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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人间，烟火
凡间关于鸱吻的形象描述差异很大，最早说这位龙族九殿下像四脚蛇剪去了尾巴。汉武帝时又变成大海中一种鱼，虬尾似鸱鸟，也就是鹞鹰，说虬尾是水精。宋代以后龙形才逐渐增多，清时已很普遍。那时候民间雕塑里流传下来的龙形，龙耳是顺风耳，向头后方向飘去；龙耳两侧有鬃卷，雕刻成卷草纹样；龙眼巨大，双眼怒目，龙鼻高翘，能洞察一切。表示了龙的嗅觉敏锐。龙嘴张大露出较长的舌头和锋利的龙牙，巨大的龙爪，显示出其力大无比。龙尾向上翘起后又向内侧卷曲，如一朵盘花形象。龙头后部的背兽是龙的兵士，保护龙的背部。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龙头上多出一只仔龙，民间特别喜欢此双龙之态，说是代表吉祥。
伏燨一直觉着小九脑袋上凭空冒出来的小龙崽儿挺突兀，搞不清人类的创作思路。此外，龙身上还插着一个如意莲花构成的剑把。表面饰龙纹四爪腾空，龙首怒目张口吞住正脊，脊上插着一柄宝剑，称为“正吻”、“龙吻”、“大吻”。
这种形象对于鸱吻本尊来说，都对也都不对。小时候由于老八伏燨“珠玉在前”，龙爸龙妈对于小九的管理便不同以往，既没有任它放飞，也不会严厉苛责，而是采取“外送内紧”的原则，看似放任，实则片刻不敢怠慢。然而龙终究是龙，小孩子也终究是小孩子，龙爸龙妈更没工夫时时刻刻盯着娃，抑或将它拴在身边。
因此，鸱吻还没有长成真正龙形的时候，也曾来凡间淘气，早年间让人误以为它是“丢了尾巴的四脚蛇”。到了汉武帝时候，鸱吻身体发育期间，又成了凡人眼中的“虬尾水精。”
吃饭的场面很陌生，至少伏燨觉着很尴尬，大伟和爹娘倒很自在，看来这种状态有一段日子了。龙爸龙妈快速吃完饭跑去楼上收拾，给哥俩留出单独相处的空间。
“最近老娘厨艺有进步——”伏燨边笑边吃，虽然素菜偏多，但是口感细腻清爽，别有一种滋味，伏燨甚至想到，难道这就是凡人过日子的感受？人间烟火之味并不如神仙中传说的，如何如何能熏死人。
大伟一撇嘴：“我教的！”
“你还会做饭？”伏燨愣了。
“在哪里说哪里话！”大伟夹了一块卤牛肉放在嘴里：“吃这方面可不能凑合！”
伏燨赞同地点点头，大伟继续道：“你也学着点吧，将来用得上！”
伏燨眨眨眼：“什么？”
大伟低声道：“你不是要和那个小和尚过日子吗？她现在是凡人，天庭气场不适合她，九阙更别说——根本就是禁地。偶尔去参观一下还能她保护起来，长期呆下去——”
“龙族除了咱爸妈，谁在九阙呆着，我才不会回去！何况他俩现在也跑过来了！”伏燨皱了皱眉毛：“看来这事你们都知道了！”
“嗬，他俩多八卦啊，什么事不知道！”
正说着，龙爸从门外探头进来道：“你俩慢慢吃，我上班去了，还有今晚我同事聚会，你去接孩子！”
大伟一摆手示意知道了。
龙爸又对伏燨道：“你的事晚点单独说，你先呆着！”
“上班？聚会？”伏燨撇撇嘴：“他在凡间还没退休？”
“被单位返聘回去当个顾问，下班和同事打打麻将，老头儿日子过得不知道多快活——”
伏燨想到了什么，忽然打断大伟：“什么孩子？怎么冒出来个孩子？”
“哦，我儿子！”大伟随口答道。
“你，都有儿子了？”伏燨惊得半晌无话，小九也太——接地气了吧！
“什么时候的事？”
“好多年了！没看我近些年的雕像脑袋上顶着个小的！”大伟放下碗筷，给伏燨盛了一碗藕汤：“多喝几碗，老娘精研厨艺这些年，就藕汤最像样”。
“你媳妇是——”伏燨接过碗滚烫着灌下肚子，他目前对小九的感情生活最感兴趣，原以为自己是龙族第一个吃螃蟹的，没想到小九老实巴交，居然不声不响弄出个“龙三代”来。若是鸱吻也和凡人结合，在某些方面倒是可以借鉴参考下！
“我前妻！”大伟淡定纠正道。
伏燨咳嗽几声，看来小九走得比想象中远多了，还是年轻人与时俱进！
“你媳妇——不——你前妻是哪个？”
“仙二代！”
“太笼统了吧！”伏燨撇撇嘴。
“河伯的闺女！”
伏燨又愣了，小九做事真是出人意表，很有创意的！
河神一族，数量庞大，在*神祇体系中，大约只有山神、城隍两族的规模能够与之媲美。河神是水神的一个分支，而水神有总水神和分水神的区别。总水神如共工、天吴、鱼伯等，属金字塔顶端的神仙。分水神的层次则很丰富，但凡江、河、湖、海、泉，哪怕一口井等等能与人们的生活发生关系的水域都有神。唐僧师徒还在井里救国一个龙王不是！
其实，对凡人哪怕六界众生而言，江河的重要性在海神之上——淡水可以直接饮用，更关乎民生。古中国最重要的几条江河之神都很显赫，待遇也比海龙王要优越。其中最最著名的就是黄河之神河伯。河伯据说名叫冯夷。按照《抱朴子》的说法，冯夷是渡黄河溺死后被天帝任命为河伯的。
民间传说以其溺亡之水追封尊贵的溺亡者，是神仙的传统。可是江河滔滔，不知有多少人不幸溺亡其中，也不能谁倒霉就封个官安抚啊！江河的管理者哪里是随便做得的！不错，宓妃溺而成洛神，可人家是上古三皇之一的伏羲氏之女；娥皇、女英溺而成湘神，因为她们是帝尧之女、帝舜之妻。黄河对于中原先民的重要性，远远超越了其他一切河流，所以也算是神仙中的贵族，更不是随便抓个人就成。
虽然，河伯“人面鱼身”“驾两龙兮骖螭”，“以水为国，以鱼鳖为民”霸气侧漏张扬无比，占尽了中国第一大河之主的威势，可名声一直不太好——就看上下五千年黄河给凡人造成多少麻烦，就可以看出河伯不是省油的灯。“河伯不仁”，是六界的共识。作为重神，冯夷的脾气是相当坏。六界对他的负面评价主要集中在三个方面：其一、暴虐滥杀无辜，即动不动发大水淹死百姓；其二、贪玩不务正业，崇拜真龙，没事变白龙到处嘚瑟；其三、骄淫无度，也就是众所周知的“河伯娶妻”。
对于河伯脾气不好，伏燨并不介意，六界还有谁比“狂暴之子”八殿下伏燨脾气更差那！然而，和这样的家庭结为亲家，却出乎意料！
伏燨问道：“你这个老岳父和咱家不是一个套路，怎么会认识他闺女的？”
大伟叹了口气：“其实我和他们家也算老相识了！战国时候，西门豹那事你知道吧！？”
伏燨点点头，为了讨好这位喜怒无常的河神冯夷，凡间有些愚昧之人做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其中最为人熟知的祭礼就是以美处女作为人牲献祭。最初是拿方国的公主来“嫁”的；后来国君和公主都不干了，就将民女封成公主来“嫁”；再往后，这种祭仪推广到民间，每次直接拿民女来“嫁”。“嫁”的方法，要么直接扔进河里，要么坐在竹席子之类的东西上漂着，等她慢慢沉底。
“隔三岔五做新郎，不够它忙活的 ！”伏燨骂道。
“如此无底线地媚神，上面实在看不过去了！于是派个神仙下界，凡间名叫西门豹，一方面制住凡人不再疯狂，另一方面也给老冯一个教训！用后羿之箭将它镇在河底百年。”
“老实了？”
“本性难移啊！”大伟说完，忽然想到了什么，偷看伏燨一眼。
伏燨笑了：“没事你说你的，我脾气再不好，也不至于和你置气！继续！”
大伟也笑了：“开元年间，黄河泛滥，逼近滑州城下。滑州城隍来找刺史韦秀庄说，黄河神要毁城墙改河道，自己不答应，约好五日后大战。可是城隍担心自己打不过，要求韦派两千弓箭手帮忙。”
“城隍脑子进水了吗？和神仙约架，跑去找凡人帮忙？！就是两万个弓箭手也白给啊！”
大伟笑道：“其实这城隍很有志气，也有正义感，就是太好面子！他和老冯约好后第一时间就来天庭找靠山，上面派我应战。他找凡人主要是为了看热闹，顺便重修城隍庙！我看了，他的庙确实太旧，眼看着就倒了！”
“真鸡贼！”伏燨摇头苦笑。
“到了日子，韦秀庄如约率两千劲卒登楼。远远见到河中一道十余丈的白气冲天而起，那就是河神出来了。我化作青气冲出揪着河伯就往河底拖。那时候韦秀庄忙着指挥弓箭手对准白气乱射，眼见白气的形状越来越小，渐渐消退，还以为是自己的功劳。最后，肆虐的黄河水一直退到了距离滑州城五六里的地方。我那时候也年轻，想干脆将河伯钉在河底永不翻身，一了百了，谁知他身后冒出了个小女孩，让我放过他爹，我看她白嫩嫩圆包包挺可怜，就心软了！”
“妇人之仁，要我就把他俩钉一块儿！”伏燨撇嘴道。
这下轮到大伟倒吸口冷气：“还是——你狠！”
“这就看上了？”伏燨笑嘻嘻的。
“哪有！那可是*，比小婴儿大不了多少！况且，那时我还是龙形，种类不一样嘛！但是我事后琢磨，也许就是那次结下了缘分。几百年之后，她替他父亲去天庭述职，我俩偶然碰上，就聊上了！”
“你知道她就是当年那个小女孩？长大之后应该有很大变化吧！”
“我觉得还好啊，除了个子长得特别高，脸还是圆滚滚的，挺白！”大伟说完，又叹了口气！
“怎么了？往事不堪回首？”
大伟无奈地摇摇头：“所以说，两个人的结合不只是片刻间看对了眼，还要看遗传基因甚至前世今生！当然我也有错，毕竟人家还为我生了个儿子——”
“等等——”伏燨特别认真问道：“你儿子，也是我大侄子，他生出来之后——是什么？”
大伟奇怪道：“什么是什么？”
“我是说，你老岳父半人半鱼，你媳妇可能更偏向人一些！而你是龙，你们的孩子生下来确切物种是——”
“很正常的婴儿啊！我们都是修炼这么久的正神，虽然情感关系未必处理得当，但是法术方面早就过了跨物种结合的阶段了！我们就在江城一家口碑不错的妇产医院生了小孩儿，四肢健全，除了肤色偏红，有些若隐若现的鳞片，其他都挺好！大夫还以为是婴儿身上的红斑，根本没怀疑！”
伏燨悻悻道：“就算怀疑，也怀疑不到它是一条龙嘛！这不挺好的，孩子都有了，为什么不好好过日子？”
“你也知道，我前岳父是多么暴躁的人，前岳母周游六界，听说到处攒聚打麻将“以麻会友”，这样的生活理念和状态和咱们龙族差距太大了，没办法只好协议离婚！后来我前妻不知道因为什么，也总爱发飙，平时还能任，关键是我出手降妖时她还闹，这就忍不了了！”正说着，手机铃声响起，大伟接了个电话赶紧站起来：“单位要开会，不知要到几点，你帮我接孩子，我把学校地址发你手机上！”
伏燨撇撇嘴：“我也不认识他啊，再说学校老师能让陌生人把孩子接走？”
“你怎么是陌生人，在凡间你是他长辈啊！我家霏霏经常和老师吹牛，说商场里内衣广告上的帅哥是他最崇拜大伯！就这么定了，你提前适应一下，带娃也不简单哦！”
“临走时还有空聊几句，你查出背后是谁在捣鬼了？”
伏燨皱眉道：“所以我才找老头儿确认一下！说实话，我还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件事！”
“这有什么难度！如果是方天画戟搞怪，只要你狠狠心治死他，没什么搞不定的。只可惜今后没兵器了！另外，和兵器较劲相当于和兄弟反目，容易被人笑话！”
伏燨撇撇嘴：“我就是被笑话大的，还怕那个！我只是觉着这件事不对劲！我听说当初方天画戟的青铜戟头被老头儿的龙血浸染过，而且时间还不短。它和我较劲不就代表老头儿和我父子相残嘛！除非，背后有人撑腰——”
大伟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来，他一摆手，接着电话匆匆跑了出去。
伏燨看着大伟的背影，哭笑不得。聊了这半天家长理短，刚正要切入正题就被打断，龙族还能干点拯救地球的大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