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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寅时一刻。
摄政王府青竹院。
顾月卿早早便起身,今日要随君黛一道去往万福寺,如此一去,几近半月方归,她欲要为君凰再煮一次药膳,故而起身这般早。
顾月卿洗漱梳妆完毕来到厨房,天边初泛白。
秋灵住另一间竹屋,听到动静忙揉揉睡意朦胧的眼睛起身,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出房门。
好在是盛夏,晨时虽凉却并不寒。
摸索着走到小厨房,见顾月卿点了蜡烛放在在灶台上,转身准备生火,秋灵瞌睡便醒了大半。
忙跑过去夺下顾月卿手里的火折子,“主子,属下来属下来!生火这等事怎能让主子来做?”
顾月卿倒也未与她争,顾自回身去准备药材,“在我这里,没有那许多讲究,左右这些事从前都做过。”
她说的从前,是尚未夺得万毒谷时。
彼时她虽为前任谷主的亲传弟子,但她这个弟子到底不是前任谷主中意的,加之前任谷主那几近疯魔的残忍性子,她的日子过得并不好,又要从前任谷主眼皮子底下救出秋灵等人偷偷藏起来……
是以细致说来,那时她每日都过得心惊胆战。
“从前如此,是因着条件所制,而今既是能过得舒坦,属下又怎能让主子再来吃这些苦?”
他们这些做下属的不能为主子分担更多苦痛,总能在这些小事上不再让她受累。
顾月卿明白她的心意,倒是未说什么,继续折摘药材。
秋灵将火生起,便去寻来专程为君凰熬制药膳的那口小锅放在火炉上。
“主子身子这两日方有好转,应再多睡些时候,王爷的药膳您吩咐属下来做便是。”
“无妨。”
虽是后半夜方入眠,她醒得也极早。
秋灵借着烛光看她一眼,低叹一声便未在说什么。
主子这般,分明是想在离开前再给摄政王做一次药膳,这般上心也真是……让人欣慰又忧心。
从前主子心里无人时,纵是待他们这些下属极好,然毕竟心底是冷的。
无牵无挂,冷心冷情。
他们这些下属一直想着,倘若哪日主子与人上心,应就能好上许多。
如今主子是对王爷上了心,但又好似成了那种一心一意的上心,恨不得变着法儿的对王爷好。
自然,这也是她期盼的,主子能这般很好,只不过这一切的前提都是王爷要始终如一。
倘若哪日王爷对主子变了心思,主子又投入得太深,岂非要受到伤害?
秋灵越想越纠结。
这主子对王爷不上心吧,她忧心。主子对王爷太上心,她又更忧心。
*
待药膳熬制好,已临近卯时。
卯时三刻车马一道从京博侯府出发,故而顾月卿最迟须得在卯时一刻从摄政王府出发去京博侯府。
“主子,王爷来了。”
顾月卿正在盛药膳,便听站在厨房门边的秋灵道。
此时天已明,顾月卿应声抬头往门外看去时,君凰正从海棠盛开的院中往这边走来。
他依旧是那一袭坠地拖曳的暗红色长袍,墨发松散随意的铺陈散落。面容妖异,举手投足间尽是矜贵。
再看这厨房中烟尘杂乱……顾月卿便将盛至一半的药膳汤蛊递给秋灵,抬脚走出厨房。
君凰本听到动静过来,没承想顾月卿真在厨房,还是这般早的时辰……
眉头微皱,快步走过去执起她的手,“卿卿怎如此早便起身?”
她的手微凉,他便将其放在手中搓揉两下。
顾月卿先是有些不适应,转而便试着放松紧绷的神经,随了他去。总归往后的日子是要一起过,她也当适应这样的亲近。
说到底还是她并不讨厌这种亲近。
“此番时辰倒也不算早,用过早膳便该出发。”
君凰一默,他自来嗅觉敏锐,这般纵是未入厨房,他依然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药香。
她这般早起,分明是为他煮药膳。
“走吧,本王着人为你做好早膳,吃过后本王送你去京博侯府。”
昨夜忙到很晚怕吵着她,是以未来青竹院过夜,否则他断不会让她这般早便起身来为他煮药膳。
由他牵着入屋。
彼时桌上已摆放好膳食,送膳食的侍卫当是已离开。
两人落座。
秋灵也适时将药膳端来。
君凰端详着面前的药膳一瞬,便端着他那双赤眸看向顾月卿,“卿卿,往后本王的药膳皆由底下人来做,王妃若想出新的方子,送去月华居便可。”
顾月卿方想拒绝,然抬眸撞上他透着不容拒绝的眸光,最终还是点头,“如此也可。”
见她同意,君凰面色稍微缓和,唇角勾着一抹笑,“昨夜忙到很晚便未来陪卿卿,卿卿昨夜睡得可好?”
顾月卿一顿,陪?
不自觉的,面颊便开始发烫。
不过她昨夜未睡好却是真。
“睡得极好,王爷若是有事尽管去忙,不必时时记挂着倾城。”
一个“极好”便成功的又让君凰变了脸色。
他是盼着她能好,然一想到他不在身侧她还能睡得好,心口就有些闷。
没良心。
当然,他这般心思顾月卿并不知,她在加紧时间用早膳,好赶去京博侯府与君黛汇合。
*
君凰是用摄政王府那辆专属他的马车相送顾月卿,照着君凰的意思,是让顾月卿赶着这辆马车去万福寺。
归其缘由,君凰的原话大抵是:此是摄政王府最舒适的马车,乘着它路上不会受太多颠簸的苦。
顾月卿一开始还拒绝,她终究拗不过君凰,便应下。
再次踏进马车,顾月卿便不由得为着里面的布置讶异了好一阵。
还是那个布局,只是那方软榻上的被褥已更换成她屋中棉被的料子样式,里面摆设的物件也增了几件,比之从前的暗沉矜贵,此番却是多了几分生气。
甚至为着让她路上不受累,摆在小桌旁的两张椅子皆缝上一层厚厚的软垫……
在马车一角还堆放着几个小箱子。
见顾月卿的目光落在那些箱子上,君凰一边牵着她落座,一边解释:“那些皆是卿卿此行所需的东西,卿卿可去瞧瞧。”
迟疑片刻,顾月卿还是起身去看。
打开箱子,衣衫首饰,各类吃食及可能用到的治疗风寒受伤等突然情况的药物,甚至还有一箱的书籍及一副白玉棋,想是给她解闷之用。
她从前外出,每每皆是轻装出行,是以此次除却不离身的燕尾凤焦,她仅带上几套换洗的衣裳及一些伤药。
一个小包袱便能打发。
何曾见过这种阵势?
她这是出去杀人,又不是当真游山玩水。
“卿卿可还满意?”
不可否认,顾月卿是感动的。
从未有人将她的生活安排得如此妥当,让她什么也不用做便能安然舒心。
这样被人照顾的感觉,她都快忘记多少年不曾有过。
心口又暖又涩。
“极好,王……景渊费心。”
终于听到她这般心甘情愿的唤他的名,君凰忽然觉得这两日的安排都是值得的。
纵使她唤得还不太顺畅,总归是个好的开始。
“卿卿喜欢便好,过来坐着吧。”
顾月卿依言走回去正要落座,却被他轻轻一拉……他动作太快,她又未对他设防,猝不及防的,待反应过来便已坐在他腿上。
心下微惊,方要起身便被他紧扣着她的腰肢不放,他就这般抱着她,“卿卿,你此一去,本王便要有十三日见不着你。”
“别动,给本王抱抱。”
他的语气听着寻常,实则透着一股淡淡的撒娇意味。
顾月卿便真的不再动,抬头看向他。
却见他擒着一抹邪魅的笑回视,“可知本王为何是往这马车中新增摆设,而非尽数更换?”
顾月卿一懵,思量一瞬道:“因着摆设皆是上品之物,王爷难寻其他物件可匹配更换?”
适才因着自身反应,在被君凰拉着坐在他腿上时,顾月卿的双手都拽在他衣襟上,此番又被他转开注意力,一时忘了收回手。
君凰垂眸看一眼那双拽着他衣襟的纤细小手,眸中划过一丝喜色。
也知晓是她忘记反应的缘故。
他才不会提醒她。
不过她的回答还真……“摄政王府最不缺的便是这些摆件,本王又怎会寻不到可更换的?”
见她依旧不解的看着他,君凰好看的眉头一挑,“这些东西本王置办多年,寻常本王出行亦是乘着这辆马车,马车内所有物件都透着本王的气息。是以此番未更换,是为着让卿卿在路途上都感受着本王的存在,时时刻刻念着本王。”
他说话时凑得极近,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脸上,再听他用着低沉撩人的声音说着这番话,顾月卿的脸不由红透。
敛下眼睫不敢与他对视。
她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见她避开目光,君凰有些不满,伸出修长的手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他。
“卿卿这是不喜欢?”
他的手与他的气息一般温热,擒着她的下巴,颇为灼人。
这般问题要让她如何回答?
若说不喜欢,他怕是得不悦,而她也并未不高兴,反而心底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漫延。
若说喜欢,岂非便是承认她想要在路上时时念着他?
见她久久不答,君凰便抬起她的下巴,垂下头在她朱红的唇上咬了一口。
是真的咬。
好在掌握好力道,并未咬破。
顾月卿还是吃痛,分明不是受不得疼痛之人,从前身受重伤她都不曾皱一下眉头,此番却是因着被他一咬而轻呼出声。
君凰松开她,看着她微红的脸颊及透着控诉的眸子。
尤是迷人。
心中便是一动,喉头微微滚动,“咬疼了?”
顾月卿没说话,就这般与他对视。怕是连她自己都不知晓,她此番神情透着浓浓的小女儿撒娇姿态。
看着这样的她,君凰赤红的眸子愈发深邃暗沉,直接抬起她的下巴又一次将唇贴上去。
这一次不是再咬,而是细致吮吻品尝。
含着她的唇瓣,温柔中又透着一股强势。
安静的马车中,除却两人的心跳声,便只剩亲吻传来的暧昧声音。
坐在马车外的翟耀和秋灵听力都极好。若换在平日里独自一人时听到这般动静,两人皆能做到神色如常。
然此番,一男一女这般端坐着听到这种亲昵的声音,实在是……一言难尽。
翟耀那张木块脸显得有些僵硬。
至于秋灵,眼神到处乱飘,面色泛着可疑的红。
暗骂一声见鬼,想她当初和小姐妹攀房顶揭瓦看到更劲爆的画面都能面不改色的欣赏,这下怎地如此没出息?
难道是因着主角是自己尊崇的主子?
眼神不自觉的瞄向翟耀,却见他依旧绷着那张木块脸,不由心嗤:果然是块木头,这都不受半点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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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修,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