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淅淅沥沥的小雨迷漫纠缠,城内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萧瑟的料峭春寒缠绕在贺佩玖眉色之间。
凉意点点,透骨寒霜。
他今日穿了件黑色毛衣,一件黑色外套,无任何配饰,依旧优雅精致。
温吞踱步而来,却有难掩的锋利之势。
煞冷如月,风骨清骜。
“小师叔。”她唤了声,有很容易察觉出的喜悦。
小姑娘已经自觉的走向他,乖巧的站在旁边。
贺佩玖伸手,扣着肩把她揽在伞下,动作克制又快速,像极了一个长辈对晚辈的关爱。
孟絮见到他,脸皮吓得青白,身体忍不住先抖起来。
“小,小叔。”
冷风带着湿濡的雨水飘来,那一刻冷到骨子里。
他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又撞见他!
贺佩玖搓着手指,眼神阴鸷消沉。
“唐敏当真不会教育孩子。”
“让你去姜家道歉,你跑来补习班堵她,还态度强硬威胁她?”
“谁给你的胆量,是你母亲还是孟家?”
“小叔,我只是……”他被贺佩玖这眼神盯得浑身僵直,好似身上的血液都吓得被凝固在一起。
嘴巴这一刻糊住,什么都讲不出来。
“既然唐敏不会教育,我今日就代劳一次。”
“小叔不是这样。”
孟絮还想试图解释什么,但武直已经靠近,并没给他任何机会。
一个没留情的巴掌直接掴在他脸上,武直是练家子,军人退役,可想而知这一巴掌的力道有多重。
‘砰——’的一声。
孟絮软绵的身子就撞在车门上,而武直并未手下留情,揪着他身子提起来对着脸就是重重的一拳。
直接打得孟絮口鼻渗血,脑袋一阵发昏。
孟家的保镖只敢站在一侧,脸色青白,抖着身子眼睁睁看着孟絮挨打。
孟少的确不好得罪,但贺七爷更是开罪不起。
贺佩玖挪动脚步,绕过来挡着小姑娘的视线,垂眸看她时戾色消退,看着她微微有些愣神的模样,忍不住又抬手顺毛。
“吓到了?”嗓音轻软,实足的温柔。
“没有。”她摇头,昨天孟絮在姜家嚣张的模样还记忆犹新,心里一点不觉得他挨打是无辜,这种人就应该被狠狠教训一顿才方知社会险恶。
“不觉得我很严厉,甚至狠辣凉薄?”
考量再三,还是没忍住。
私心是不想再小姑娘面前表现如此暴戾。
但孟絮敢跑来补习班堵她,还直接抢手机,甚至意图强行拐走人……
若不是他来得及时。
“小师叔很好,并不狠辣凉薄。”姜年如实说来,瞥见他沾了些雨水的肩头,才发现这把伞并不大,而且大半都偏向她。
这么体贴温柔的人,哪儿狠辣凉薄了。
“小师叔,您衣服湿了。”她伸手,贺佩玖太高差了一截儿,正要垫脚,他就往前,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
他身上的冷香混在雨水里,有股子迷离之感。
四面八方,无孔不入。
冷香却裹着他身上的温度,狠狠刺挠着心脏。
“伞太小。”贺佩玖压着嗓音,简单的三个字透骨温柔,好似叩在耳畔。
姜年此刻心悸不止,垂下的手用力揪着外套,眼神半点不敢乱放。
他的气息无孔不入,那样迷离勾人。
贺佩玖瞧见,小姑娘略微苍白的脸颊慢慢被绯色晕染,黑发下露出的耳朵都整个红透。
白里透红,分外招摇。
“七爷。”
武直把孟絮一顿爆揍,揍去他半条命才过来,手里拿着姜年的手机。
“我先拿了手机,没有坏。”
姜年看他眼,少许胆怯的接过,“谢谢。”
贺庒已经把车开过来,就停在路边,开了后座的门,“七爷,姜小姐。”
“外面凉,先上车。”贺佩玖轻轻拨了下小脑袋,姜年就钻进车里。
武直接了伞,贺佩玖偏身看来,睥睨着像一滩烂泥的孟絮。
微眯着眸子,转动着扳指。
声音不大,混在细雨中……
彻骨透凉。
“你若再敢来纠缠她,另一腿我也给你折了。”
“以后但凡有她的地方,你最好退避三舍。”
“孟絮,我不大有耐心再三提点,想要做孟少就安分守己,这世上有些人碰不得,更觊觎不得。”
孟絮虽被打了个半死,却还有理智,眼肿脸青的小鸡啄米般点头。
今日若不是姜年在这儿,他现在就要孟絮另一条腿!
黑色轿车扬长而去,留了个半死不活的孟絮,和吓得魂儿都没了孟家保镖。
刚刚递情书的男生没有离开,盯着孟絮说了句‘活该’。
补习班门口人来人往,好多学生或者家长都在指指点点。
“啧,看着长得人模狗样,结果不做人事,跑来补习班门口堵一个小姑娘。”
“还好人家叔叔来了,否则不堪设想。”
“刚刚那个女孩子是谁啊,长得也太好看了些。”
……
黑色轿车汇入车流,平稳疾驰中。
姜年从包里拿了纸巾,攥得都快变形,做足了心理准备才挪过来。
“小师叔,您衣湿了些,擦一擦吧。”
“湿了吗?”贺佩玖佯装不晓得,曲指随意掸了两下,偏头看她,“还有吗?”
“有。”
姜年想给他指了一指的,就听他话锋一转,“要不,你帮我擦?”
没等她反应过来,贺佩玖就俯身,身影罩下来,目光与她齐平,深潭的眸子里淬着一抹诱人的柔光。
姜年呼吸一紧,压根找不到理由拒绝。
深吸一口,抖着指尖靠过来,捏着纸巾非常专注的盯着衣肩。
贺佩玖就盯着她,也不作声。
越是这般越叫人心里不安。
“好了,小师叔。”她收手得极快,好似慢一秒就会万劫不复一样。
“谢谢。”
“是我该谢谢您。”
“今天若不是您来了……”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她一个小女生,孟絮虽然瘸了条腿,但身边带着保镖,万一强行弄上车,揉扁搓圆没有任何办法。
就是这是在宁城,有姜夙在,也无济于事。
“又说谢谢,这次打算怎么谢我?”
“嗳?”姜年怔愣,看他眼。
他明天都要回京了,只怕在难遇见,好端端的提这个。
“您不是……”
“是不是觉得我回京后就不会在见面?”贺佩玖直接说出她的心思,揉搓两下指腹,伸手过来,在她准备躲开时,指尖已经蹭在鬓角。
指腹干燥滚烫,从鬓角顺着耳骨慢慢蹭过,把一绺碎发别再耳后就收回。
耳根红透,暖呼呼的。
贺佩玖的喉结滚了下,眼风深暗一瞬就平淡寻常。
“这个世界是圆的……”
“要再见面,并不难。”音色比前一刻还温柔细腻。
有些人说话温柔不假可听着很没可信度,但他不一样,温柔是真的温柔,每个字都尤为让人信服。
可她的心却不知原因的徒然一抖。
颤颤的,麻麻的。
姜年开始自我怀疑,难不成装病真的由假到真?
莫名心悸,莫名心慌,莫名发抖,莫名心旌摇曳不止……下周抽空去医院让郁叔叔好好检查,有病得及早治疗耽搁不得。
副驾驶的贺庒悄咪咪扫了眼,有意无意给身旁的人使眼色。
他们家七爷有个安全范围,是当兵时留下的习惯,外人半点入侵的机会都不给,就是朋友相聚偶尔也得顾及着这习惯。
但自从遇见姜小姐,七爷的安全范围就赫然不存在。
某人总算是想明白,他家七爷是真真对姜小姐有意思,实在不晓得未成年的姑娘怎么就下得去狠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