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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听慕容杲、红莲圣女等打马远去,客栈内的气氛怪异到了极点。胡笑天一声冷喝便斥退了心高气傲的慕容杲,孔庆侠等泰山派弟子都隐隐觉得不妙,这神秘的青年剑客似乎是敌非友。而姚铁和独孤雁惊喜之余又深感迷惑,江湖之中几时多了“胡秀才”这号人物?难道他也是魔教中人?
孔庆侠能被掌门委以重任,可不是凡事冲动、不计后果的人物,在决定下一步行动之前,须得弄清楚胡笑天的立场。假如胡笑天要助姚铁二人脱身,双方的力量对比将极大的不同。沉声道:“胡公子,你这是何意?即使你武功过人,一旦触犯了武林大忌,必将沦为江湖公敌,寸步难行。”
胡笑天起身说道:“孔大侠,所谓得饶人处且饶人,又道退一步海阔天空。姚铁、独孤雁并未做出什么人神共愤的恶事,一个是舍命救父,孝心可嘉,一个忠肝义胆,尽职尽责,泰山派何必欺人太甚呢?退一步说,即便你等杀了姚铁,难道不担心遭到独孤宇的血腥报复吗?届时泰山派上下恐怕将血流成河!胡某想居中做个和事老,恳请孔大侠撤去剑阵,双方和平相处如何?”他适逢其会,断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若眼睁睁地瞧着姚铁、独孤雁被杀,岂不是令所有魔教弟子寒心?他的目标可是成为魔教教主,正如战锋独闯雷家堡一般,一名领袖必须展示出维护下属的能力,才会让魔教同门信服。尽管这样一来。他隐瞒身份的计划要泡汤,也顾不得太多了。
孔庆侠神色古怪,摇头笑道:“胡公子如此夸赞他们两人,莫非不知道魔教贼子的可恶该杀之处?你若站到魔教一边。就是与我白道各门派为敌,罪无可赦!”
胡笑天微微笑道:“孔大侠,泰山剑派几时成了武林盟主,竟敢代表白道各大门派定人罪名?难道胡某是被吓大的吗?”
孔庆侠脸色微红,皱眉道:“胡公子既要出头说项,依照江湖规矩总得露两手吧,不然凭什么让俺们信服?”
胡笑天道:“那胡某就献丑了!”举手一拂,抄起一根竹筷。口中轻喝道:“小心!”竹筷嗤的微晃,刺向身边最近的一位泰山剑派弟子。那弟子本就神经紧绷,见状撤步半转身,长剑顺势一挥。毫不犹豫地斩向对手胸口,眼看剑光堪堪劈落,蓦地手腕脉门处刺痛,长剑当啷坠落脚下。但见人影闪过,剑光此起彼伏。长剑当啷坠地声络绎不绝,眨眼间已有五六人手腕中招,原本严密无隙的剑阵立现破绽。孔庆侠一声怒叱:“站住,吃俺一剑!”长剑直直劈落。意图阻止胡笑天的破阵之举,但胡笑天有如游鱼出没。倏忽来去,左右穿梭。硬是在众弟子中破开一条道路。任谁躲闪或是出剑拦截,都挡不住他随手一刺,被刺中者唯有弃剑惊呼,根本没有第二种选择。
胡笑天绕行一圈,已将泰山派众弟子的手中剑尽数击落,忽的右脚踏出,踩在一柄长剑剑柄上,只见剑光跳跃,长剑飞起直入他的左手掌心。胡笑天握紧剑柄,拧腰回首,当的格住孔庆侠的长剑,内劲一震一绞,两把长剑咔嚓同时折断。陈峻眼见有机可乘,剑尖悄然飞旋,刺向胡笑天小腹,哪知胡笑天右手一扬,竹筷如箭怒射向他的眉心要害,正是攻敌之必救。陈峻大惊,回剑疾扫,把竹筷绞成粉末,蓦地冷风扑面,胡笑天竟抡圆了断剑,以开山裂石之势当头斩落,单论气势之刚猛霸道尤胜泰山剑法数分!
当!剑锋交触,火星飞溅,一截断裂的剑刃滴溜溜旋转着,夺的插入大梁,颤动不休。
胡笑天随手丢开断剑,淡淡道:“孔大侠、陈大侠,胡某学艺不精,失手毁了两位的佩剑,得罪之处勿怪。”
孔庆侠和陈峻手握断剑愕然呆立,脸上火辣辣的热得难受,恨不得地上有条裂缝好钻进去。严格说来,他们并未在比剑中落败,不过考虑到对手的年龄和人数的劣势,他们也不好意思换剑再斗,只能咬牙吞下这枚苦果。泰山派众弟子面面相觑,噤若寒蝉。
姚铁和独孤雁瞧着一地明晃晃的长剑,惊佩不已,胡笑天仅凭一根竹筷便破掉了泰山派的剑阵,尽管其中有取巧的成分,仍让他们感到不可思议。换做他们破阵的话,不斗个天崩地裂,鲜血淋漓才怪,哪有这种举重若轻的风范?
其实类似这等环环紧扣的剑法大阵,破阵时难就难在牵一发而动全身,但是只要你击破其中的一环,整个阵法便破绽百出。胡笑天吃准了对手不擅长近身搏斗的特点,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忽然出手凿穿剑阵,登时令泰山剑派众弟子进退失据,又加上场地狭窄,不利于他们发挥剑法的特性,诸般因素叠加才导致剑阵瞬间崩溃。另外,胡笑天考虑到孔庆侠、陈峻都是剑术名家,正面交锋的话,百招之内难分胜负,于是发挥灭世霸王决的霸道之劲,辅以剑术要诀,将他们的兵器震断,迫使对方无颜再攻。否则的话,这间客栈即使面积大上十倍,都一样要被双方沸腾的剑气拆毁干净。
孔庆侠和陈峻对视一眼,暗暗后悔让张大凯等人走开,不然五兄弟联手怎么的都要扳回一局,拼死把这姓胡的拿下。如今剑阵已破,众弟子胆气已泄,再欲强行格杀姚铁是力有未逮了。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日怕是要暂时低头了。
孔庆侠道:“你投机取巧占得上风,不算是真本事!俺们今夜便饶过姚铁不杀,跟他一个机会逃命。下一次再照面的话,我泰山派誓倾尽全力斩杀此魔!”袖袍一拂。转身就走。众弟子忙捡起长剑,亦步亦趋地跟着去了。
姚铁不禁暗吁一口长气,抱拳道:“多谢胡兄拔刀相助,在下感激不尽。不知胡兄从东西南北哪一路来?敬奉的是哪一位神仙?”他怀疑胡笑天同是魔教教徒。因而用魔教内部的切口来进行试探,询问对方归属于哪一位长老管辖。
胡笑天笑道:“祁连一脉连雪峰,全字令旗盖西北。独孤长老名震江南,在下仰慕已久了,今夜能与姚兄结缘,幸甚。”
姚铁心下恍然,难怪他肯冒险挑战泰山剑派,原来彼此同是魔教弟子。正色道:“胡兄剑法超卓,敢作敢为,是条汉子!姚某有一不情之请,还望胡兄答允。”
胡笑天道:“姚兄但说无妨!”
姚铁见他如此干脆。忍不住脱口赞道:“好,够爽快!胡兄,泰山派三大高手已动身前去狙击骆二哥、静心神尼一行,用心可谓歹毒!我担心骆二哥双拳难架群狼,误了大事。须即刻赶往支援,但又放心不下雁子的安危,因而想请胡兄代为照顾一二。这份援手之情,姚某必铭刻在心。”相对于独孤雁的安危。独孤宇的生死无疑更为重要,两害相衡取其轻。他必须与骆飚联手把张大凯等人击退,保证静心能顺利救人。无奈之中。他唯有把希望寄托在仅有一面之缘的胡笑天身上,但愿对方看在独孤宇的面子上继续帮忙。
独孤雁叉腰道:“四哥,人家又不是小孩子了,哪里用人照顾?咱们好端端的为何要欠他一份人情?”
胡笑天怎都料不到姚铁会提出这种要求,略一沉吟,慨然道:“姚兄只管放心去吧,有我在,谁都别想难为独孤小姐!”俗话说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能在关键时刻出一把力,即是与独孤宇一脉结下一份善缘。说不定在将来争夺教主的微妙关头,独孤宇的倾向会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当然,要想争取这种老狐狸的支持并没有那么简单,不过万丈高楼平地起,先打好基础总是对的。
姚铁等的就是他这句话,抱拳一礼:“胡兄,辛苦了!”双足一顿,嗖的跃出门外,倏忽远去。
独孤雁也清楚姚铁此去关系到父亲的生死,并未多说什么废话,一双勾魂摄魄的眼眸转向胡笑天,上下打量他两眼,冷冷道:“胡公子,我郑重声明,我有能力自保,不需要陌生人多余献殷勤。”
胡笑天道:“独孤小姐,你错了,胡某不是要向你献殷勤,而是在履行对姚兄的承诺。”心中暗叹,明明想远离江湖上所谓的美女,却偏偏沾上这烫手的山芋,甩都甩不脱,真是事与愿违。幸好独孤雁是天生的大小姐脾气,习惯了被人恭维奉承,自己只要对她不假辞色,冷面相对,应该不会令她产生什么遐想误解。
独孤雁身为武林七大美女之一,眼高于顶,自信之极,也不知遇见过多少青年才俊,眼见胡笑天神情淡漠,以为他是在故作深沉冷峻,好激起自己的兴趣,不由暗暗冷笑,姑奶奶什么招数没见过,这等幼稚的伎俩也敢拿出来献丑?下巴一扬,冷笑道:“先前便觉得你虚伪,现在一看果然如此。你记住自己刚刚说过的话,以后决不许以任何借口来纠缠我。”
胡笑天愣了一愣,不禁好笑:“独孤小姐,胡某已经娶妻成亲,乃是有家室之人,你无需多虑。”
独孤雁厌恶地瞪了他一眼,皱眉道:“姑奶奶最讨厌你们这种娶了妻子,却又四处招摇撞骗、拈花惹草的贱男人!你敢说离开家门之后,你没有碰过别的女人?你摸着良心问一问,当你在外边逍遥快活,四处留情时,可曾想过独守空房的妻子?”
胡笑天被她问得张口结舌,额头直冒虚汗。仔细想想,一路以来和李玄儿、阎九、秦可儿纠缠不清,与唐雪、衣舞凤旧情难断,简直可以用“风流”二字来形容,如何对得起痴心一片的苏玉卿?
独孤雁嗤笑道:“怎么样,被姑奶奶戳中痛处了吧?无言以对了吧?胡笑天,我承认你武功不错,但为人品性实在不佳,所以请你主动从我眼前消失。以免影响姑奶奶的心情。诶,同是姓胡的,一个痴情感人,一个滥情花心。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
胡笑天反手擦了擦虚汗,忍不住问道:“不知独孤小姐说的是哪位青年豪杰?他又做过什么痴情之举?”
独孤雁眼睛一亮,缓缓道:“难道你未听说过他与本教衣长老的惊世之恋?遥想当年,他仅仅是初入江湖的少年而已,却为了衣长老不惜拔剑独战群雄,血战千里,直至最终叛离山门,无怨无悔!这等痴情专一的男子才是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值得托付终身。你和他相比判若云泥,连替人家提鞋子也不配!”
胡笑天浑身燥热难挡,低声道:“莫非你说的是衡山派的那个弃徒?”饶是他脸皮再厚,听到独孤雁的称赞亦觉得如芒在背。又不便当面承认自己和“胡青鹏”实为一体,大是尴尬。
独孤雁道:“正是他!胡公子,两相对比你不感到惭愧吗?”
胡笑天苦笑道:“惭愧,当然惭愧。我的确对不起那些深爱我的女子。”
独孤雁恨恨道:“为什么世上的男子都是负心薄幸之人?以文君之才,犹要发出‘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的感叹。诶,江湖之大,武林之广。谁又肯为了我舍弃一切,横剑冷对群雄?”
胡笑天挠头道:“独孤小姐有倾国倾城之貌。仰慕者多如过江之鲫,还怕找不到真心相处之人吗?”
独孤雁冷笑道:“浅薄!夏虫不可以语冰也!贪慕美色者如慕容杲之流。姑奶奶根本懒得多瞧上一眼。”脸颊忽然转红,垂首望着足尖,低声道:“听闻衣长老失踪之后,他已拜教主为师,于雪山之巅苦修神功。当他神功大成,游历江湖之时,我一定要……”最后几个字音调渐渐低微,任谁都听不清楚。
胡笑天心惊肉跳,深悔答应了姚铁的请求,暗中咬牙发誓,绝不让独孤雁知晓自己就是玄宗的关门弟子!轻咳一声,顾左右而言他:“独孤小姐,时间不早了,你不用沐浴歇息吗?”
独孤雁啊的一声低呼,叉腰嗔道:“你这人好生讨厌,为何偷听人家的心事?我命令你把听到的统统忘掉!不然,我要你好看!”说罢不待胡笑天答应,像是驱赶苍蝇般挥了挥手:“胡笑天,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明日一早,千万别让我看见你的脸!”
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孔庆侠留下两位弟子在客栈中等候张大凯等归来,余者随他护送妙法师太直奔亳州。独孤雁作为人质,自然要同路而行。泰山派众弟子血气方刚,实在难抵美色诱惑,不住地朝她打量窥视。独孤雁不胜其烦,索性单人独骑堕在队伍后头,与孔庆侠一行拉开十余丈的距离。
刚奔出数里地,只听蹄声得得,一匹快马赶了上来。马背上的骑士身材高大,衣着普通,大约五十多岁,肤色黝黑,头发苍白,马鞍旁挂着一柄破旧的长剑,乍看上去像是一位浪迹江湖的无名剑客。他经过独孤雁身旁时放慢了马速,斜眼瞥视,呵呵笑道:“小姑娘,你怎么一个人赶路?要不要老夫陪你聊聊天,解解闷?”
独孤雁闻到他身上散发的酸臭酒味,不快地皱了皱眉,怒道:“老酒鬼,别来骚扰姑奶奶!快滚!”
那老剑客哈哈笑道:“小姑娘,人海茫茫,你我萍水相逢,即是缘分不浅,何必恶言相向呢?说不定当你遇到困难之时,老夫还可以拔剑助你一臂之力。”
独孤雁又是好笑,又是郁闷,怎么跑来献殷勤的换成了这种三流货色?厉声道:“老匹夫,让你滚就滚快点,再啰嗦的话姑奶奶赏你一鞭,打得你满地找牙!”
那老剑客嘟哝道:“怎么如今的年轻人都不懂得尊老爱幼了?”边说边按缰缓行,与独孤雁错开两匹马的身位,左顾右盼,嘴里哼起西北小调,悠然自得。
独孤雁耳边萦绕着那讨厌的声音,走了片刻便觉得心烦意乱,忍不住回首叫道:“老家伙,你别跟着我行不行?”
那老剑客眼睛微张,故作诧异道:“小姑娘你说什么?老夫是去亳州拜访老朋友,须从此路经过,并非有意跟踪你呀。”
独孤雁哀叹道:“不是吧?!你也去亳州?”
易容装扮成老剑客的胡笑天笑道:“是呀。小姑娘你去亳州做什么?要不要老夫充当你的向导?周家的牛肉馍、城西回回的羊肉汤、马大婶的油酥烧饼、高家坊的烧酒,都是人间难寻的美味。有老夫带路指引的话,你就享口福了。”
独孤雁寒着脸道:“姑奶奶不需要什么见鬼的向导!还有,一路之上别跟我说话,也不许哼唱淫俗小曲!”手掌在腰间一抹,皮鞭跃入掌心,信手一挥,鞭梢啪的卷过,登时把路边一棵碗口粗细的小树击断。
胡笑天赞道:“好功夫!”与独孤雁的眼神一触,立即识趣的闭紧嘴巴。独孤雁得意的哼了一声,扬起头颅,仿佛一只得胜归巢的天鹅,心情莫名的好转起来。未完待续