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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珊捏着圆圆的手指道:“大公子匡东回来了,他上次故意踩踏您的草药,让人偷袭咱们的商船,这些帐还没有算呢,奴婢这就去让他换双新鞋子。”
木樨知道她的精灵古怪,笑道:“随你。”
“奴婢去了。”巧珊话音还没有落,人已经没了影儿。
“咳咳,”三姨娘师如黛咳嗽了两声,微微睁开眼睛,看到木樨眼泪又流了出来,“樨儿。”
木樨给她擦去眼角的泪水,轻声道:“三姨娘好些了吗?”
“石头战死了,你成寡妇了……”三姨娘说着又咳嗽起来。
木樨摇摇头,“三姨娘,匡石命大福大不会有事的,您不要信那些人胡诌。”
三姨娘拉住木樨的手,哭起来:“我看到官家的文书了,石头再也回不来了。我们娘俩命怎么这么苦呀?”
“大夫人为了独霸家产,会千方百计把你赶出匡家的。以后不管匡家人怎么折腾你都要顺从,不要顶撞,千万不要被抓住错处,要不然会被扫地出门的。”
人到中年失去了唯一的儿子,她的伤心堪比剁骨挖肝。
在这个礼法严格,男尊女卑的世道里,女人被赶出家门意味着横死街头。
为了有个栖身之地,即使痛苦到了绝望,三姨娘还是选择隐忍。
视木樨为女儿却保护不了她,唯一的希望就是她能有口饭吃,平安度日。
木樨对匡家的家产不感兴趣,但也不会让人欺负。
“三姨娘,我答应过匡石在匡家等他回来,护您周全的,谁也不能把我们赶出匡家老宅。”
木樨从虚无仙山上跌落下来的时候眼睛受伤了,没有见过匡石的样子,但记得对他的承诺,等他回来。
倔强的她坚守着这个承诺,再苦再难也等待他的归期。
三姨娘在大夫人眼皮子底下讨生活二十多年,对她辖制人的手段非常清楚。
“大夫人手段颇多,痛恨姨娘们生的庶子,容不下我们的。石头笨拙官小职微,如果像边关战神衡大将般叱咤风云,你早就封了诰命,匡家人也不敢对你不敬。”
小丫头巧娃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木姑娘,四姑娘被二姨娘责罚了,您去看看吧。”
三姨娘听说二姨娘来了,立马停止了哭泣,“樨儿你快去看看,二姨娘折磨起人来,比大夫人还狠毒,馨儿身子单薄怎么受得了。”
“您先休息,我这就去看看。”木樨说着换好衣裙,快步走了出去。
匡家是西汶州首富,她和馨儿在匡家老宅,匡家人不闻不问,一文钱不给也就算了,上门找事可就说不过去了。
馨儿软弱可欺,她活了三百多年可不是吃素的,谁想和她过不去,那就百倍奉还。
还没有走进前厅,就听到了二姨娘潘氏的责骂声和匡和馨的哭声。
“你个小贱人,都快成亲了还到处乱跑,不守妇道花花肠子还挺多,如果被臧家知道你红杏出墙,必定会退了这桩婚事。”
“匡家的山货生意走海路,全靠臧家的船队呢,如果山货生意受损,我一刀一刀把你剌了。”
二姨娘儿子匡东管匡家的山林农庄,所以她对匡家和臧家的婚事格外上心。唯恐婚事有变,影响到儿子的生意。
匡和馨只是哭,也不敢辩解,“呜呜……”
“谁家的杏花开了,二姨娘这是要办赏花会吗?”木樨说着,轻快的走进了前厅。
看到匡和馨跪在刺垫上,手上托着的几十斤的石条子,小脸煞白身子不停的打颤。
这两种折腾人的法子,既查不出伤又让人痛不欲生,说自己被欺负了都没有人相信。
木樨上前把石条子扔到地上,把馨儿扶起来,一脚踢开装着蒺藜刺的跪垫。
这些折磨人的东西肯定是二姨娘带到匡家老宅来的,黑心肝的妇人。
馨儿用麻木的小手摸着膝盖,疼得小脸变了形,也不敢说半个痛字。
二姨娘一身崭新的湖蓝色锦缎,头上戴着一脑袋的金首饰,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金线绣的红绣鞋一翘一翘的,就像她一张一合的两片嘴唇。
“木姑娘人不大耳朵却不好,老三战死沙场,你哭糊涂了吧?谁家的杏花也没有开,我是说四丫头不守妇道,心野了,红杏出墙有辱门风。”
说着冷哼了一声:“臧家听说她到处乱窜,到匡家来讨说法。大夫人让我过来问问是怎么回事?好好教导一下四姑娘。”
木樨把匡和馨拉到自己身后,嘴角微微上翘。
“二姨娘,不是臧家说了什么,而是有人拿臧家做噱头吧。据我所知,臧家的大公子到东冀州给花魁暖床去了,他自己一身桃花债,哪有工夫问馨儿的不是?”
二姨娘腾地站了起来,头上的珠钗来回晃悠,双手叉腰,跋扈的样子像一条滋毛炸刺的野狗。
“你一个寡妇家家的,张口给花魁暖床闭口桃花债,不知羞耻。老三刚死,你就想另嫁他人不成?别太矫情了,说不定寡妇也做不了几天,就要被撵出去了。”
她没事经常出入一些大户人家,没听说臧家公子去东冀州的事,认为木樨为了维护匡和馨在信口胡说。
以前还顾忌匡石,现在匡石战死了,再也没有人给木樨撑腰了。
她得到消息说:匡和馨想退婚。
这还了得,一旦和臧家退婚,儿子的山货、木材、草药、粮食就卖不出去了。
大夫人在忙匡石的丧事,家里管得松,她抽空就溜到老宅来教训匡和馨了。
两个没娘,没依靠的小丫头,还不任她拿捏?
在大夫人面前受的气,她要转嫁给这个童养媳小寡妇,心里也舒坦舒坦。
木樨淡然一笑,东冀州她有十几间药铺,要什么消息没有,臧家的消息绝对准,准,准。
“五天前,臧家大公子从臧家家主那里骗了五千两银子,说去出海。”木樨说的很随意,漫不经心的样子。
“但他没有向南走,而是拐弯去了东冀州。他到东冀州花魁妓馆那天穿了件土黄色的袍子,不信你去臧家问问。”
二姨娘一愣,木樨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臧家大公子流连花草间,什么荒唐事都做得出来,不会真的去给花魁暖床了吧?
即使臧家大公子去了,也不能认账,不能为这点小事破坏了两家的婚事。
哪个公子哥不风流,即使经常出入妓馆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嫁到臧家的是匡和馨,又不是她的女儿,即使是火坑也要逼她跳,儿子的生意比什么都重要。
她拿出缠磨损的本事,用手指着匡和馨道:“分明是她红杏出墙,还敢污蔑臧家姑爷的名声。”
木樨上前一步,把她的手指按下去,“二姨娘对红杏出墙领悟甚深啊。”
说着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撞到枪尖上来了,自取其辱。
“想当年二姨娘本来已经定了婚,却嫌弃男方家里贫寒,借探望匡老夫人的机会,把一枝杏花插到了匡家家主的书房里。”
说着顿了顿,“二姨娘好筹谋,不仅珠胎暗结还退掉了婚事,这才是名副其实的红杏出墙吧。”
“大夫人嫁到匡家第二天,你就求老夫人给你个名分,如果不给就告家主欺辱民女,肚子里的孩子就是证据。”
“大夫人一气之下,把匡家老宅里的杏花都给砍了,发誓不放过匡家任何一个庶子。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二姨娘拿出来给晚辈们听也不太雅致吧。”
木樨说的阴阳顿挫,就像讲故事一般引人入胜,厅里的丫头婆子都听迷了。
二姨娘的陈年韵事被拿出来调侃,气得脸色煞白,一时说不出话来,“你胡说……”
她和匡家家主匡裘宽的苟合之事都过去二十多年了,匡老夫人怕家丑外扬,把知情的人都打发了,木樨是怎么知道的?
这件事是大夫人辖制她的把柄,让她在人前抬不起头来。
为了找回些颜面,二姨娘岔开了话,转头训斥馨儿。
“馨儿,你给我听好了。老老实实呆在老宅里等着出嫁,敢有任何杂念头,小心扒你的皮。我饶得了你,家主和老夫人也不会放过你的。”
匡和馨双手抱肩不住的点头,不敢有任何反驳之词。
木樨心疼馨儿,看二姨娘就像苍蝇般恶心。
直接把话截了过来:“二姨娘也是读过几天书的人,不能平白无辜诋毁姑娘家的清白。形容女孩子冰清玉洁多用出水芙蓉,一个字也错不得的。”
“大夫人给大公子取名匡东,东,懂也,意思就是提醒二姨娘要懂得自己的身份,懂进退,知羞耻。”
“二姨娘每逢初一,十五给大夫人打洗脚水。家主回来给他们夫妇铺床叠被,站在廊下服侍他们安寝,是最懂其中深意的吧。”
“馨儿的婚事是大夫人定下的,二姨娘口无遮拦是要故意和大夫人作对吗?脏水要泼到树底下,可不敢泼到大夫人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