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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上 被忘却的容颜
伏燨蜷缩在囚牛家的床上，昏昏沉沉，好几天都没动过。
梼杌伏法，天大的事情都扛过来了，天庭大悦。龙帝嘴上说“都是职责所在”，一回家就和夫人飞离九阙，估计找没人地方偷着乐去了，其他“外援”也松了口气。
红孩儿跑去五台山吃了两天素斋，回来后和同事们徒步登山去了；哪吒则报了个纯玩儿旅游团，拉着太白金星和一众师兄弟跑去泰国消费；在毕喜暗中指引下，公安局抓到了和他长得十分相似的嫌疑犯，六殿下回到奇石馆第二天，被公派去国外交流一个月，半公干半旅游的性质，一看就是馆长特别照顾；后羿公休日，老五狻猊被约到“憾幽谷”小住，一起探讨斗地主“奥义”；嘲风、章宪两个人如往常一样训练、上班，恢复之前生活常态。
伏燨却倒下了，这可有点麻烦。
登城转化为福地的危机暂时解除，但是不代表这里就彻底安全了。守城正神仍旧需要镇守在古城门，巡视着这里的一切，铲除光明之下的黑影。这几天，一直是囚牛趴在古城门华表柱上替它守着，临时值班没问题，时间一长不免被上面发觉。到时候，不免又要被绑到盘龙柱，何必那！
“要不把林帅叫来看看？”青鸟不知什么时候飞过来，在囚牛身边建议道。
“不用！”一声低吼，把青鸟吓得毛都乍起来。
伏燨翻身从床坐起来来：“反正也是个死，我自己去找她！”
“那个——”青鸟哆哆嗦嗦犹豫着。
“有话就说！”伏燨恢复了许久未曾有的烂脾气。
青鸟脸绿了，但是它知道，若是不说，羽毛不保，赶紧提醒道：“你能变一变，再把衣服穿上吗？！”
伏燨低头一看，自己上半身仍旧是紧致白皙的人类皮肤，而两条令人喷鼻血的长腿被巨蟒般的躯体替代，腰部以下全部覆盖着鳞片。青鸟不敢去看伏燨的头发，咽了口唾沫心道：简直就是男版“美杜莎”嘛！
伏燨咳嗽一声，身体变回正常的人形，只不过是全裸着的，青鸟歪嘴闭眼，受不了白花花的一片。可是伏燨偏偏没有感觉，他并未第一时间去抓衣服，而是对着囚牛狠叨叨问道：“看着我！”
囚牛扯过毛巾被递过去：“你先围上！”
“看什么？”等伏燨怒气冲冲混乱裹好下半身，囚牛问道。
“我的脸！”
青鸟这才睁眼仔细看着伏燨的脸庞。真不错，帅得超越想象力，还很有品味，既不鲜肉也不油腻，既不呆板又不庸俗，就那么纯纯粹粹的悦目，搭配得当，尺度适宜，若不是伏燨本身难掩的些许戾气，这幅样貌还真是无可挑剔，完美模板，还隐隐冒着仙气。
帅还错了？听说龙族的人形化身自己选的，这有什么可发火的，还一副要吃人的样子，青鸟特别不解。
囚牛略略犹豫一下：“嗯，看到了！”
“你知道对不对？毕竟你们都见过！”伏燨步步紧逼。
囚牛深吸一口气，“时间很久了，我也只见过一次——”
“少来这套，还真拿自己当人间的老头子了！？你还能老得过父王，那老头儿眼睛都亮得和LED灯泡似的，你正是壮年，修为已臻化境，怎么会忘掉！”
“什么？八殿下你说的是谁？我记性好，见过的肯定忘不了——”青鸟虽然知道不能插嘴，但是见老大囚牛被骂得狼狈，心下不忍，拼着挨揍也要帮忙解围。
“小毛崽子少插嘴，你没见过！”
“这么肯定？”
“废话，没听我们老大说，它才见过一次吗？！”
“是我级别不够？”青鸟不愧为侦查专家，喜欢刨根问底。
囚牛低声道：“那人，级别确实很高，不过主要是因为——他不在了。”
“所以你们就装着不知道，让我成天用这张脸在六界招摇——”
“没那么严重。你守登城之后，只在人间用这幅样貌，去天庭复命或是各界降妖，都是真身示现，所以，我们也没觉得——嗯，没觉得特别不好。”
“既然这样，好——”伏燨冲到衣柜前，翻出那套料子抖抖的丝绸睡衣胡乱套在身上：“——我自己想办法解决！”伏燨冲到窗前，又返回囚牛面前：“你们怎么能不告诉我，这张脸——”
囚牛忍不住反驳：“这又不是什么坏事，没必要恨屋及乌，当年他可是为了凡间的生灵才牺牲了自己的性命！”
伏燨还待骂几句，脑中一幕幕闪现，确实不能怪大哥，于是化作青烟，朝林帅家的方向冲过去。
房间瞬间安静下来，囚牛缓缓坐在床边，看着满床凌乱，以及被伏燨鳞片刮得跳丝的床单，默默低下头。
“教授——”青鸟见伏燨走了，松了口气，但见囚牛心情不佳，也不好没人情味地直接追问，想了半天，随口找了个话题：“拍了那么多广告，伏燨好像还是不习惯穿内裤……”
囚牛一笑，叹道：“我也弄不懂伏燨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其实告诉你也没什么，它的凡人化身和当年的仙君——鲧——完全一样。”
“哦，恨屋及乌是这个意思。”青鸟恍然，自己也算鲧的直系后代，但是确实没有机缘见过祖先的真容。“梼杌是鲧化身而来，所以它才会特别恨吧！只是，伏燨自己不知道吗？他好像也见过鲧啊？”
“我们是龙族，对异族长相本来就不是特别敏感，伏燨包括我们自己来人间之前根本就是脸盲症。”
青鸟撇撇嘴：“脸盲症还知道选个帅的，真有命！”
囚牛点点头：“他第一次化为人形的时候，我也略感奇怪，当时我们也不知道他心理状况调整得如何，就算看到了，也没人敢提出来。再说，我们是龙，只在乎真身时候是什么样子，至于化身不过是呆在凡间的一种伪装，和画皮差不多，从未如何看重。”
青鸟挠挠头：“他怎么发现的？梼杌说的？发现了又怎么样，至于这么大反应吗？换一个不就完了！”
囚牛摇摇头：“可能没那么简单……”
“我觉着是你们想复杂了！和别人撞脸这件事伏燨可能会难受些日子，早晚会过去。至于林帅那边，不就是个花痴吗？！消去她的记忆，再换张帅哥脸，一样拿下！”青鸟自认为是专家，侃侃而谈。
囚牛勉强一笑：“你先回去吧，我再想想！”
下班时间，林帅坐在办公桌前哼着歌，小雁从外面走了进来：“心情不错嘛，今晚有约会？！”
“哪有什么约会啊！老样子，回家看恐怖片！最近总是做梦，但是早上都忘了，特别累！哼歌是防止自己睡着了。”林帅说完打了个哈欠。
若在平时，小雁肯定会埋怨戴瑞克不够主动，只是刚刚经历一场这么大的战斗，黑龙伏燨作为登城守城正神刚从一线上下来，自己怎么好意思逼着人家卿卿我我、儿女情长。
“日本怎么样？好玩吗？”林帅问道。
“工作呗，排得满满的，哪有时间玩儿！”小雁也打了个哈欠，为做戏做得真实，小雁二人在雪屋里足足躺了一整天，之后又被何清涵拉到匈牙利泡了一整天的温泉。
匈牙利的黑维兹是一座宁静而又美丽的小镇，人口不过5000人，却拥有让匈牙利骄傲的世界上最大的生物活力自然温泉湖，这里是设备最好、效果最佳的水疗特区之一，素来被称为“风湿病患者的麦加圣地”。温泉湖面为4.4公顷，最深处为36米，湖底不是一般的淤泥，而是含有丰富腐殖质的泥炭。黑维兹温泉湖含有丰富的碳酸钾、钠、铵、钙、镁、和氯、碘、磺胺类及氟化物、氢化物、硫化物等物质，对运动系统的脊椎病、关节炎、风湿病、肌肉酸痛、神经痛等等有特殊疗效。
“真会享受，知道这几天空气不好，跑国外去度假了！”林帅看了看窗外灰蒙蒙的景物，无不羡慕道。
小雁当然不会被寒冷所侵袭，但是谁能抵抗温泉的诱惑！回来之后，小雁只是觉得心中空空的，好像少了什么，又好像没有任何变化。小雁把这种感受说出来之后，林帅居然也有相同的感觉。
她们并不知道，小莺已经走了。确切地说，她们已经不记得小莺了。自从小莺踏入那副画，踏入了她的宿命，她在这个世界的一切痕迹就消失了。其实，任何人任何事都会随着时间消失，不知九阙圜这个奇幻空间释放出来的能量是否将这个过程加速了。
当然，不是没人记得小莺，例如龙族兄弟就不受这类气场的影响，还有一个人——久纹。
伏燨在空中御风而行，须臾间到了林帅家上空。梼杌被关起来，天象也应该随之明朗，即使是冬季，也该拥有无暇的蓝天。而此时，眼前尽是灰蒙蒙的，就像伏燨的心情一般。它徘徊着，心中郁结愈发沉重，到底要不要保留这幅样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