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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5年,我出了山海关!从那以后,很少再回东北……
连续坐了三天两晚的绿皮火车,迈出车厢的那刻,眼前出现了高大的西安古城墙。
脑海里瞬间涌现出射雕英雄传中郭靖在城门厮杀的镜头,瞬间豪气从脚底生出,一把抗起了行李,万丈豪情的踏入了这座历史古都……
我们公司驻扎点是劳动南路临街,旁边紧挨着西北工业大学,后面是城中村。城中村里的原住民,他们都住着自建的四层楼房,他们的土地都卖给了地产商,他们都是西安城最富的人。
我的名片上印的是工程师,可我只是一名普通的业务员。
我们宿舍就在城中村里面。一栋独立的四层楼房被我们公司包了下来,一楼是餐厅,二楼以上是宿舍,做饭的阿姨是土生土长的西安人,至今我还思念她做的肉丸子粉丝汤……
村子口永远都蹲坐着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胖大叔,他光着膀子,肩上搭着一块擦汗的毛巾,他手里灵活的挥舞着铡刀,一张张玉白色的米皮和米黄色的面皮在胡子大叔的铡刀中渐渐变身……
胡子大叔旁边摆放着几样简单的东西,一个铁桶里是诱人的辣椒油,上面飘浮着芝麻和罂粟壳……一个搪瓷盆里面装着汆过水的豆芽,一个搪瓷盆里是自制面筋,一个玻璃罐里装的盐。一瓶酱油一瓶醋。两个细柳筐里分别装着米皮和面皮,用纱布盖上。
面皮一块五,米皮一块五!
自从我吃过胡子叔做的米皮和凉皮,我对西安记忆的最深处永远都会浮现出那个城中村的巷子口……
我记得那个挥舞着铡刀汗哒哒的胡子大叔,夕阳余晖的斜照。路过巷子口的我都会忙不迭的跳下单车,找个小板凳坐下,幸福的看着大叔认真的切着米皮,快速的给我调着酱汁……
我从不会多嘴让胡子叔多加辣子多加盐……我知道,胡子叔调好的面皮,是胡子叔父辈传承的记忆,是方圆十里,奔驰车主的惦记,是万里之外飞行员的惦记,是美丽空姐的惦记,是远走他乡的人的惦记……
劳动南路城中村巷子口的夜晚,也是我的最爱。
我晚餐在公司一般都会吃个半饱,当然,除非阿姨做肉丸子粉丝汤……
留着肚子的原因么……
因为路口每天晚上都会摆出一个烤肉摊,一个小吃摊!哈哈,我快乐的夜宵生活……
每晚十点,我都会穿着T桖衫大裤衩大拖鞋,拿一把一块钱的芭蕉扇。晃晃悠悠的踱步至巷子口。
巷子口的新疆小伙早已经在那里支起了碳火,在碳炉上快速翻烤着滋滋冒油的羊肉串……
烧烤炉上永远只有四样,羊肉串,羊板筋,羊肉筋,羊腰子。
烧烤摊旁边还有一个小吃摊,小吃摊主是一个河南人,三十岁左右。这个小吃摊只有一个作品,那就是肉炒干面。区别只是加盖一个鸡蛋的区别……
炒干面的大哥一刻不停的上下挥舞着被烈火包围的油黑发亮的炒勺,里面的干面在烈火中翻腾。干面在火烤铁煎下嘎嘎的叫着,师傅只用一点点油就把锅里的干面伺候的舒舒服服……起锅前放入豆芽青椒丝和盐,快速的淋入香油,再次翻炒几下出锅,一盘没有多一点油的炒干面热情的呈现在盘子里。师傅再拿出一个鸡蛋,在小碗里打散,热锅里淋油,再把油倒出,仅把锅壁上残存的油烧热,把打散的鸡蛋倒入,铁锅灵活的一转,一个盘子大小的鸡蛋饼瞬间形成。师傅麻利的翻面然后再一甩,一张用一颗鸡蛋煎成的蛋饼完美的覆盖在了热情的炒干面上……
河南师傅用油是那么的苛刻。乃至如今再没有一份炒面能复制他的手艺。地沟油泛滥的今天,油不值钱……
每晚十点,我都会准时的出现在这个胡同口,五个烤肉串,一碗炒干面盖蛋,一瓶宝鸡纯生……
胡同口的记忆,陪伴我在西安睡得最香的每个夜晚……
偌大个西安,我对这个胡同口记忆最深……
离开西安,再没吃过那么好吃的凉皮,也没再吃到过那么好吃的炒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