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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回到从前,不,根本没有从前,有的只是痛彻心扉的回忆。
从前最大的好处是回忆会告诉你那时的样子,而未来没有形状,只是一团迷雾。
裴南盐、漆雾曳、荀芜茵三人离开清轻苑二十里就遇到了莫名其妙的攻击,黑色陶罐漫无边际从天而降。奇怪的是陶罐到了芜茵身边就转向,因此芜茵虽然没做任何防御,但也没受到任何伤害,连小牟都毫发无损。
裴南盐、漆雾曳飞跃出攻击范围,但两匹马被伤到了一些,满地碎陶片。
“如歌山庄的黑陶乱杀术。”芜茵虽然没有亲自制作什么陶器,但对器物世家制作的东西还是十分熟悉。
裴南盐、漆雾曳刚落回地面,天空莫名又飞过来无数白瓷片,“快把柳师兄给我们的披风穿上。”裴南盐冲着漆雾曳喊,披风一拿出来,果然瓷片纷纷飞向他处。
三人一起惊叹十二师兄的衣服,竟然有如此防护功能。
“虽然不是什么上等的瓷器,可就这么碎了,还是有点可惜。”芜茵看着一地的瓷片不禁感慨到。
“此时无声胜有声。”小牟来了一句。
漆雾曳拔出了剑,裴南盐按住了腰间的六界飞魔刃,前方突然黑压压一群人,为首的是一男一女,夜色中他们手中的刀和剑闪耀着刺眼的光芒。
“大姐、姐夫。”裴南盐对面前的说恭敬的称呼。
“谁是你姐姐,我有名有姓,少要套近乎,你就跟你的妈一样嘴贱。”对面的女子打扮的很贵气,虽然朦胧的夜光中看出已经不很年轻,但样貌还是不错的,没想到一张嘴说话竟然这么凶悍。
裴南盐苦笑一下,“那,裴思月夫人,齐幽鸣丛主,如无其他事,我们就告辞了。”
对面的女子轻蔑一笑。
“三年前,你跟他一起到处干些辱没门庭的勾当,三年后,又凑在一起,一遇上就没正经事,野种就是野种。如今还打算娶这个小情人回飘渺山当山主,真不当自己是外人。我告诉你:这个山主不是随便捡个什么人回来就可以当的,离开清轻苑,无论我那个昏头胀脑的爹,还是端苑主都保不了你,就让这个小美人儿给你陪葬,也算是对得起你了。”女子说完,一群人就呼啦一下冲了上来挥剑就砍。
芜茵赶紧拔出红蝶入梦剑,剑身飞出一只只红色蝴蝶,翅膀闪耀着点点红色光芒,冲到她眼前的黑衣人此刻似乎忘记了攻击她,而是一个个都去追那蝴蝶了。蝴蝶飘飘忽忽,亦真亦幻,就算被刀剑刺中也依然翩翩飞舞。
芜茵看着这场景也有点惊,没想到十七师兄许清窅平时看似冷酷,竟然制作出这样唯美的剑。
此时,漆雾曳手中的夜别一曲已经击退了大部分的黑衣人,他全然不用认真看周围,只管看前方,通过声音就准确的判断来自其他方位的攻击,挥剑之姿帅绝古今,芜茵内心也不禁暗暗赞叹。
裴南盐的六界飞魔刃,不愧是伍屏打造的器物,即精准又容易操控,只要轻轻一甩,刃随意念而走,口中念叨:乾坤有界,心无界。一条银色,一条金黄色的飞魔鱼在空中飞翔,穿透意念所指之物,再返回裴南盐手中。
只是眨眨眼的时间,除了裴南盐称呼为姐姐、姐夫的两个人还站在原地,其他人已经与一堆瓷片、陶片躺在了一起。
“看来,清轻苑这个地方果然名不虚传,不过就算仗着手中这些别开生面的刀剑,你也成不了一代山主。野种就是野种,登不了大雅之堂。”这个被裴南盐成为姐姐的人,说话语调又狠又快,手中的剑始终做攻击姿势。
裴南盐只是嘴角撇了撇,“就算我是野种,可你的父亲还得是我的父亲,我自认你这个姐姐,至于你怎么看我,那只好随你了。”
“看来,只有让你两只胳膊都断了,才有可能堵住你这张让人生厌的嘴。”
裴南盐耸耸肩。
“干脆用你的刃把他两杀了就是了,你今天不杀她二人,我看她二人会想尽一切办法追杀我们呢!”芜茵坐在马上手中拿着红蝶入梦剑,如无其事的说,红色蝴蝶在剑身萦绕。
“总要给别人两次机会,仁至义尽再说吧!”
漆雾曳坐在马上,并不言语。
“干脆我替你杀了她们,以绝后后患。”芜茵从背囊中拿出八师兄的小木头人,往地上一扔,心中默念安波秀的名字。只见小小的一寸长的木头人瞬间长成了一丈之高,而且一幻化二,二幻化四,四又幻化成八…….,数量越来越多,将裴南盐的姐姐、姐夫围在中间,伸手去扯裴思月,齐幽鸣二人。
二人只得挥剑迎战,木头人无知无痛,哪怕被砍了手脚还是继续挥舞着去扯二人。
芜茵在马背上看着如此狼狈的两个人,笑的前仰后合。
裴南盐又按照上次扔出一些银两,然而那木头人拿了银子,照例回身攻击二人不误。
裴南盐只好掷出六界飞魔刃,去击退木头人,漆雾曳看状,也挥剑过来帮忙,总算让裴思月,齐幽鸣逃脱出来。“清轻苑这样的世家,弟子竟然使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攻击他人,实在是小人所为。”齐幽鸣咬牙切齿的指着芜茵骂道。
“在下,本来就比你年纪小,不是小人,难道是老人嘛!”芜茵一脸不屑的说。
“不要以为救了我,我会感激你,你们我之间没有恩情。”裴思月回头一句,然后转身与齐幽鸣纵身而去。
那木头人瞬间缩小,碎成无数小块。
“多可惜的东西,八师兄说了只可用一次,必不得已再拿出来,你这随随便便就用了,实在可惜。况且我已经说了,她再不好,也是我姐姐,伤了她,难免我父亲以为又是我为非作歹,所以下次请不要这么任性的出手。可好?”裴南盐跳到马背上,一边对芜茵说。那马虽然受了伤,但还不影响继续前行。
“什么时候算是关键时候,人家要杀我给你陪葬呢,难道这不是关键时候?”
“说不定哪天你喜欢上我,看到我死了,主动要陪葬呢!”裴南盐一拉马缰绳回头冲芜茵戏弄般笑笑,然后催马前行。
“说不定是反过来,你喜欢上我,要给我陪葬!”芜茵冲着裴南盐喊。
“刚才我用的随意吗?漆公子。”
“稍显随意。”漆雾曳淡淡的说。
“还是我的二十八个师兄好,给我各种保命的器物。你二人倒好,人家现在要杀我啊,我用自己的器物自救,你们却反过来说我不对,难不成你的姐姐姐夫的命是命,我的命就是不是命了?你们毁坏我的器物,要赔偿的。”
二人一看,她要胡搅蛮缠,赶紧策马前行,“其实我有三个同父异母的姐姐,我是怕你的器物太早用完啦!”裴南盐笑着看芜茵。
“三个姐姐?难道要被追杀六次,再给六次机会那么多?漆公子,你有姐姐吗?”芜茵转头问漆雾曳:
“有。”
“几个?”
“四个。”
“啊!!!”芜茵一惊。
“我的姐姐们跟我同父同母,都很疼我。”
芜茵长嘘一口去,“差点被你吓到,要是你的姐姐们也来追杀,刚才的木头人确实不好用呢!”
“难道你没有姐姐?”裴南盐问。
“我无父无母,没有兄弟姐妹,所以没有亲情,没有教养,没有爱心,没有宽容,也没有忍耐。否则也不会做个什么纨取出来,害的溶溶姐弟了,连累你们二位跟我一起受责难。二位公子若是受不了,我们分开走,在岚山亭汇合吧!”
“万幸你连累我,否则我还要在佳金院终日听伍师兄那些高深的理论,还要一字不差的背下来。现在还可以跟你这样的小姑娘一起前行,快哉!所以,感谢连累!驾.....”裴南盐催马前进,不忘调侃。
漆雾曳转头补充一句:“欢迎连累!”
天亮之时,三人来到一个小镇,镇上到处都是竹子,连镇上的房子也是竹子做的,路边有块巨石,上面写着:雨竹镇。
三人下马,打算找个客栈,稍事休息。
端世贞跟常济讨论这名单一事。
常济尽管已经气的心抖,但还是要平静的处理眼前的事情。“只能说是我修改了名单,我决定不要这个第一,让三师弟、八师弟拿第一,因为他二人作品实在精巧,这也是有取有舍。我来跟白一度,微生竹冷两位器宗解释。”
白一度、微生竹冷听常济这么一说,也不好再多埋怨,只得说:“这毕竟是仙门、器物制造各家都关注的赛事,无论怎么样,自己不拿第一,擅改名单,都是不可为的。但事已至此,也没有再更改的办法,必须做到绝无下次。”常济连连道歉。
真是,明明自己的第一被人修改掉,还要自己出来认错,这真真是气死常济了。
除了扬寻怀、康恩英等因为意外已经提前离开。其他人依旧在清轻苑斋参加晚宴。端世贞强忍心中愤懑,站出来对众人说:“世贞器物大赛,为的就是要把更好的器物曾现给诸位,所以,我们不看器物制造者的门第,资质,我们只看品质,而且我们极尽所能就是要给新人更多的机会,此乃创办器物大赛的用意,很庆幸新人胜旧人,世贞器物大赛的作品一次比一次好。”
人群掌声雷动,气氛热烈,欢声笑语飘荡在这云淡风清,景致迷人的清轻苑内。
端世贞与乐常济一如往日,笑着赞美每一位获奖者,评委们也是一起高谈阔论所见所闻。清轻苑的美酒一如昨日备受客人们欢迎,然而那酒对于端世贞与乐常济来说,终究与平日味道不同。
夜色静静的弥漫了整个清轻苑,四下里的红灯笼依旧闪耀着朦胧魅惑的色调,弦月又一次升起到那巍峨的楼顶,清轻苑的湖水上依然飘着各色许愿灯。
秋季夜晚独有的花香随风阵阵飘来,湖面巨大的水轮在风力的作用下徐徐旋转,将水通过暗道送到每一座房门前。
第二日,天气依旧晴朗,第一缕阳光从东方迸射出来的时候,依旧耀眼的让人无法直视。可却多了一分凉意,不经意间银杏树上的叶子已经所剩无几,地面麦冬上的露珠一片清冷的光芒。
清轻苑湖的微波在阳光下跳动,闪耀着迷人的金色的光芒,偶尔一两条小鱼跃出水面,再嘭的一声跳回水中荡起层层涟漪。只是秋日的荷叶衰败的厉害,仅仅一夜之间,仿佛绿色已经被枯萎蚕食,几只失色的莲蓬弯折在水面显得毫无生机。不忘园的各色花虽然还在开放,但已经初现衰败感。清晨打扫过的地面现在又是一层落叶,两只小松鼠在树叶间飞快的跳跃,门徒们已经开始摘下树上的红灯笼。
前夜与昨日大赛的热闹场景,仿佛已是很久之前之事,端世真莫名的有点怅然若失,一度眼泪涌上了眼眶。可棘手的事情,还在眼前,容不得他过多伤感。
端世真坐在房间里饮茶,手里拿着自己那本《器物法式》,觉得书中还缺少几张器物图,走到案前拿起笔,但却无从着手,浑身满是疲惫。他放下笔,叹了口气,走到博物架前面,拿起一个小小的白口红釉的细长小盅,陷入沉思。几十年的光阴,回想起来就在不久以前,几十年来有过悲伤,有过无限荣耀,可待到今时,却有觉得什么都不曾拥有过。就像用手去触碰暗夜,仿佛抓住了夜的灵魂,可伸开手却连腐烂的一丝肉都不见。
昨夜的事件,不管二位公子与芜茵是否拿回纨取,并带回巫马若玠,清轻苑,缥缈山,无语静思岛三家合为一体,也绝不会输给任何人。
然而,端世真越是这样安慰自己,就越是觉得哪里不对,那种从心底泛起的不安似乎并不来自与谁的挑衅,而是一种自己的另一个灵魂在告诉自己:总会发生点什么,而你已无能为力。就像风吹起,湖水会泛起波纹,屋角挂的风铃会响起一样,你看不到风,却感受到了它的存在。
端世贞打开暗室看看哪些淡雅秀美又让人流连的瓷器,这许多年来,这些瓷器就像他的精神寄托,每次看到这些瓷器,就仿若岁月不曾远去,她依旧还在那个房间里整日的画各种瓷器图,绘制瓷器上的图案,她秋水一般的双眸正凝视着宣纸,下笔之处是一朵淡雅的小菊花,窗外雪花簌簌而下,宣纸旁一个细长的天青色的花瓶里面插着一枝淡粉色的梅花。
做了许多年的决定,看来终究要真的去做了,只是这一次竟然有被迫去做的意思。
人就是这样:可以主动去做的时候总会迟疑,到了无可奈何去做的时候却有莫名的感伤。
“花满市,月侵衣。少年情事老来悲。”端世贞情不自禁的念出了这句词。
就在端世贞迟疑的时候,有人敲门,门外的声音显然是常济,还有呜呜咽咽的哭声。
薛夫人推开门,一看是常济、还有安波秀正在外面掩面而泣,王梭,家赢众跟在身后,也是一幅哀哀怨怨的样子。
“出了什么事?”端世贞神情略过一丝紧张。
“安师兄的父亲,昨夜被人杀了,刚刚店里的一个伙计来报的。”王梭边哭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