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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上 封印之祸
当年的后羿,是老百姓敬仰的大英雄,深受大家信任,有什么大事小情都跑来找他帮忙——所谓“有困难找后羿”。古代民风淳朴,后羿更是古道热肠,很少推辞。一次猎杀恶兽返乡途中,顺手救了东夷南方青丘国的一个妙龄女子——纯狐。
该部落盛产美女。
现在电视上拍滥了的《封神榜》中殷纣王的宠妃妲己也出自东夷以西部落,亦以九尾狐为图腾的有苏氏;最有来头,名号最大的还有一个——汉画像石的图案中,西王母身边常常坐着白兔、蟾蜍、三足乌和九尾狐,这也暗示着仙界位置最高女性的血统——估计现在蛮火的《三生三世十里桃花》就是说西王母如何入主天宫之前的事。
其实人们真的把九尾狐妖魔化太久了。
先秦时代,狐被视为瑞兽。
《山海经·海外东经》载:“青丘国,其狐四足九尾。”郭璞注:“世平则出为瑞也。”祥瑞有二:一是为王称帝,国家昌盛之兆;说的是。大禹年三十而未娶,因在涂山看到九尾白狐,娶其为妻的事;二是婚姻爱情之兆,说的还是那件事,大禹遇涂山氏之女事例中的九尾白狐,显然同时具有婚姻吉兆的意义。《诗经·有狐》更是以孤独、抑郁、流浪之狐,作为婚姻与爱情失其时之人类,加以吟咏歌唱。故汉代班固《白虎通义》以狐为兆示“子孙繁息”之德兽。从而为后世以狐之性能比喻人类性爱魅力,埋下伏笔。
话归本书,纯狐第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理所当然就把大家镇住了,不论男人女人都对她倾心结纳,关爱有加。九尾狐家族本就以惊为天人的美貌闻名于世,再耍些无关痛痒的小戏法,笼络人心就是分分钟搞定的事,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纯狐是个心思单纯的“菜鸟级”狐仙,刚刚修成人形,正是新鲜的时候,只想出来见见世面,尤其是亲眼见一见天下闻名的第一英雄——后羿。纯狐略施计谋如愿被后羿“搭救”之后,比较老套的桥段就出现了——
漂亮的狐狸修炼了一千年,苦哈哈变成人类做什么?用膝盖想也知道,不就是觉得人类过得有意思,想亲身体验一下呗!人类的几大爱好中,最吸引人的无外乎美食啊、美色啊、美景啊之类的。对于九尾狐来说,最具吸引力的莫过于男女之情。九尾狐们智商奇高,高智商成就高素质,高素质的生物同时会衍生出很强的个性。它们蛊惑人心的法术虽然高强,但是对于倾心喜欢的人,是绝不屑于施法术的!它们觉得,法术只能用于不相干的人,凭借法术得来的感情分文不值。所以,一旦对某个人动心,它们便会放弃能力,真心相待。世间男女无数,想遇到心仪的对象谈何容易,可是毕竟它们有长生不老的本事,慢慢来呗!纯狐奇好的心态,加上清纯、真诚、美貌、善良等无数优点,令所有人为之心折。
那时候嫦娥也是出名的美人,但是美“人”和美“狐”毕竟不能比,再加上那时嫦娥怀了后羿的孩子。一个孕妇,能美到哪里去?纯狐如同闪亮的明珠,令周围一切女子,包括任何人间美女黯然失色。纯狐自信,一定可以打动心上人,成就一段好姻缘。当然她并不介意嫦娥的存在,古代二女共侍一夫太正常了,就算后羿身体够好能娶一百个,自己也绝对有信心在众美人中博得头筹。
后羿那时候也是凡人,如果没有嫦娥,面对这样绝色且品行举止无可挑剔的少女绝对会动心。但是人类男子并不都像之前纯狐的前辈说得那么好色,他于嫦娥本就一往情深,更何况此时嫦娥怀了他的孩子,后羿眼中心里放不下任何其他女人。
一段时日过去,纯狐何等有眼色,知道自己在后羿这里根本没希望,虽然很遗憾,心中倒也敬佩,准备找个机会远走他乡。如同上面所说,九尾狐的日子长着那,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到处都是,慢慢找呗!纯狐能有修炼千年的资质和耐心,也不会特别执拗较劲。
但是,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
那个后来杀死后羿的逢蒙成了导火索,他是个投机之徒,当时慕名拜后羿为师。逢蒙其实也不差的,相貌端正、体格健壮、头脑灵活、甚至也有百步穿杨的本领,否则也不会是名震天下的后羿的弟子。慢慢他的箭术越来越好,有些人甚至经常把这对师徒放在一起比较,夸奖逢蒙有超越师傅的资质。
这些客套场面话,一般人听听就算了,可是有的人再不靠谱的话都能当真。从古至今都有这么一种人,就是看不惯别人比自己强,心胸狭窄、奸诈刁钻。逢蒙见到英雄之后,不去琢磨如何学本事,整天羡慕嫉妒恨!他恨死了后羿相貌堂堂,威武英俊;更恨他年纪轻轻就建功立业,被人尊敬爱戴;甚至恨他娶到嫦娥这样的美丽端庄的妻子。总之,一切看不顺眼,天天恨不得后羿出点事,身败名裂才好。可是,后羿活得好好的,每次猎杀恶兽不管多么危险,也能毫发无伤的回来,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和嫦娥更是夫唱妇随,甜蜜得一塌糊涂。只要后羿活着,逢蒙就恨得火烧火燎的。
逢蒙执着地想暗害后羿不是一天两天了,苦于没有机会下手。直到有一次,后羿单独出去打猎,逢蒙躲在树林边,向后羿施放暗箭。一支箭嗖地射来,后羿听到了弓弦响,急忙拉弓放箭,两支箭空中交汇,成为“人”字后一齐落地。如此重复十次,只有十支箭的后羿箭囊已空,而逢蒙还有一支箭搭在弓弦上,目标正对着后羿的咽喉。后羿中箭落马,逢蒙为自己阴谋得逞而暗自高兴,以为老师必死无疑,准备去拨下那支箭。谁知他刚到老师面前,只见后羿从嘴里吐出箭来,朗声大笑道:“你连“啮镞法”都不知道,还得好好学呢!”
逢蒙简直不敢相信,老师竟然咬住了他射来的箭,直吓得面露土色,跪地求饶。 后羿一则心地善良,毕竟是自己的徒弟,还是要给他改过的机会;二则艺高人胆大,知道逢蒙实际功力差得太远,也没特别放在心上,于是饶恕了他。
后羿的宽宏大度并没有感化逢蒙,相反激发了他更深的恨意。
这时候,出了个国色天香的美人纯狐,本来可以牵扯些逢蒙的精力。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纯狐倾慕后羿,美人本就该配英雄的!要不是先有嫦娥,这两个人应该也很登对。大家私底下八卦被逢蒙听到,愈发气炸了肺。为什么好东西都应该是后羿的?我要是有机会也会射太阳射猛兽啊,他不就是比我幸运点吗?好!既然我错过了成名的机会,那么绝不能错过把后羿拖下水的机会!
逢蒙开始接近纯狐。纯狐对逢蒙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这个人平时不声不响,自己根本没有注意过。一开始逢蒙趁机接近,纯狐还以为他想吃天鹅肉。可是时间一长,发现这个小伙子为人质朴,一门心思学艺,和自己一样崇拜大英雄后羿。纯狐慢慢把小人逢蒙当成了无话不谈的知己。
逢蒙借机向纯狐灌输师傅后羿并不喜爱嫦娥,内心其实更喜欢她,只是碍于情面不好表达。纯狐知道嫦娥怀孕,已经打了退堂鼓,不想介入后羿夫妇,可是架不住逢蒙天天总是这一套。时间长了,纯狐觉得自己和后羿其实心心相印,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都说九尾狐最擅长蛊惑人心,其实故意用法术做坏事的九尾狐毕竟少数。倒是有不少人类,做起坏事心狠手辣、禽兽不如。纯狐虽然聪明,但涉世未深,而且身在局中,哪怕是道行高深,也不免被用心险恶的小人利用。何况“情”之一字,莫说狐妖,就算神仙碰到了也头疼发憷的。
纯狐鼓起勇气,几次向后羿或暗示或明确地表白。后羿刚开始不为所动,还用过装傻战术,后来实在躲不开,就明确告诉纯狐,如果再纠缠下去,就要把她驱逐出部落。纯狐很伤心,想到逢蒙地挑拨,更觉得后羿是个口是心非的小人。逢蒙看出纯狐已深陷情网,不可自拔,于是继续加磅,说后羿刚愎自用,嗜杀成性,趁嫦娥怀孕,借狩猎跑去外面私会女人。
被爱情蒙蔽的女人最容易听信谗言。纯狐直接找到嫦娥,告诉她后羿的“恶行”。嫦娥虽然贤良,听闻此事也不禁将信将疑,神情恍惚,险些导致流产。后羿费了好一番周折才安抚了爱妻。后羿非常愤怒,将妖言惑众的纯狐惩戒一番,远远驱逐。这个时候,不用逢蒙挑拨,纯狐也被愤怒蒙住眼睛,因爱生恨的女人是最可怕的,她无法接近后羿,就施法术蛊惑部落中的百姓,令后羿族人争斗不止,人心惶惶。
后羿察觉部落最近发生的骚乱异乎寻常,终于在师傅真武大帝地指点下,查出系纯狐捣鬼。后羿为了人间的安宁,用特制的弓箭射向纯狐。弓箭上附有咒语,可以遏制九尾狐的法术,一击致命。最后时刻,后羿还是心软了,毕竟纯狐作恶因自己而起,而且本性不坏,所以没有射向心脏要害。弓箭虽然避开要害,纯狐依然受伤不轻,咒语威力下,它千年的道行毁于一旦,且永远不能恢复人形。
纯狐用尽力气,逃回自己的部落,见到了自己的亲哥哥——久纹。 久纹见妹妹落得这样下场,心疼不已。两人修炼千年,双双化为人形,逍遥自在的生活指日可待。后羿这一箭,将这个梦想彻底打破。而且箭伤虽不致命,但有咒语加持,纯狐就变为一只普通的狐狸,寿命最多不过十到十五年。相比九尾狐长生不老,这点时间眨眼就会过去。久纹悲伤之余恶气冲天。它在自己藏身的地方安顿好纯狐,化为人形潜入后羿部落。
之前听过纯狐的哭诉,久纹直接找到逢蒙,商议如何对付后羿。逢蒙大喜过望,没想到纯狐失败了,又来了这么强的后援!他告诉久纹,后羿最在乎的嫦娥,伤害了嫦娥比伤害后羿本人还要令他痛苦。久纹想到过不了几年,就要和妹妹永别,绝望中想到一条毒计,能令后羿和自己感同身受。
他从逢蒙处得知,西王母为了奖励后羿射日,曾经赐给他一包仙药,让他和心爱的人分别服下,可以长生不老。后羿把这包药交给嫦娥保管,说是让百姓都过上好日子的那一天在一起服下。
久纹修炼千年,见识也不少。他深知仙药没那么简单,用现在的话解释,就是任何药物都是有副作用的。
久纹变化成一个莽撞恶汉,趁后羿不在家时闯入,假意抢夺仙药。说是吃了仙药就有打败后羿的本事,嫦娥危急之时吞下不死药,不多时便飘离地面,飞落月亮上成了仙。?后羿回家寻妻不得,急得捶胸顿足,仰望苍天千呼万唤地呼唤嫦娥名字。他的呼唤惊动了上天,皎洁的月亮上,果然出现嫦娥的倩影。后羿急忙摆上香案,放上她平时最爱吃的蜜食鲜果,遥祭在月宫里的嫦娥。而百姓们闻知嫦娥奔月成仙的消息后,也纷纷在月下摆设香案,遥祭嫦娥。虽然知道了妻子的下落,但是后羿明白,自此夫妻天人永隔,再无相见之日了。
后羿痛不欲生,整个人变得心灰意冷,神情恍惚。逢蒙终于抓到这个机会,用自己早就亲手削好的桃木棒,趁后羿打猎时不备,一棍打死了自己的恩师。
大英雄后羿就这样被小人害死了,不知道天庭那边怎么想的,奖惩措施一点都不人性化——为什么不把大英雄救活了,再把嫦娥还给他,让两个人踏踏实实过完剩下的日子——而是在他死后封为宗布神,掌管地狱。后羿接受了这个任务,兢兢业业,和他活着时候一样。但是有一件事,他无论如何放不下——嫦娥是他最爱的人,就这么不明不白离他而去,思及便痛彻心扉。他们都不再是凡人,但仙界严苛条款中有一条——凡人升仙不可以谈及儿女私情。
曾经的夫妻二人各司其职,一人永驻广寒,一人坐镇地宫,远得不能再远了!长相厮守的愿望是彻底破灭了。后羿冷静下来,回忆起生前的很多片段,觉得事有蹊跷。
后羿作为鬼王,各类资源丰沛,调查自然会方便很多。很快就有小鬼呈上调查文案,是九尾蓝狐久纹捣鬼。从后羿的角度思考这件事,必然会联想到之前的纯狐,因为自己心软,留下纯狐一条性命,反而连累最爱的女人在月亮上忍受永恒的孤寂。这类畜生既然不知悔改,自己也绝不能留它们为祸人间。可是九尾狐何等狡猾,久纹又是族中的佼佼者,他做了坏事便离群索居,根本无从追查。后羿潜心向师傅真武大帝求教修习高深的法术,耐心寻觅着时机。后羿深知久纹的软肋就是纯狐,找到纯狐就能守株待兔,以逸待劳。果然,久纹四处求取仙丹,为纯狐续命,终于在为纯狐送药的时候,被后羿设下的圈套抓住。后羿等了很多年,只等这一刻,他将久纹扔进青铜器,用最严厉的封印加持,把瓶子埋进深深地土地中。做完这一切,后羿仰望天空,口中默念嫦娥的名字,心中没有半点复仇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