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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有曹司空和你们处理朝政之事,朕很放心,文若,此前你曾与朕讲过关中之事,李傕郭汜祸害关中百姓,你须记得提醒曹司空派遣能臣干将去处置一下。另外,司隶之职,你与司空商议一下,若是可以,朕觉得元常即可胜任。”
刘协说这些,其实是怕曹操死了之后,再派谒者仆射裴茂和钟繇去关中的话,恐怕就没有如历史上那样的效果了。
不如趁早派他们去,如果他们能提前稳住关中,到时候自己如果杀曹成功,得以掌权,麻烦将会少许多。
“诺。”荀彧只是应了一声,他很奇怪刘协今日竟然会说起这个。
之前荀彧的确曾跟刘协说起过关中的态势,但是派人去处置李傕郭汜,和任钟繇为司隶这样的见解,从眼前这位十六岁的少年天子刘协嘴里说出来,还是让荀彧颇为吃惊。
而且这两件事情,正是他目前正在谋划之事,只是还未来得及与司空曹操说起。
咱们的皇帝成长了。
这是荀彧此刻心里的想法。
为了这个想法,荀彧先是脸上露出笑容,既而又阴沉下脸。他是既希望皇帝聪明,又怕皇帝聪明,毕竟两强相争,必有一伤。
看着行走在前面的刘协,见他行得略快,荀彧关切地说道:“陛下,慢行。”
刘协回头看了荀彧一眼,微微一笑,放慢了脚步。
随行的钟繇和董承丁冲都听到了刘协对荀彧说的话,三人都没有反应,但是心里也都各自有自己的想法。
钟繇心里赞同刘协的提议,也认为自己有能力胜任,而且他更想派自己外任,这样就不用留在许都,看着天子被禁,曹操专权了。
董承则是想着刘协为何不提议他来任这个司隶校尉,虽然光禄勋职位比司隶更高,可是当个没权的光禄勋,还不如放任到关中,说不定还能拉起自己的一支人马。毕竟,董承早前也是在董卓军中混的,到了关中,又有司隶之职,行事比较方便。
而侍中丁冲则是想着要赶紧把这个消息告知曹操,让他对刘协要更加防备。
刘协又找了些闲话与荀彧和钟繇说着,竟是不知不觉地逛完了整个皇宫。其实皇宫也没多大,却也是把荀彧几人累得直喘气。
当然,刘协也喘,而且只觉得腿脚酸软。不过他显得非常兴奋,因为他在一处廊下见到了站值的韩忠。
他并没有和韩忠说话,连正眼也不看一眼,和对待其他虎贲郎卫一样,直接无视而过。
经历过今日之事后,曹操也没有再禁足刘协在禁中,禁中的虎贲郎卫也换了一批人,其中有从长安相随来的,也有新近充任的。然而,韩忠并不在其中。
见到韩忠,确定他无事之后,刘协心情大好。方才让张福捧着甲胄相随来到后宫,亲自穿上甲胄,在伏寿宋都甄宓三位美少女面前显摆一番。
三人见平日虽嬉笑娱玩,其实脸上写满无奈的刘协,此刻穿上甲胄竟有少年英雄的气概,皆赞叹倾慕不已。
然而她们并不了解刘协真正的心思,总是对刘协的行为感到疑惑。如果说刘协厌恶自己,却又总是和自己在一起嬉笑娱玩。如果说刘协宠爱自己,却又同卧而不临幸。
皇后伏寿和甄宓还好,性格开朗的宋都就曾问过刘协,当时刘协只是笑着对她说:“再等等。”
刘协对荀彧说的两条的建议,荀彧与曹操商议之后,曹操觉得可行,便派了新任谒者仆射裴茂到关中,诏关中宁辑将军段煨等将,讨诛李傕郭汜。同时又拜钟繇为侍中,守司隶校尉,持节到长安督镇关中诸军。
曹操知道这是由刘协向荀彧提出来的,为此他又再一次对刘协提起警惕,让张福监视得更加严密,可是刘协却又一头扎到后宫,陪皇后贵妃玩麻将去了。
这真是让曹操百思不得其解,这刘协到底意欲何为?
正所谓乱拳打死老师傅,刘协这没有章法的表现,确实让聪明一世的曹操也摸不着头脑。正常不是应该全力与自己争权,或者全身心扎在后宫吗?可这露一手就收,到底是什么意思。
十二月初,曹操采用羽林监枣祇的建议,募民屯田。任枣祇为屯田都尉,负责屯田事宜。又以任峻为典农中郎将,负责护田护粮与运粮。
当时曹操击破颖川和汝南的黄巾后,缴获大量耕牛农具,又有许多无田流民。因此,就算是税赋重到使用官牛者官六民四分成,不用官牛的也是五五分,仍然有许多百姓愿意参与屯田。
其实这些百姓也没办法,被严重剥削也总比饿死强。
刘协现在可以自由出入禁中,便常常出到外殿,甚至几乎是每日都要绕皇宫行走一遍。小黄门张福自始至终都相随身后,从不给刘协单独会见别人的机会。
而刘协能见的,除了给他讲学的孔融和荀彧外,也就只剩执金吾伏完和光禄勋董承这两位皇亲了。
伏完在洛阳时曾被拜为辅国将军,仪比三司,也就是可以和三公一样开府,征辟人才。现在见曹操专权,便主动上交印绶,曹操便另任伏完为中散大夫。
十二月初八这日,刘协在外殿听孔融讲学,却见伏完急匆匆地闯进来,也来不及行礼,急喘着气说道:“陛下,快救董承,他已被下狱了。”
“董承?光禄勋董承?被下狱了?他被谁下狱了?”
刘协难以致信,虽说自己已被架空,但一般三公九卿任免或下狱之事,还是要告知自己的。
“正是光禄勋董承,已被下在许县狱中。”
伏完这时候才记起还未向刘协行礼,急忙一边行礼一边说道。
刘协思索了一下,董承怎么样都可以,只是现在绝不能死。
“是何原因?”
“听闻是董承强占了许都城外百姓农田,被百姓告至县中,县令满宠便令差役将光禄勋拘去了。”伏完坐下后说道。
强占百姓农田,这事可大可小,若在太平盛世,刘协也必会重治董承。只是刘协现在还需要利用董承,而他向来被曹操忌恨,少不得曹操会趁此机会大做文章。
刘协看了看坐在一旁犹若未闻的孔融,急忙说道:“孔少府,可有主意救光禄勋?”
此时孔融已被迁为少府,少府和大司农都是管财政的,只不过大司农管的是国家的财政,少府则是管皇家的财政。通俗点讲,也大体相当于皇帝的帐房先生了。
孔融放下手中书卷,缓缓说道:“董承是否能救,即看陛下如何处之了。”
“只要光禄勋不死,贬为庶人亦可。”刘协急道。
“不知董承占了多少民田?”孔融看向伏完问道。
“五亩。”伏完说着还举起了五个手指示意。
孔融微微一笑说道:“陛下此事还须寻荀令君解决,董承罪不致死,贬为县令或许可以。”
刘协忙对身后的张福说道:“张福,去尚书台请荀尚书令来。”
“喏。”张福应了一声,走到门口,交待值守在门口的一个小太监去了,他自己则又折回殿中,立在刘协身后。
刘协也顾不得这些,心里想着该如何处置董承。想了一会,荀彧刚刚走到殿门口之际,刘协脸上不由浮现出喜悦之色。
“拜见陛下。”荀彧向刘协行礼。
“文若,坐吧。”待荀彧入位坐好后,刘协又接着说道:“光禄勋之事,想必文若也知道了,不知县中将会如何处置?”
因为迁都到许县之后,并没有设立诏狱,所以公卿之罪,也是由许县县令处理。
荀彧不紧不慢地说道:“光禄勋犯法,自有律法所规,其罪虽不致斩,但臣想,其已不可再任光禄勋之职。不知陛下以为如何处置为妥?”
刘协面含微笑对荀彧说道:“文若可否与司空言说,让董卿至河内郡任为县令。”
“臣此便去。”
荀彧知道董承是天子皇亲,且此次占田事件,是如何发生,也不好细究。如果把董承调离许都,他相信曹操也必会同意。
果然,荀彧去与曹操一说,曹操便马上答应,让满宠放董承出狱,并且要求董承第二日便离开许都到河内郡的河阳县上任为县令。
董承想再见皇帝刘协一面都不可以,只好无奈地收拾细软,带着全家大小向河阳而去。
如今刘协身边亲近之人便只剩伏完了,好在伏完懂得明哲保身之道,只是默默地做个富贵翁,和刘协见面也少,曹操对他也不太在意。
光禄勋之位空出来,曹操便以侍中丁冲守光禄勋,也就是代理光禄勋之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