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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伏燨下凡
和灵兽主动化身为人形不同,被贬下界到人间历练的神仙灵兽,在凡间都是没有记忆的。之后重新回归神位,前尘往事历历在目,想起当时人间种种纠结不过付之一笑。其实,以人类身份在凡间轮回一世,踏踏实实过上一辈子,对于仙界族人名义上是惩罚,其实对于自身修为大有裨益。况且,时间又不长——在人间就算保养得当,大多活不过百十岁。按照天庭计时方式,最长不过一个季度。还有些脾气大,本性爱作的神仙,用不了一个月便跑回来了。
伏燨从来没想过要去人间活上一遭。龙族的子弟自小勤修苦练,三观端正——除了伏燨这条“奇葩”龙子——几乎没出过问题。况且龙有龙性,没必要往人堆里送,搞不好修炼不成,反倒受俗世情怀所累,不符合龙族摒弃七情六欲的基本祖训。所以,就算伏燨再不济,长辈们也没有让它下凡的打算。
直到梼杌之战——
这次的战况确实太过惨烈,比战况更惨烈的是伏燨的伤势。最最令人头疼的,还是伏燨的心理状况。谁知道看上去乌黑庞大的家伙,竟有如此执念,白马也好,童子也罢,加在一起认识了不过几年的时光。家里人吃亏的时候,喷嚏也没见它打一个。为了不相干的生物,伏燨竟然毁天灭地,龙爹龙妈真真觉得这个孩子白养了。
大战之后,伏燨被观音菩萨一席话打动,决定远走修行,可是伏燨的状况并不稳定。首先,找的地方就不对头,它居然跑到魔界与凡间接壤的岩浆里“泡澡”。
魔界虽然听上去恐怖可怕,但是也并非是个人就能随便混进去,那里的戒备森严,堪比天宫。而且,魔界入口也会不定时变化,最有经验的仙者都未必算计得准,而伏燨不知道是天生“点儿背”还是和邪魔歪道有缘,随随便便就撞进去了!它从地府飞出来之后,对于白马之死仍旧无法释怀,但是鉴于菩萨规劝和白马之泪的一线希望,又不能肆意妄为。烦躁不堪之际,伏燨发觉凡间有一处地方,黑烟袅袅,热气蒸腾,估计是座即将喷发的火山,于是一头扎进岩浆深处“冷静冷静”。这种独特的方式在其他生灵眼中不啻于自杀,但对伏燨来说,其刺激程度,也就是泡个滚水温泉而已。
这座火山,即是如今的克里穆图火山,它位于印度尼西亚佛罗勒斯岛上。克里穆图,意思是“沸腾的湖水”,火上口的三个深水湖让人印象深刻难以忘怀。这三个湖泊分别有“老人湖”、“青年湖”、“幽灵湖”之称。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虽说这三个湖是有三个颜色,但却不会透露给你将会呈现哪三种颜色。可能是棕红色、墨绿色、湖蓝色、乳白色、甚至是黑色,像是随心情浓妆或淡抹的女子,从没有预告。众多旅游爱好者称为魔鬼之眼,且都被认为是一股灵魂的安息之地。
曾被魔界征用,当做三百年入口的地方,当然会留下些与众不同的“纪念”。伏燨扎进去之后虽然没心情乱扑腾,却也惊得魔君耳热心跳,坐立不安,欣喜若狂,于是亲自用“魔音传讯”,向龙帝请示该如何“招待”八殿下。
龙帝收到讯息,痛心感叹一番之后,和爱妻互相宽慰:伏燨是亲生的、亲生的、亲生的……熊孩子固然可恶,遭遇也的确令人心疼。父母叫来囚牛商议,虽然魔君和龙帝关系非比寻常,它也一直看中伏燨“走火入魔”的个性,也不能放任它混到魔界,更不能图省事扔到戒律院,让佛祖帮着管孩子——毕竟伤了人家弟子。
哪里能让它消停下来?思忖、探讨良久,大家不约而同选定一个方案——让伏燨下凡转换成凡人呆上一世,换换脑子,把撕心裂肺的打击暂且搁置一段时间,希望人间的岁月能化解刻骨之恨,也让它的真身在沉睡中好好恢复。
定下救子“良策”后,龙帝依照规矩,先到天庭为伏燨请罪——虽然此事罪魁祸首是梼杌,伏燨误打误撞重创敌人,勉强算是“将功补过”。但是闹出来的动静太大,而且后面发疯时,误伤了不少天兵天将。玉帝念在龙帝战功赫赫,且够懂事够低调,居然主动跑来请罪,面子给足了自己,便很自然准许伏燨贬下凡间思过的请求。
玉帝暗赞龙族考虑得周到,“炸弹龙”到了凡间,就算脾气再差,也是肉身凡胎,闹不起来。
公事层面,龙族八殿下功过相抵、下界为人有了说法。龙帝接下来就要考虑伏燨下界之后的生活了,落到什么家庭,必须要悉心选择。自己在教育这方面太过疏忽,所谓“子不教、父之过”——对于伏燨,龙帝心中的亏欠远远多余恼怒。于是它上求下告,奔走于天庭各处,搅得一众能掐会算、银发飘逸的老神仙们修炼、小憩、乃至下棋喝茶都不得清净。神仙毕竟是神仙,心地总归都是善良的,况且龙帝一直人缘不错,此时爱子心切情有可原。
老神仙们庆幸自己没有“逆子”拖累,万般感慨外加私下八卦之后,还是为一向高高在上,在六界显赫无边的龙族之主推算出几个还算不错的投胎选项。龙帝和爱妻将几户人家放在一起详加比较,想借凡间一世将伏燨好好“回炉”,令它的个性有所改善。
此时,凡间正值东汉章帝年间,北匈奴进犯南匈奴及汉朝领地。人间战事很少消停,龙族生来就是斗士,自然不会奢望给孩子找个太平盛世“养”在蜜罐里。龙帝内心深处不无庆幸,自己的儿子自己心中有数,依伏燨个性,放在任何地方都能惹出事端,乱世反倒是一种掩护。
按理说,选择一户书卷气十足的读书人家不失为明智之举,只是,龙族血液中战斗的基因令夫妻二人果断舍弃了这一点。书生?不打仗还是龙族吗!
龙帝从未觉得本领高强,战斗力强悍有什么不好,用对了地方必定能成就一番功业。自己从未怀疑过儿子的实力,只是不知如何教导,个性跑偏了。塑造人格,教育为本。夫妻俩关在房间内数天,将目标锁定在一户吕姓人家——
“考察”从祖父那一辈开始:吕姓祖父是宪部越骑校尉,名叫吕浩,奉命留守边塞。吕浩携妻儿率部驻扎五原郡地,定址北河(黄河旧道现乌加河)南岸五原县塔尔湖五分桥东,大兴土木,建城筑堡(今城圪卜就是由此而得名),开荒农耕,并逐步发展畜牧业,纺织业,冶炼治陶业等,固守边关。 这样看来,吕浩不仅武艺拿得出手,智商也在其他人之上,而且有远见,有思想,动手能力强。不像一般书生似的就爱动动嘴,五谷杂粮都闹不清,不接地气。
吕浩上了年纪之后,职位由其子吕良继任,娶妻黄氏。正因为这位黄氏,为吕氏家族加分不少,成功地吸引了龙帝夫妇的关注。黄氏出生于五原郡补红湾人,是一大户富豪财主之女。
龙帝让老大囚牛下凡打探一番,黄氏未出嫁之前,在娘家的名声就极好,所以被鸡贼的老吕浩选中,做自己的儿媳妇。嫁到吕家之后,黄氏延续她的聪明贤惠,知书达礼,还有一项特长——善于染织。这项特长令她后来成为染织作坊主事,算得上中国古代事业、家庭兼顾型女子的典范。这一点倒和伏燨娘亲白凤凰颇为相似!白玉凤凰未成亲之时,不仅能征善战,还具有服饰设计、制作高超技艺,手艺甚至超越天界著名纺织业大咖——织女。
父亲是武将,母亲是裁缝,和伏燨本身身世类似。这些只是书面资料,龙帝夫妇不放心,亲自下凡去看了看。说是考察品行,其实是想看看这位黄氏相貌如何。伏燨爹娘一向注重颜值,即使儿子只在凡间呆一世,也见不得它歪瓜裂枣。
黄氏的相貌固然美不过天仙,却也清雅绝俗,白皙柔美,中等偏上的颜值,绝对拿得出手。龙帝夫妇化身凡人混进吕家暗中观察,黄氏果然是大方得体,温良谦和。此时黄氏已生有四女,在中国古代,重男轻女一向贯穿始终,作为贤良淑德的典范,最重要的是为夫家留下子嗣。黄氏半生平顺,与丈夫恩爱有加,美中不足的就是苦于无子。
这样的家世背景,这样的贤妻良母,加上目前的状况,给伏燨落脚再合适不过了。龙帝夫妇果断拍板,就他家了!在伏燨即将下凡的前一日,龙帝琢磨着是不是做点什么,给人间的伏燨爹娘弄出些暗示,让他们对儿子格外关照些。这些想法其实特别多余,只要你是个男孩子,有鼻子有眼四肢健全,不要说这样求子心切的家庭,一般人家的爹娘都会呵护备至。龙帝也是对伏燨的遭遇心有余悸,所以才处处谨慎,步步为营。
伏燨下凡的日子临近,龙帝夫妇随时“监控”,等待着合适的时机。一日,风和日丽,正逢人间黄历吉日,黄氏夫人随丈夫到白马寺庙拜佛求子。归来当晚,黄氏得一梦。梦中,一只斑斓猛虎纵身扑来,黄氏吓得腿软,大声呼救,让丈夫过来打虎。喊得声嘶力竭,丈夫没出现,老虎扑到面前之际,却温顺地蹲下,继而卧在黄氏身旁。黄氏醒来不知梦中吉凶,心中忐忑,谁知没过多久,她便怀孕了,全家上下欣喜若狂。连化身仆人的龙帝夫妇都拿到了赏钱。
八殿下的出生注定不简单,黄夫人怀孕12个月未见生产,全家备感焦虑。一天,黄氏如往常一样来到染织作坊,突然屋外异常嘈杂。众人纷纷跑出去查看,只见西北上空彩虹映现,光彩夺目。龙帝夫妻躲在众人身后,一眼认出这便是伏燨和梼杌恶战之际,受佛牙舍利加持,无意中成就的无上玄光。
九色光芒无限瑰丽,光辉褪色之际五原山地崩裂,地动山摇。黄氏此时腹中疼痛难忍,盆骨闷胀,羊水外溢,寸步难行,倒在布匹之上,不久生下一名男婴。男婴出世甚是惊人,只见他脐带自断,双目有神,两拳紧握,站立在黄氏面前。黄氏惊奇,急忙抱在怀中,并将这里发生的一切告知刚刚赶来的丈夫。吕良心中大快,忍不住仰天长啸:“吾儿神也。”这一点没说错,不过少说了一个字,应该说“吾儿神龙也”——就没毛病了!
因出生布上,吕家为这个男婴起名吕布。名字不太讲究,远不如“伏爔”大气恢弘朗朗上口,龙帝稍感不悦,,想安排给吕良托梦,换个名字。白玉凤凰却阻拦道:“人间的事不能再掺合了,下面就看伏燨自己的了,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