雅间,供学员使用。此刻,一雅间内,褚栩和柳俊相对而坐,苏七七立在一旁,一脸纠结地看着两人。
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柳俊就往那里一坐,棋艺大师的不凡气势就出来了,给到对手足够大的压力。
反观褚栩,则是目露惊奇地上下打量着棋桌、棋子等,柳俊面上笑容依旧,内心则鄙夷不已:“这是哪来的土鳖,不会是第一次看到真的围棋吧?”
虽然内心十分不屑,柳俊仍然很有绅士风度地轻微一抬手:“褚先生,请!”
褚栩则是有些“慌张”地抬头看了苏七七一眼,“不不不,还是柳先生您先请!”
柳俊面上的笑容更盛,“看来是连规则都不懂了。”随即也不再推辞,执黑子先行,然后似笑非笑地盯着褚栩道:“轮到你了!”柳俊心里冷哼,看你还怎么装下去?
旁边的苏七七顿时更紧张了,紧盯着褚栩,生怕他是真的不懂围棋。却见褚栩右手用拇指和食指夹起一枚白子,落在了棋盘上!苏七七顿时无地自容,都没勇气再看下去了:
“我去给你们泡茶。”说完就落荒而逃,逃离了雅间。
“褚先生的拿子手势,很不同寻常啊!”柳俊强忍着笑意道,内心狂笑不已:正规的拿子方法是用食指和中指指尖夹起,然后轻而稳地落子,像褚栩这样直接上拇指和食指,落子时势大力沉的,难登大雅之堂!
“哦,你说这个啊,这并不影响我们之间的对局,对吗?”褚栩似乎没怎么懂柳俊的意思。
“对,对,不影响,咱们继续,呵呵!”都到这份上了,还要强行装,那我可就不再手下留情了,柳俊目光逐渐转冷。
……
苏七七叫来了一个侍者泡茶,她现在的心情泡茶怕是泡不出能喝的茶:
褚栩真是的,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非要装什么大尾巴狼呀!
端着两杯茶在雅间外的走廊上先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轻轻敲了敲门,不待里面的人出声就推开门走了进去,轻声地在两人旁边各放了一杯茶,然后笑道:“怎么样?分出胜负了没?”
话音刚落,她就发现气氛不太对劲,原本端坐在一旁,一副智珠在握模样的柳俊此时额头上隐现汗珠,夹子的手指也有轻微的颤抖——虽然柳俊尽全力不表现出来,但目光敏锐的苏七七还是当场察觉到了。
而原本气势上处于下风的褚栩则不复之前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恢复了从前的平静淡然,见苏七七进来,转头笑了笑,然后端起茶杯微微抿了一口,眯着眼笑道:
“柳先生,想好下一步棋怎么走了吗?我可是等了好一段时间了。”
随即又宽慰道:“不过没关系,反正时间还很多,您继续,不急!”
柳俊额头上出现的汗水更多了,嘴角颤抖了一下,把指间的一枚棋子扔回了棋盒,然后略微拱手道:
“褚先生棋艺高超,柳某甘拜下风不过”,随即话头一转,扭头看了看苏七七,似是输赢根本没对他造成什么影响,“在其他方面,我可不会轻易认输。”他自然不相信褚栩先前说的他只是来应聘的鬼话。
然后又端起桌上的茶杯,不顾滚烫一饮而尽,扭头对七七说道:
“七七,多谢你今天的款待,我等一下还有点工作要处理,以后再找时间约你。”说完就转身离开了,表现得十分潇洒随意。
当然,如果他喝茶的时候没有因为手指的抖动溅出了一些茶水,关门的声音再小一点的话,也许他会更加潇洒。
褚栩注意到了这些,而苏七七则一点没注意到,她此时的注意力全被棋盘上的局势所吸引了。
以她的家族气氛,她的眼光自然不会差,相反,她的棋艺也十分高超,也曾为职业九段棋手的苏父也对她的棋艺赞叹有加。
她轻易就能看出:这局棋基本上呈现一边倒的态势,原本以为必胜的柳俊竟毫无招架之力,她就去泡了一壶茶的时间,胜负已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