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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下 这个罗刹少根筋
凌晨一点多，酒吧里红男绿女正嗨得尽兴，伏燨在青鸟示意下，眼神迅速搜索到今晚的“抓捕对象”——它坐在吧台正和一个穿着“清凉”的小豹子女生搭讪。女孩子化妆化得看不出本来面目，看举止、体态超不过20岁，正是初入社会寻求刺激的年龄，面对眼前这个红发绿眼大汉，“小豹子”聊兴正浓。
酒吧里吵闹的声响和混杂的味道正好掩盖了一切能量场以及特殊的气息。伏燨吩咐青鸟：“这里打不起来的，你在酒吧外面照应着，我把它调出去。还有，找个空的红酒瓶子，瓶塞也拿着！”
伏燨在罗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来到它身后，身手拍了拍它的肩膀：“哥们儿，你在这儿啊！找了你好半天！”伏燨神色中透着亲热。
“小豹子”看呆了，今晚算是捞着了。自己眼光怎么这么独到，为寻求刺激找“恐怖大叔”搭讪，居然有幸结识他帅得没有天理的同伴，按照“人以群分、物以类聚”的原理，卸下红毛绿眼，把脸洗干净之后，他的颜值也蛮值得期待哦，不过最好能把自己介绍给新来的帅哥，这个平安夜就可以载入自己的社交史册了！女孩跃跃欲试翻出手机，就算帅哥没瞧上自己，也要趁机合个影发朋友圈里，不在班里上头条才怪！
罗刹今天晚上本来想趁乱弄个大事故，借机吃几个算几个——毕竟饿了上千年，吃多少都不会觉得饱。正想动手，不知哪里蹿出来一头鲜嫩的“小豹子”，不仅没有被自己吓到，还饶有兴味地和自己聊天。这几乎是罗刹记忆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交谈，美中不足的是，聊天内容多是包包啊、香水啊、手机啊、旅行啊之类的无聊话题，但是女孩子周身散发的活力和从未感受过的亲切感，令这个寂寞太久，脑筋也不算很灵光的大个子罗刹很沉迷。它静静地听了一个多小时，反正距离天亮还有很久，让这小女生好好说吧，一会儿吃下去，听不到她说话，倒有些可惜。
罗刹琢磨着再过一会儿动手之前，想办法把“小豹子”打发回家，再留个联系方式，以后就算见不到面，微信还是可以聊一聊的。现在地府通了WiFi，虽然只给工作人员使用，但是罗刹中脑筋活泛、热爱科技的，早就掌握了蹭网技术，自己把微信昵称都想好了，就叫“红绿灯”。
罗刹转头看了看眼前的伏燨，完全没当一回事，这种小白脸见得多了，没点屁用，死了之后还不是一副鬼样子，未必比自己好到哪里，关键时刻过来搅局，第一个便要吃了他。
“干什么？我不认识你！”罗刹粗声粗气道。
“哥们儿，你是不是喝大了！？你先出来，这里光线太暗！”伏燨笑着略略歪头向“小豹子”示意：“不好意思，打扰你们聊天啦！”
“小豹子”开心得蹦起来：“没关系没关系，你们有事先说着，一会儿回来一块聊啊！”
“走吧，快点出来说点事，美女还等着咱们那！”伏燨说完直勾勾看着罗刹。罗刹虽然反应有点慢，仍旧看出眼前帅哥目光中的不同寻常，伸手挠挠头，犹犹豫豫跟在伏燨身后来到酒吧门口。
伏燨闻到外面清冷的空气，精神一振，但是身体仍旧不给力，只好半坐半倚，靠在一米多高的花坛边上。不远处拿着个红酒瓶子的青鸟时刻准备着，等待伏燨示意。
“胆子不小啊，跑到这里和小姑娘搭讪！”
罗刹一愣，又上下打量了伏燨半晌，挠挠头道：“搭讪？是她找上我的啊！”
“打算聊多久？”
“这个……嗯，再过一会儿吧，过一会儿人会更多，人多才好下手——”
伏燨眉毛一皱，闹不清罗刹是真笨还是装傻：“怎么，你还想等到人多？”
“是啊，您不是说，那个，人越多越好，动静越大越好，最好是惊动上面——”
“惊动上面，你胆子——”伏燨越听越不对，对方似乎弄茬了，慢着，或许顺着它，能套出些话来。
“你——耗到现在——真的是在等时机？”伏燨想了想问道。
“那当然，我虽然脑子不太好使，但您嘱咐过的事，我一丁点不敢忘的。”
“这么听话？”伏燨冷笑道。
“您是大恩人啊！那年趁着万圣节把我从阴间救上来，让我吃了那么多好吃的，见识了人间那么多有意思的事，您不管说啥，我都一定照办的！”
“嗯，乖！不过，你眼力不错，一下子把我认出来了。”
罗刹又挠挠头：“那倒没有，您法力高强，随便变个啥，我肯定猜不出来。您看您上次还是个老人家，笑呵呵的；现在变成了这么个又酷又帅的大帅哥，变来变去多好玩！唉，可惜我变不出来。”
“你怎么知道是我？”
“还能有谁？除了您，没人知道我的身份啊，而且不是您吩咐，让我平安夜务必完成任务。本来我也想12点就动手的，谁知一聊天，就聊过了——不不，我在等待时机，时机！”罗刹大嘴巴一张，实话吐露出来，赶紧忙着解释，一双绿眼睛也透出恐惧。
“看你吓的！要不我还变回原来那个老头儿，让你看着有亲切感？”伏燨不知罗刹是真傻还是装傻，决定试一试！
“那倒不用！您这气魄，化成灰我都认得！”罗刹咧嘴挑眉毛嘚瑟着，好半天方才反应过来：“这句话也不太对劲儿，哈！要不别说了！我还是进去做正事吧！”
伏燨俊脸一肃：“心虚什么！我还没问完那！”
“是是，您尽管问呗！”
“你把我上次吩咐的任务复述一遍，我有点担心，就你这智商，靠谱吗？”
罗刹呆了半晌，略感委屈道：“您第一次见我，不就说我脑筋不会转弯，做事一根筋，不会耍心眼儿，比一般人强多了！”
伏燨暗道：想法没错，但是“不会耍心眼”和“缺心眼儿”可差着好大一截那！
“让你说你就说，那么多废话！今天就想测试一下你的智商！”伏燨假作烦躁，脱口数落道。
“是是！测吧测吧！您上次说，让我在平安夜惹出件大事，越大越好，最好让地球人都知道！然后，其它的……就不用我管啦！怎么样，我都记着那！”罗刹说完挤挤眼睛。
地球人都知道，那就是想让我伏燨第一时间知道，我就必须跑过来做事。平安夜把我引过来做什么？
伏燨想得专注，身体不由自主向后倚去。花坛里矮灌木的树枝被冻得如同钢筋般坚硬，其中几枝硬生生戳在伏燨后背。
“我去——”伏燨歪嘴呲牙，疼得差点变形。
罗刹吓得红毛一抖，结结巴巴道：“我，我说错了？没……没有吧！”
伏燨唏嘘半晌，摆了摆手：“继续，再考考你！上次我来，长什么样，穿的什么！越详细说明你脑子越好！”
“没问题！这更没问题了！您几次见我都穿着蓝衣服、灰裤子，一看就是个特别有知识的老头儿——”
“别拍马屁，说具体点！圆脸长脸、有牙没牙、黄头发绿头发、大眼睛小眼睛，要我教你吗？”
罗刹龇着牙，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做鬼脸：“这——怎么说，就很普通啊！你看你这次，我肯定记得清楚，浓眉毛大眼睛高鼻梁薄嘴唇，有特点啊！”
“这么形容有毛特点！和没说一样！”伏燨感觉头上冷汗止不住地冒出来。
“那，那，以后我学学？别人都怎么说的！不过您也说过，就喜欢我这没脑仁儿的样子，我确实记不住啊！您那长相，扔在人群里，泡儿也冒不了一个就沉底了！就连带的手表，都是几十年前的款式，呵呵看着特别节俭！你这习惯特别好，今天变这么帅，还是穿得这么不着调——”罗刹说得兴奋，看了看伏燨脸色，顿时咽口唾沫：“我……又……说多了，是吧！”
“什么手表？你肯定也记不住对吧？”伏燨现在不抱任何幻想，眼前罗刹缺心眼儿缺的厉害，纯属耽误时间。
“嘿嘿，这个，就普通的手表呗，圆的，表带是亮的——”
伏燨不耐烦正要打断，罗刹绿眼一亮：“表上有字！上面半圆里有五个金色的字，就最后一个字看清楚了，叫什么‘所’，下面两个黑字是——‘留念’！”
伏燨眼泪都快下来了，从智商不在线的货嘴里套问出这么多，简直是奇迹！
“算你有脑子！好好干不会亏待你的，来，抽颗烟，抽完进去把该做的事做完！”伏燨哆哆嗦嗦从口袋里摸出香烟，拿出一支递给罗刹。
“还给我烟抽？谢谢大恩人，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完成您交代的事！实话实说，我还真抽过几次烟，挺香的。嗬……原来我在‘下面’听说，买软中华的都是文诌诌的公司高层小娘泡，现在才知道是它们活着的时候买不起！还是软中华抽着舒服……”
伏燨拿出打火机点燃罗刹手中的香烟，罗刹深深地吸了一大口，还在客气：“我自己抽多不合适啊，要不给您也点上——”说罢，忽然感觉脚轻飘飘的，低头一看，自己黑色的大脚居然消失了，取而代之一团黑雾，还在渐渐往上蔓延，罗刹惊得大叫起来：“恩人，恩人，您这是——我真的没偷懒，真的，我错了还不行吗？您放了我，我还会去继续——”说到这里，整个躯体都化为烟雾，伏燨招手让青鸟过来，右手拿过红酒瓶，左手朝黑雾指了指，黑雾乖乖钻进瓶子。等黑雾完全进入红酒瓶，伏燨赶紧用瓶塞将瓶口紧紧塞住。
青鸟惊叹道：“哇塞，这招厉害啊，不费吹灰之力，就收服了这么个大个子，你——”说到这里，只见伏燨身体晃了几晃，就要往前摔倒，青鸟赶紧上去扶着。伏燨闭目低声道：“就算再简单，也还是要动些法力的，这个瓶子你拿好，里面的罗刹是找到背后主事人的关键，现在……”伏燨停顿下来，沉默片刻积攒说话的气力道：“……回——大哥家！”说完伏在青鸟肩上再无声息。
青鸟一手拿着瓶子，一手托着伏燨，急得快哭出来了，它稍微定下神，朝刚走出酒吧奇怪地看过来的人们应付道：“没事没事，太高兴，喝大了！”将瓶子揣进自己的衣服里，腾出一只手给囚牛发了条微信。
十几秒钟后，囚牛携风带雪地赶到青鸟面前：“怎么样，它降妖怎么不通知我？”
青鸟委屈道：“它不让我发微信，我哪敢联系你啊！”囚牛闻到愈发浓郁的檀香气味，心道不妙，赶紧伸手托住伏燨：“把它扶到没有摄像头的地方，我背着它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